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可以选择头顶的天气

　　在他的计划里，水元素是重要的战力补充。

　　他希望她的沉默代表着默认，或者至少是软弱的不敢反对。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那顶深蓝色的哥特小伞缓缓地，向上抬起了一些。

　　伞下的阴影褪去，露出了朱比亚完整的脸。

　　那是一张过分苍白、缺乏血色的面容，细腻得仿佛从未见过阳光。

　　而真正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

　　并非深邃，而是无波无澜，死寂得如同万年冰封的湖面，里面没有索尔的狂热，没有兔兔丸的表演，更没有阿利亚的平静服从，只有一片空旷的、近乎虚无的漠然。

　　她没有去看约瑟，也没有回应他的问询，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只是越过王座的靠背，穿过高大的石窗，遥遥地望着外面那片海天交接之处。

　　时间仿佛凝滞了几秒，只有水珠滴落在地板上的“嘀嗒”声清晰可闻。

　　然后，朱比亚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那双灰蓝色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地、毫无掩饰地，直直地落回到了约瑟那张因疯狂而略显狰狞的脸上。

　　她的嘴唇微启，声音出乎意料的清冽，如同她周身的雨丝，既轻又冷，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我…不想加入什么十魔将。”

　　平地惊雷！

　　索尔脸上的狂热笑容僵住了。

　　阿利亚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吸气。

　　兔兔丸的左手猛地攥紧了刀柄，捏得指节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约瑟脸上的疯狂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被挑衅后难以置信的暴怒，黑色的魔力不由自主地在他周身翻腾：“你…你说什么？”

　　朱比亚仿佛没有感觉到那足以撕裂空气的恐怖威压，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我也不想成为什么大领主，或是贵族。”

　　她顿了一下，头顶的小型雨云仿佛响应了她的情绪，雨丝变得稍微急促了一点，砸在伞面上发出更密集的轻响。

　　“约瑟会长，您知道吗？从我记事起，头顶这片雨云就跟随着我。他们说，这是诅咒，这是怪异，让所有孩子都远远避开我，朝我扔石头。”

　　“那不是简单的雨水，是我天生的水元素亲和，是我幼年时体内庞大到无法完全自控的魔力…外溢的表现。”

　　她的声音里没有抱怨，只有一种穿透时间的疲惫，“我加入幽鬼支配者…最初唯一的念头，只是希望能找到一个不会被雨水困扰、能接纳我的地方，或许…能找到几个真正的同伴。”

　　死寂的大厅里，她的声音如同冰冷溪流，继续流淌：

　　“但是，在您的麾下，幽鬼…从来都不是一个能称为‘家’的地方。”

　　“那里奉行的是您制定的铁律——赤裸裸的丛林法则，毫无遮掩的弱肉强食，冷酷的优胜劣汰。”

　　“那里只有为了争夺‘四元素’之位试图踩踏我的野心家，永远凑近，却从未有过真心的……伙伴。”

　　“只有您，”朱比亚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约瑟身上，那死寂的眼底似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是感激，也是更深的疲惫，“是您教会了我真正掌控这份力量。”

　　“我终于可以…让这雨落下，或者收起。”

　　“我终于…可以选择头顶的天气。”

　　她微微抬起头，头顶那团雨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缩，边缘变得模糊，原本持续不断的水珠渐渐稀疏，最终，完全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片无形的水汽痕迹。

　　约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黑色的魔力如同浓稠的墨汁在他身上翻滚、沸腾，大厅的光线骤然黯淡，空气里弥漫开一种腐朽、不祥的气息，仿佛无数怨灵在无声尖啸！

　　索尔吓得往后缩了缩，阿利亚全身绷紧，兔兔丸的手则缓缓移向腰间的刀柄末端，指尖的细微颤抖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滞的专注。

　　朱比亚无视了这恐怖的变化，她那略显呆板僵硬的面庞上，嘴角极其艰难地、生涩地、像是锈死的齿轮被强行扭动一样，向上拉扯了一下。

　　一个笨拙的、没有任何温度，却带着某种破釜沉舟决绝意味的微笑，在她苍白的脸上缓缓绽开。

　　“如果可以的话，约瑟会长，”她轻轻地说着，然后，做了一件令所有人瞳孔骤缩的动作——她松开了手指。

　　那把深蓝色的哥特小伞，那把如同她身体延伸部分、永远不曾离手的标志物，轻飘飘地旋转着，掉落在大厅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清脆又孤寂的“啪嗒”一声。

　　“…我想看看明媚的阳光是什么样子。也想去认识些…愿意真心待我、能在阳光下并肩而站的伙伴。”

　　朱比亚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极为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渴望，如同穿过万年寒冰的一缕微弱光线，“我…已经不想再活在看不见晴天的日子里了。”

　　最后的余音消散的瞬间，整个大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至冰点。

　　“你这个…该死的叛徒！！！”

　　约瑟·波拉的怒吼如同地狱最深处的咆哮，瞬间撕裂了死寂！

　　前所未有的狂怒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

　　圣十魔导士级的恐怖魔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不再是威压，而是最纯粹的杀意！

　　“死灵魔法·深渊蚀骨！”

　　他枯槁的手掌猛地向前一探！

　　大厅内的光源仿佛被瞬间吞噬！

　　以他掌心为核心，一股纯粹由精纯黑暗魔力、混杂着无数肉眼可见、发出凄厉尖啸的狰狞半透明怨灵虚影，凝聚成一束碗口粗细、凝若实质的死亡射线！

　　目标直指台阶下的朱比亚！

　　这一击，约瑟没有丝毫留手，汇聚了被拒绝的愤怒、被背叛的耻辱以及对计划可能泄露的恐慌！

　　空间都在这股纯粹毁灭能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天啊！”索尔发出惊恐的大叫。

　　阿利亚几乎是本能地瞬间拉开了距离。

　　兔兔丸瞳孔剧震，握刀的手已经蓄势待发！

　　而朱比亚，在那黑暗射线喷薄而出的刹那，那双死寂的眸子猛地亮了一下！

　　并非畏惧，而是一种仿佛等待已久的解脱和决绝！

　　就在致命的黑暗射线即将吞没她的前一刹那！

　　“水流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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