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司马懿收荆南四郡（二）

　　韩玄手中的酒杯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煞白。

　　他直到此刻才彻底明白，司马懿此前所有的温言软语、谦恭礼遇，都只是为了此刻这温柔一刀所做铺垫。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却见司马懿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

　　那眼神深邃如古井，没有丝毫涟漪，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韩玄眼角余光扫去，只见原本坐在下首的魏延不知何时手按剑柄，肃然立于司马懿身后。

　　席间的长沙僚属和世家代表们见了，大多深深低下了头。

　　韩玄心底涌起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知道，任何反抗都已是徒劳，甚至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他强自压下心中的惊惧，脸上肌肉抽搐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拱手涩声道：“军师……军师考虑周详，一切……一切但凭军师安排。”

　　司马懿脸上绽放出开怀笑意，点点头道：“伯宗兄深明大义，实乃长沙百姓之福，亦是荆州之幸！”

　　“来，诸位，共饮此杯，愿我荆州自此安宁昌盛！”

　　次日，魏延便开始雷厉风行地行动。

　　他迅速接管了临湘城四门的防务以及郡兵大营，换上了自己从南郡带来的嫡系军官。

　　期间偶有微弱反抗，皆在魏延强硬冷酷的手段下被迅速扑灭。

　　长沙郡的军权，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便彻底改换了门庭。

　　与此同时，司马懿也并未闲着。

　　他谢绝了韩玄后续安排的所有饮宴游乐，转而以“访贤问政，体察民情”为名，连日秘密接见长沙郡内的世家大族族长、地方豪强首领。

　　许多原本依附韩玄或处于观望状态的势力见风使舵，纷纷倒向这位年轻却手段高超、背景更硬的司马军师。

　　韩玄在长沙苦心经营多年的人脉与权力网络，被司马懿以精准手段悄然侵蚀、瓦解、最终全盘接管。

　　而这一切，都被简雍一丝不落地看在了眼里。

　　他试图以“参赞军事”的身份过问魏延的整军事宜，却被魏延以“军情紧急，兵贵神速，细则容后详禀”为由，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

　　他想找司马懿商议郡内政务人事安排，司马懿却总是一副虚心请教、共同探讨的姿态。

　　但每每交谈之后，简雍才愕然发现，关键位置的任命、重要决策的走向，司马懿早已乾坤独断。

　　所谓商议，不过是走个过场，通知他一声罢了。

　　简雍心中忧愤交加，他清楚地看到，司马懿此举名为为刘备收复失地，实则为个人割据铺路。

　　他无力阻止，只能在深夜于下榻的馆驿中，就着孤灯，奋笔疾书。

　　将司马懿如何一步步架空韩玄、笼络地方豪强、彻底掌控军权财权的细节，一一密报襄阳。

　　数日之后，长沙郡的表面秩序已大致恢复。

　　市井依旧开张，人来人往，百姓生活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司马懿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长沙这块连接南北的富庶要地，牢牢地纳入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零陵郡治所，泉陵城。

　　太守府内，刘度手指反复摩挲着那封来自江陵的劝降信。

　　信纸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仿佛有千斤之重。

　　\"诸位......\"刘度声音干涩，目光在麾下文武脸上逡巡，\"司马懿兵锋已指零陵，我等该如何，还望各位畅所欲言。\"

　　零陵的文武官员尽皆默然不语，场面一时陷入了冷场。

　　这时，一直沉默的郡丞缓步上前，躬身道：\"府君，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度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身子猛地前倾，\"讲！但讲无妨！\"

　　他的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嘶哑，\"值此存亡之际，正需诸位各抒己见。郡丞有何高见，速速道来！\"

　　郡丞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神色凝重地说道：\"零陵地僻民疲，兵不过数千。司马懿携连胜之威，兵锋正盛。”

　　“且我零陵本就是荆州所辖，前番不得已而降曹，已是失节。今刘备既领荆州牧，司马懿代其征伐。我等顺势归附，于名于实，都未尝不可啊。\"

　　话音未落，一员虎将踏前一步，铠甲铿锵作响，正是零陵上将邢道荣。

　　他勃然大怒，高声喝道：\"住口！\"

　　大步跨到郡丞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对方，叱道：\"迂腐老儿，满口都是怯战之言！什么顺势归附，分明就是贪生怕死！\"

　　邢道荣转身面向刘度，抱拳道：\"府君！这等毫无节操之辈，整日只知屈膝投降，简直辱没我零陵风骨！某在零陵，谁人不知'万夫不当'邢道荣？末将愿为先锋，定叫那司马懿小儿有来无回！\"

　　刘度眉头微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案几，有些踟蹰地说道：\"道荣勇武，老夫自然知晓。然司马懿智谋深远，用兵如神......\"

　　他顿了顿，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叹了一声道：\"依老夫之见，零陵虽险，然兵微将寡。”

　　“司马懿连取江陵、长沙，势不可挡。若开城迎降，或可保全一城百姓……\"

　　\"府君！\"邢道荣打断道，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朝三暮四，岂是大丈夫所为？早前降曹操，今日又降刘备。明日若唐王刘昆南下，又当如何？我零陵大好儿郎，岂能做那反复无常的小人！\"

　　他大步走到厅堂中央，身上铠甲哗啦作响，大声说道：\"某这口大斧，曾单枪匹马退万人敌，早已饥渴难耐。”

　　“司马懿若敢来犯，必斩其头献于麾下！府君若是不信，某愿立军令状！\"

　　刘贤被这番豪言壮语感染，一时热血上涌，慨然说道：\"父亲，有道荣将军在，我零陵定可固若金汤！\"

　　刘度望着信心满满的邢道荣，和战意盎然的自家儿子。

　　又瞥见郡丞等人忧虑的目光，心中一时天人交战。

　　降，可保一时平安，却要背负降将的骂名。

　　战，或许能守住零陵的尊严，但万一失败......

　　\"府君！\"邢道荣单膝跪地，抱拳道：\"零陵山川险固，民心可用。若是不战而降，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刘氏列祖列宗？\"

　　这句话如同重锤，击中了刘度内心最柔软处。

　　他转身看着邢道荣坚毅的面容，终于下定了决心：\"好！传令加固城防，准备迎战！\"

　　只是他声音中的那一丝颤抖，暴露了内心深处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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