第九百五十三章 汝为大汗

　　正当沙漠汗提着小心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此时天色刚黑，楼库氏便来到了沙漠汗的帐中。只见她衣着单薄，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楼库氏可怜楚楚地对沙漠汗说道：“汝父汗不幸遇害，今后我就把汝当作大汗了。”

　　沙漠汗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是个对中原文化比较有兴趣的人，也曾了解不少汉人的规矩，但他作为鲜卑人当然清楚，草原上一向不兴那些。如果他继承了父汗的位置，自然也能继承一切，包括女人。即便是以前汉人那边嫁到草原的王昭君，也得服侍祖孙三代。

　　楼库氏的年纪大了点，不过确实长得貌美，风韵犹存。可惜两人之间的龃龉太多，沙漠汗早已对她失去了好感！

　　原本沙漠汗心里还很担心，以为楼库氏会孤注一掷！即使楼库氏的反抗会面临诸多不利因素，但已经结仇了，不搏一下怎么知道胜负呢？关键时候能心狠，其实是一种智慧。

　　却未料到，她一天时间都没扛住，这就来投降了！

　　呵！妇人就是妇人，只会想着依附当權者。沙漠汗想起不久之前，楼库氏那个刺痛了他的鄙夷眼神，还讥讽他软弱；此时沙漠汗真想回敬她一个同样的眼神。

　　不过沙漠汗还是忍住了一时的快意，反而顺势安抚了楼库氏一番。

　　次日，權力交接便在有惊无险的过程中完成了。

　　其中定有一些将领、邑落首领不满于沙漠汗，但中立者也很多。而那些不满者没有人带头，一时间还是一盘散沙，未能给沙漠汗造成大麻烦。

　　随即沙漠汗便与心腹密议，准备尽快清理那些心怀莫测之人，尤其是以前悉鹿的亲信！

　　当天悄悄部署好伏兵，沙漠汗便召集各个首领议事。

　　沙漠汗没有直接动手。先是有人把话题铺垫起来，“晋朝皇帝也太蛮横了，我们只是为了捉拿凶手，才杀了他们使团的一些人，竟然因此大动干戈，死伤以万计！”

　　众人都愤愤然，这一次的几番厮杀下来，拓跋鲜卑真的是损失惨重、实力大折！不过沙漠汗现在其实顾不上这些，眼前的内閗才至关重要。

　　一旁的楼库氏完全没意识到危险，她听到这里，眼睛里顿时露出了怨恨的冷光，如同毒蛇一般似乎要择人而噬，“总有一天，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沙漠汗立刻开口埋怨道：“若非汝一直念着要为二弟报仇，父汗怎会着急带兵去羌胡那边？”

　　“如果父汗没有亲自去，后来就不会遇害了。盛乐也不至于如此空虚，让敌人不费吹灰之力夺了去！”

　　刚刚还议论纷纷的人们，陆续闭嘴了，显然有人已经意识到了情况有点不对。

　　楼库氏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沙漠汗：“晋人杀了汝父汗，杀了那么多人，还成了我们的错？”

　　沙漠汗皱眉冷声道：“世上哪里有那么多黑白对错！无非成王败寇罢了。晋朝皇帝方一统蜀吴，开国之初，兵势正强，我们这么急着招惹他们，这本就是不智！军国大事非同儿戏，想报仇也该等机会！”

　　他是越说越生气，“父汗当时议事，也考虑过其中危险，并担心与晋朝交恶互市中断。正是汝恃宠而骄，非要多次谗言，干涉军国大事，才改变了父汗的决定！”

　　“汝心里只有悉鹿的私仇，完全没把王帐、及诸部的利益放在心上！”

　　“还有你、你们几个，不是信誓旦旦在父汗面前说，晋朝不会为了使节的事大动干戈吗？不是说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吗？现在盛乐城内外，为何全是晋兵！”

　　“谁来为惨死的万千族人负责！”沙漠汗一脸怒色，“哐”地一声，猛然将手里的金杯摔到了地上。

　　声音刚落，大伙还来不及反应，忽然就看见一群披甲执锐的汉子冲进了大帐！

　　众兵将看准沙漠汗指到的人，二话不说，上去就将人按翻在地绑住！

　　帐篷外面仍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这些被逮住的将领，其家眷亲信恐怕很快也会被捉。

　　大帐内的众人皆尽色变！在部族众人眼里，对沙漠汗的印象确实是比较宽厚软弱，今日方知，此人原来也是个能忍之人。

　　带兵的武将看向上位，沙漠汗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

　　几个士卒立刻扑向楼库氏，抓住了她的双臂。楼库氏脸色煞白，大叫道：“放开我！把你们低贱的脏手拿开！”

　　见士卒们不管不顾，拽着她就要往外走，她又看向沙漠汗哀求道：“汝已是大汗了，就不能放过我吗？我不甘心，还没看到仇人掏心挖肺，死无葬身之地！”

　　沙漠汗装作没听见。他已经答应过手下了，要把楼库氏赏赐给大家。这种事即便在鲜卑部族里也不光彩，但既然先关了起来，谁管她是怎么死的！

　　大帐中出了这么大动静，议事自然无法进行下去。除了悉鹿以前的亲信，别的人无论原先是何立场，沙漠汗暂时都没为难他们。

　　众人散去之后，帐中只剩下两三个心腹没走。

　　这时沙漠汗才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似乎在微微颤抖，毕竟他昨天才成为大汗。

　　他的心里也远不如脸上那么镇静，总觉得大地仿佛都有点摇晃，一切并没有那么稳当，心中莫名有点恐慌。当大汗的感觉，至少刚开始的时候，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沙漠汗回顾左右，沉吟道：“盛乐丢失了太多财货，之后各种东西都会紧缺。我们不能中断与晋朝的互市，这也是许多邑落首领希望看到的事。”

　　部下建议道：“大汗可以要回先王头颅安葬的理由，遣使去晋朝议和。”

　　沙漠汗一听，顿时觉得颇有道理！

　　诸部都想看到，新可汗能带来实在的利益。但拓跋鲜卑刚被打得那么惨，这时主动求和，确实又显得太软弱。

　　但若是为了回父亲的头颅，那就情有可原了。虽然诸部都不会讲孝那种东西，但儿子要好好安葬父亲，同样是值得称道的事。

　　另一个亲信又道：“我们先等索头回来。索头现在带着兵，而且他起初的主张，也是担心互市中断。”

　　沙漠汗点点头，暂时只能愿赌服输。实在是拓跋鲜卑实力大损，目前就算想报仇也做不到，打不过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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