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笑意

　　他的手指略显粗糙，指腹还有些薄茧。

　　触碰之时，虽并不柔软却带着一股莫名的真实。

　　那一瞬间竟让原本情绪激动的蒋玥清醒了许多。

　　“你都有喜欢的人了，”她猛然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哽咽却带着质问，“还跟我暧昧不清的，你到底想干嘛？彭钧，你就是个负心汉。”

　　彭钧愣住了，嘴巴微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不等他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蒋玥已是气鼓鼓地扭过身子，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蒋玥……”

　　彭钧刚喊出这两个字。

　　可偏偏在起身的瞬间动作太快太猛，牵扯到了他腿上的旧伤。

　　“嘶——”

　　伴随着一阵吸气的声音，他整个人重心不稳。

　　“啪嗒”一声重重摔回了地面。

　　那声音惊动了正往外走的蒋玥。

　　她脚步一顿，侧耳听着他倒地时那一声闷响，心里微微抽了一下。

　　终究还是没忍住，她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转身折返。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人，是曾经舍命救过她的恩人。

　　刚走到彭钧身边。

　　她蹲下身，将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膀，用力将他搀扶起来。

　　然而就在她刚刚用上力气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手腕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背。

　　“跑什么？”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甚至没有责怪。

　　蒋玥微微怔住，旋即把脸偏向一侧，不想和他对视。

　　她不是那种非得弄清所有事情不可的人。

　　上次那样追着他刨根问底，并非她性格使然，只是因为那时她还以为——你从未对谁真正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你现在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我可以跟你玩暧昧不清。

　　但我不能也不会一直委屈我自己。

　　她沉默不语，只觉得心头有些沉，又有点乱。

　　而一旁的彭钧望着她脸上那一副倔强却略带失落的表情，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被误会了。

　　无奈之下，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向来最喜欢问到底，怎么，这次倒是不问了？”

　　听见他的话，蒋玥抬眼白了他一眼，嘴角抿成一道薄线。

　　“我能像你一样厚脸皮？”

　　闻言，彭钧轻挑了挑眉毛。

　　蒋玥看懂了他的眼神。

　　她顿觉有些生气，心中莫名多了一种委屈的情绪。

　　他眼里的我……

　　是不是真的太不懂矜持，太不要脸了？

　　想到这儿，她冷哼一声。

　　然而，彭钧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整个人微微愣住。

　　“你是真情实意。”

　　他语气淡然，却是难得真诚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彭钧其实很了解蒋玥的性格。

　　她说不出口不代表不想知道，不是不愿意面对，而是不愿逼迫别人。

　　所以才会在得知所谓“有心上人”的消息后干脆地转身。

　　“既然问题都问出口了，那就继续问吧。”

　　这句话带着一种隐隐的怂恿，又像是鼓励。

　　他望进她的眼睛里，眼神认真，不含半点敷衍。

　　虽然完全不懂他此时到底是怎样的想法，但蒋玥最终仍是轻轻开口，带着试探性的问：

　　“你心上人……是谁？”

　　这一问之后，四周一时陷入静谧，唯有远处风拂树叶沙沙作响。

　　而彭钧则定定地看着她，缓缓张开了口，吐出一句意味深长的回答：

　　“以前我一直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人，但最近啊，有个身影莫名其妙地就钻进了我心里。”

　　他的嗓音不重，却不容忽视。

　　蒋玥眨眨眼，神色微微恍惚一下。

　　她好像，似乎明白一点什么了。

　　可她没打断，也没有插话，安静地听着他说下去。

　　“她是个很机灵的女孩，”他缓缓开口，“在面对各种突发情况时，总是能迅速找到突破口。哪怕身陷险境，她也不会惊慌失措，反而比任何人都更加冷静、理智。”

　　“她的头脑灵活得让人惊叹。”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

　　“无论环境多么恶劣，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思考。她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想出办法来化解危机，这种能力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她心地也很善良。”

　　他接着说道。

　　“即使自身面临危险，她也愿意停下来施以援手，不会因为害怕受伤而袖手旁观。”

　　“蒋玥。”

　　“嗯，你说。”

　　她的回应轻柔又认真。

　　“或许你现在还不是很了解我这个人。”

　　他开口道，语气温和却不急不躁，好像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思索与克制。

　　两人的确是一同经历过几次生死考验的关系。

　　可是彼此之间却没有真正地敞开心扉。

　　最开始的时候也许只是感激、尊敬、乃至一些仰慕。

　　可是时间一长。

　　他发现自己内心对她的感情早已远远超出这些情绪。

　　他是真的动心了。

　　她人很好，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做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蒋玥一边静静听着他的讲话，眉眼逐渐微敛，心中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怎么像是在做总结陈词？

　　还是那种准备告别的说法……

　　“就算成了夫妻，又能百分之百地理解彼此多少呢？”

　　她若有所思地说。

　　像她的父母就是一场政治联姻，虽然名义上是结发夫妻，但实际上却各自拥有自己的小算盘和生活规划，并不是那种能够掏心挖肺交心交底的亲密爱人。

　　“我知道你的人还远远不够多面。”

　　她诚实地点头承认，“同样的，你也很难真正明白我的所有念头和坚持。”

　　“但不妨碍我俩坐在这里谈以后的生活。”

　　“当然了……

　　我有个条件。”

　　她说罢，轻轻地向前走了一步。

　　蒋玥站到了彭钧面前，仰起头，坚定地正对着他的眼睛：

　　“那就是，你也得稍微喜欢我一点点才行。”

　　此时，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面斑驳的光影之间，而他们俩正站在那个熟悉又略显伤感的地方——

　　这正是他们第三次碰面的位置。

　　那时候，为了帮朋友林思思解围，蒋玥焦急地跑去寻找他。

　　当时林思思被人骚扰纠缠，她一个人孤身前来请他帮忙，脸上虽有些着急与担忧，但她眼中透着信赖与勇气。

　　两人并肩作战，毫不犹豫冲进了混乱的人群中，将几个横行霸道的小混混一一制服。

　　那天的夕阳照耀下，两个人满身灰尘却笑意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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