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从来不是病毒

　　飘零的细雨中。

　　莱希拉姆收起心爱的眼镜，低头望向使出浑身解数忽悠……劝说着超梦的少女，好笑地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十分抱歉。）

　　超梦趴在地上，低沉庄重地向同行者致敬道。

　　但他仍然没有卸下警惕之心。

　　（可你们的目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虽然作为世界的调律者，我不知道……我暂时没有搜集到创世石板，也没有相关的情报。）

　　苏锦鹿手掌握拳，语气悲怆地抵住胸口。

　　“因为我们遭遇了困境。”

　　她仰面朝天，雨水从深紫色的装甲面部滑落，仿佛是代替盖诺赛克特武装流下的泪水。

　　“我们的重要同伴，在一次搜集创世石板的行动中，遭遇了虚无之手的暗算！”

　　少女指向角落中，坐在轮椅上，双眼缠着绷带的沙奈朵。

　　（丧尸嵌合兽？连她都！）

　　一听到“虚无之手”的名字，热血涌上脑门，超梦几乎是立刻相信了少女感情饱满的说辞。

　　“没错，我发誓要与虚无之手不共戴天！”

　　苏锦鹿悲愤地用力挥拳。

　　“我们的重要同伴在暗算中暂时失去了意识，我一直在想尽办法让她苏醒过来，直到……我找到了你！”

　　即便隔着一层盖诺赛克特武装的复眼，超梦也能感受到少女视线的灼热。

　　（……我？）

　　超梦呼吸一滞，问道。

　　“没错，就是你！当我见到了解到你的第一刻起，我就清楚你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存在！”

　　万中无一的存在……

　　超梦的瞳孔开始亮起星光。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解答我的疑惑，帮助基金会重要的同伴苏醒，我想，也就只能是同样背负沉重责任的世界调理者了……”

　　苏锦鹿摇头长叹道。

　　（那个，是世界调律者。）

　　超梦举手提醒道。

　　“……只能是同样背负沉重责任的世界调律者！”

　　苏锦鹿快速纠正道。

　　目前已经对上了超梦的电波，她要加快进度了。

　　因为，如果时间再拖久一点，她怕自己会绷不太住……

　　（原来是这样……可是，你们不会介意我的身份吗？）

　　超梦不安地问道。

　　（我是从火箭队的实验室里诞生的人造宝可梦，是宝可梦始祖梦幻的复制品……实不相瞒，我时常会思考我存在于世界上的意义。）

　　这就是超梦设下陷阱，引来训练家们参加宴会，留在关都地区和城都地区周边的原因。

　　作为一只新生的，从未接受过完整教导的宝可梦，他必须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身份和定位，确定意义和追求。

　　面对超梦的哲学询问，苏锦鹿潇洒地一转身，一只手扶住面部，一只手如长剑出鞘直指超梦的眉心。

　　“我问你！你是谁！”

　　超梦愣了片刻，老实答道：

　　（超梦·漆黑异面者·凯撒……）

　　苏锦鹿打断了超梦的吟唱，这里容不下那么多人。

　　“也就是超梦对吧？”

　　“那我问你，超梦和梦幻是同一只宝可梦吗！”

　　“tell ！why？baby，why？”

　　超梦的头脑有点晕。

　　（不，不是……？）

　　少女打出响指。

　　“没错！根本不是！”

　　真正的宝可梦始祖梦幻应该比眼前的超梦强多了。

　　“你不是什么复制品，不过是诞生的方式特殊了一些，而这些特殊的点，也能证明你就是这颗星球上独一无二的全新个体！你从来不需要担心自己存在的意义，因为你存在的意义本该就由你亲手创造！”

　　苏锦鹿俯下身体，向趴在地上的超梦伸出援手，语气变得柔和。

　　“不必为这些虚无的烦恼空耗精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站起来吧！世界的调律者，基金会的战友！”

　　超梦翕动着微微发酸的鼻尖，眼角快要溢出泪花。

　　不是复制品，而是独一无二的全新个体……

　　他从来不需要担心作为人造宝可梦存在于世的意义，因为这份意义，本就该由他亲手创造……

　　世界的调律者，战友，真正能够互相理解的战友……

　　仿佛在沙漠中苦行许久的旅行者终于找到了井水，仿佛在黑暗中艰难摸索的迷途者终于看见了光明。

　　极度的感动和重获新生一般的喜悦在超梦的脑海中激烈碰撞，情绪无法抑制，彻底爆发：

　　“嘿嘿嘿嘿……”

　　超梦发出一阵痴憨的低笑，但他很快压住嘴角，表情坚定地握住少女伸出的手掌。

　　（我相信你，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能理解我的存在，真是相见恨晚啊！）

　　感慨着，超梦尝试发力，结果发现身体纹丝不动。

　　他回过头，自己的半边身体还在被莱希拉姆踩在脚下，自己始终保持着一种怪异的匍匐姿势……

　　（呃……）

　　苏锦鹿向白龙招了招手，莱希拉姆于是移开龙爪，好险祂注意控制力道，不然超梦就要像某个锒铛入狱的罪犯一样半身不遂了。

　　“战友，为了对抗虚无之手，为了世界的和平安定，我们都需要尽到自己的一份责任！”

　　少女拍了拍超梦的肩膀，疯狂暗示道。

　　（我明白，战友！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只要是能帮到你们的，我知无不答！）

　　超梦的眼神无比纯澈，也跟着少女一样笑呵呵地搭上对方的肩膀。

　　莱希拉姆嘴角一抽，将头扭到一边。

　　用随身携带的实际上对于祂而言，依旧算是袖珍版本的超大型平板刷起视频。

　　祂对逗呆傻的小孩子玩不感兴趣。

　　“战友，需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基金会非常需要你的解惑！”

　　苏锦鹿的笑意逐渐收敛起来。

　　她转过身，眼神恍惚望向轮椅上的沙奈朵。

　　“关于伊法，也就是你口中的丧尸嵌合兽，你能告诉我……究竟看到了什么吗？”

　　超梦没有读出少女隐藏在话语之下的情绪。

　　他神情认真地仔细观察了一遍对外界毫无反应的伊法，有些后怕地说道：

　　（真是诡异……那应该是只有作为特殊存在的我才能看到的景象，我只能给出大致的描述。）

　　苏锦鹿瞬间将注意力拉满。

　　宝可病毒是一柄始终悬挂于伊法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彻底解决宝可病毒的问题，无论伊法看上去获得了多么强大的力量，无论她在赛场上取得了多么辉煌的成就……

　　最终的结局，也一定是腐朽凋零，不复存在。

　　她不想放手，她绝不放手！

　　少女搜集创世石板是为了如此。

　　寻找超梦也是为了如此。

　　经历了数个月的艰难险阻，挺过多次二级乃至一级传说宝可梦酿造的危机……在今天！她终于将要得知自己一直以来对抗着的宝可病毒的真相！

　　（我看到了一具嵌合的尸体。）

　　超梦在心灵感应中的话语略带凉意。

　　雨点打在盖诺赛克特武装的表面，装甲之下的少女不为所动。

　　“具体呢？”

　　苏锦鹿平静地问道。

　　（她一大半的身体都已经不复存在了，被啃噬，被替换……取而代之的是源自不同个体的身体组织，就像把不同人类的躯体部位凌乱拼接在一起的丧尸，让人心底发寒。）

　　超梦的额角流下冷汗，光是直视轮椅上的那只沙奈朵，就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不同个体的身体组织？是其他沙奈朵的？还是各种各样宝可梦的？”

　　临近最关键的时刻，苏锦鹿反而异常冷静，精确地提出疑问。

　　她的心中对于伊法的定位始终不变，无论对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隐藏了什么。

　　（都不是！如果是其他宝可梦的身体组织，我最多感到恶心。丧尸嵌合兽，或者说这个叫伊法的存在让我恐惧之处就是在于……）

　　超梦的尾音开始发颤。

　　（那是我的身体组织……）

　　他遥遥指向轮椅上的伊法。

　　（这只沙奈朵的大半身体，是由不同的我拼接而成的！）

　　超梦的……身体组织？

　　苏锦鹿的脑海陷入出短暂的意外。

　　超梦应该是近几年才被火箭队创造出的人造宝可梦，只有他一例孤本。但宝可病毒，根据考古发掘，似乎从宝可梦在这颗星球上诞生起就已经存在了。

　　就算是伊法选择融合宝可病毒，让病毒替代自己身体的时间点，也远早于超梦的出现。

　　那为什么超梦会说看到了自己的身体组织？

　　还属于不同的“自己”……

　　不对。

　　苏锦鹿灵光一闪，思维瞬间贯通。

　　超梦本质上是火箭队提取了梦幻的基因后，克隆创造出的人造宝可梦，就像盖诺赛克特武装和真正的盖诺赛克特之间的关系。

　　所以……

　　超梦所谓的看到了属于自己的身体组织，其实是看到了与自己的身体同源的身体组织！

　　也就是说，宝可病毒从来都不是什么病毒！它们的本质是：

　　“梦幻的……”

　　在强烈的震撼中，苏锦鹿缓缓开口：

　　“……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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