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承情

　　“宿命吗？”陈东开口说道。

　　“我从不相信宿命，也并不相信你是全知。你不过是在有限的目光中，看到了有限的可能罢了。其实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说吧，让我听听你的看法。”

　　“那我便说了，其实大汉陷入现在的境地，大部分的责任在于你。”

　　陈东的话说出来，直接让苏参愣在了原地，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道：“真是有趣的论述。”

　　“这并非论述，而是事实。你有限的认知将无限的可能框定在了一定的范围内，你把控着未来按照这有限可能中最好的一条发展。短期来看，这是最好的选择，但长期来看，你早已经锁定了大汉的未来。现在大汉所遭遇到的桎梏，其实真正的原因在于你。”

　　“你在有限的未来中看到了丞相，你便让他做丞相；你在有限的认知中看到了御史大夫，你便让他做了御史大夫。就如同未来看待历史，你将他们都看做是必然。殊不知，如果丞相不是这一位丞相呢？这结果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坏，但却变得不确定了，这才是未知。”

　　“你太过于依赖你的能力，你盲目的亲信。当局者迷，你陷在了名为全知的骗局当中，你又用这欺诈的信心欺骗了全世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你。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敢妄动我身上那股力量的原因。因为在你看来可能是好事。”

　　“可这一份看来，却是局限的。”

　　“人妄图看穿一切，殊不知他们看到的就如同井底之蛙，在有限的空间中看有限的天，却将这有限的天地当做整片天空的全部。”

　　“而你，便是那只井底之蛙。”

　　“我在来时便说过，未发生的不过是虚妄，而真正发生的才是事实。”

　　陈东说的话毫不客气，然而他说的也是事实。

　　“其实苦果早该落地，是那一位皇帝的一念之差才将其拖到现在。”

　　陈东说完想了想道：“其实我与你也差不了太多。我将这一份力量当做某种使命，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所做到底对与不对。当局者迷便是如此。但我与你有一点是不一样是，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克制？”

　　“不，不是克制，而是寻求帮助的勇气。我并不会将自已陷落在自已的世界当中，固执已见。我会向外寻求帮助。当局者迷，但旁观者清。这也是我为什么来找你帮忙的原因。”

　　“我找你帮忙其一是为了，如果皇帝不同意时劝说一下；而其二才是真正的原因。我将我所想的全盘托出，为的是想要你以旁观者的姿态看一看，是否可行。而我也不会让这个框架一尘不变，他会伴随着众人的思考改变且完善，甚至是面目全非。”

　　陈东说完拿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看着对面发愣的苏参。

　　苏参从陈东的言语中猛的惊醒，额头上甚至分泌出了细密的汗水，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喘了几口气平复一下此刻的心情，他看向悠悠然喝水的陈东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陈东再一次调笑道：“现在你觉得年少的我，对比年老的你又如何？”

　　“厉害，厉害，我承认，哪怕是现在的我都不如你想得那般通透。你真的是一个怪物，怪物中的怪物。我现在真的有理由相信，你的到来绝非偶然。”

　　“旁观者清罢了！”陈东不以为意。

　　“不，如果旁观者清的话，为什么别人没有看出来？他们与我相识多年，也比你更清楚我的能力。更何况我所接触到是什么人？一国之丞相，一国之皇帝，都不如你这般一针见血。你比你想象中还要不普通的多。”

　　“我现在越来越相信你将大汉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了，不是因为你所提出框架，而是因为这个人。”

　　苏参平复之后说道：“你所说的对我而言简直振聋发聩。现在我回看才发现，真的是这般。我得到能力后自命不凡，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官场如鱼得水。这一度让我以为这个世界不再有秘密。我的思绪开始按部就班。我阻止了一些我认为不好的，我又提拔了一些我认为好的。这一切在我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是我认为而已。”

　　“大汉成为我认知中的大汉，他也趋于了同质化。”

　　“原来我当初所做到最正确的一件事情竟然是拒绝担任丞相，来到监天司养老，将大汉的未来交还给大汉。”苏参苦笑道。

　　但即便如此，也已经为时已晚。大汉已经在他手中固定，所有碰上桎梏那是必然。如果没有陈东的出现，那大汉步入灭亡也是必然。

　　“所以一切都因为你的出现而改变。”苏参下意识的说道。

　　此刻的两人还不知道，这改变是指大汉的改变，还有苏参的改变。大汉作为苏参道路的投影其本身便是相似的。

　　苏参在开始修行时，便前瞻所有的境界。

　　而后便一步一步向着这前瞻的境界前行。共鸣，引气，环周，天地桥，玄通，无垢，天上仙。这些在苏参来到这个世界后便已然知晓的境界，其实也是桎梏苏参发展的关键。大汉因为苏参必然会遇见桎梏，而苏参也因为这份前瞻，遇见桎梏也是必然。

　　相近且相像。

　　所以苏参需要陈东这样的存在将大汉拖出困境。而大汉的拖出，便能连带着将苏参从固定的怪圈之中拉扯出来。这便是苏参此刻的论道，关键点在于陈东。

　　而陈东也不负众望，虽然距离成功还十分的遥远，却在极短的时间内结结实实的迈出来至关重要的一步。

　　所以大汉需要承他情，苏参需要承他情。

　　而陈东背后代表的是谁？

　　是人道。这一场论道也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当然了，这些陈东和苏参所不知道的。而苏参知道的是，他欠陈东一个天大的人情。明明是陈东找上门，最后却是他欠人情，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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