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1章 怂就怂吧

　　王大龙本想发火，可云旌靠近他时，扑面而来一股凛冽的清香，原本因恶臭和天热而躁动的心，突然凉了下来。

　　忽地，他黑黝黝的脸有点发红。

　　“啧啧啧……真是红颜祸水……”

　　周聿琛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不这么想，随着红线亮起，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一点不落地，全传进了云旌耳朵里。

　　【看看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下酒！】

　　云旌：……你也不嫌埋汰？

　　墓穴的石门并没有完全闭合，中间留着一条缝隙，似乎是供人祭拜时出入的。

　　云旌伸手，抵在炙热粗糙的石门上，微微发力——

　　嘎吱……嘎吱……

　　随着石门被推开，无数尘土簌簌落下。

　　此时，更为浓郁的恶臭味混合着灰尘味扑面而来！

　　墓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外面的烈阳只能堪堪照到门口不过五十厘米左右的地方。

　　从这小片区域，可以看到墓道地面铺着厚重的青石板，已积满了灰尘，两侧石壁上隐约还刻着模糊的壁画，但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怎么……怎么会？”

　　云旌扭头看向身后的周大龙：“有什么不对吗？”

　　周大龙惊惧地指着地上的青石板：“之前我们才祭拜过，怎么会有这么多尘土！这些尘土都是从哪来的！？”

　　“还能是从哪来的？你老祖宗带进来的呗！”

　　周聿琛冷嘲热讽道，“多么虔诚的后辈啊，哪怕灾年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要省下口粮来供奉这老祖宗，祈求他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结果呢？”

　　他嗤笑了声，“这位老祖宗倒好，非但没保佑，还把他们全吃了，甚至让他们活命的粮食都不放过，最后还掳走一个干巴瘦的小娃娃当点心，这份保佑可真是感天动地，别出心裁啊～”

　　说着，他还摇着头鼓起掌来了。

　　云旌懒得理他，刚要踏进墓门……

　　“嗬……嗬……嗬……”

　　一道极其轻微的喘息声，从墓穴深处传了出来，那声音断断续续，就好似在人耳边呻吟似的。

　　“妈呀！！！”

　　云旌还没说话，身后的王大龙先炸了，他怪叫一声，手里的摇把都掉地上了，整个人往后大跳了一步，哆哆嗦嗦地抖个不停。

　　云旌：？

　　就这就这？

　　王大龙见云旌打量自己，他吞咽着口水，想要强行找回点面子：“刚刚那动静是什么玩意！？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还以为……”

　　“是你老祖宗叫你呢。”周聿琛笑道。

　　云旌抿了抿唇，略略沉吟了会儿：“不然，你别进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照这个架势，进去也是当拖油瓶，还不如让他在外面待着。

　　“不是我说，你瞧不起谁呢！？你跟谁俩呢！？”

　　一听这话，原本还吓得不行的王大龙又来劲了，哆哆嗦嗦地拍着胸脯，“今儿我必跟你去！刚那动静指定是你搞出来的，你甭想装神弄鬼地吓唬我！我肯定得揭穿你真面目！”

　　说着，他挺胸瞪眼，捡起摇把，直直地往墓穴里走。

　　好家伙，好赖不分！

　　云旌跟在他身后，没走两步，眼前就黑乌乌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王大龙步伐踟蹰，从最开始的大踏步，到一点一点的龟速挪动。

　　“还能再快点吗？”云旌问。

　　“闭……闭嘴！我这不再走着呢么！？没瞅见乌漆嘛黑的啥都看不着吗！？万一绊摔了咋整！？你给报销医药费啊！”

　　王大龙吓得舌头都打结了，紧紧攥着手里的铁摇把，这玩意现在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冰凉沉重的触感稍微能让他安心点。

　　云旌没理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反手从包里掏出个强光手电，一摁开关，啪！全亮了！

　　“哎呦我去！”

　　王大龙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眯起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他下意识顺着光柱往墓道深处看，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

　　墓道两侧的石壁上，像是用指甲划的，布满了细细长长，凌乱且毫无章法的抓痕，地上还有斑斑点点的黑色污血，一路滴向里面的主墓室。

　　距离门口最近的供桌上，香炉被打翻，香灰撒了一地，几个粗瓷贡碗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鸡鸭鱼肉还有猪头全滚落在地上，被踩得稀巴烂。

　　“子孙孝敬的这点心意全给掀了？他们这老祖宗脾气不小啊……”

　　周聿琛揶揄道。

　　王大龙看着眼前的狼藉景象，腿肚子都要转筋了：“不……不对啊，刚开始闹旱灾，镇长带我们来上供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贡品摆得整整齐齐的，香也烧得旺旺的……老祖宗还托梦说……说今年收成会好点……”

　　他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觉得托梦的说法在现在这个场景下显得有着可笑。

　　云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手电光继续稳定地向前推进。

　　那“嗬嗬”声消失后，墓道里安静得让人害怕，还有那股恶臭，越来越浓烈，直往人脑仁里钻。

　　没走几步，王大龙就怂了，他老感觉脸上麻麻的，有东西在手电照不到的，隐藏在黑暗中的拱门后盯着他。

　　“那……那个啥，”

　　他咽了口唾沫，嗓子干涩发紧，脚步明显慢了下来，几乎蹭到了云旌身后，“你看这路，黑咕隆咚，又窄……我帮你断后吧，怕……怕一会挡着你发挥……”

　　他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万一后面有啥东西摸上来，还有我在后面顶着！男子汉大豆腐……啊呸！大丈夫！关键时刻靠得住！”

　　说着，他又挺了挺胸脯，努力想表现出一点担当，可惜那微微发抖的腿肚子还是出卖了他。

　　云旌脚步都没停，只是淡淡的“嗯”了声，算是默许了他的建议。

　　周聿琛忍不住笑出了声：“男子汉大豆腐？怂就怂吧，还非得往自己脸上贴二两金。”

　　云旌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下。

　　这死鬼的嘴真是没白长，一点不闲着，天天没个正形。

　　越往里走，空气越阴冷潮湿，脚下的青石板走起来有些滑腻。

　　“嗬……嗬……”

　　那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又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

　　只是这次声音更近了，仿佛就在不远处的石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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