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凌晨五点

　　天光未破晓，凌晨五点的北京城还在沉睡的边缘，空气里弥漫着深秋特有的、沁入骨髓的清寒。秦家祖宅这座历经风雨、沉淀着厚重底蕴的四合院，却早已灯火通明，人影憧憧。大红灯笼沿着抄手游廊高悬，映着雕梁画栋，将喜气洋洋的氛围提前点燃，驱散了凌晨的寒意。

　　正院宽敞的庭院里，此刻成了临时的“指挥部”。化妆师团队围着临时搭建的化妆台忙碌着，灯光雪亮，镜子里映着秦屿那张被兴奋和紧张双重情绪扭曲的脸。发型师正小心翼翼地将他原本有些随性的头发梳拢定型，露出光洁的额头，更添几分新郎官的正式感。

　　“轻点！嘶……头发！头发！”秦屿龇牙咧嘴地抗议，身体却僵着不敢动，眼神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庭院入口的方向。

　　刘明浩、顾延烨、白景琦、林哲四人，几乎是踩着五点整的秒针踏进了秦家祖宅的垂花门。

　　四人清一色的深色长裤配剪裁精良的羊绒衫或衬衫，外面套着厚实的羽绒服或大衣，抵御着凌晨的寒气。虽然衣着随意，但那份从小浸润在顶级环境里养成的气度和挺拔身形，依旧让他们在忙碌的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尤其是刘明浩，即使裹在厚重的黑色长款羽绒服里，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和那双在晨曦微光中依旧显得过分清亮的眼睛，也瞬间吸引了院内不少工作人员隐晦又激动的目光。

　　“来了来了！”秦屿几乎是弹了起来，差点撞翻发型师手里的定型喷雾。发型师惊呼一声，手忙脚乱。

　　顾延烨沉稳地点头：“嗯，没迟到。”他目光扫过庭院里井井有条的准备，微微颔首，显然对秦家的效率很满意。

　　白景琦打了个哈欠，眼下的乌青在灯光下有点明显，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困死老子了……秦屿，回头你得给我包个大红包补偿精神损失费！”

　　林哲没说话，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视着现场人员和布置，像是在进行某种风险评估。

　　刘明浩走在最后，羽绒服的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沉默地走到庭院角落一张空着的红木圈椅旁，脱掉厚重的羽绒服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深灰色的高领羊绒衫，身姿颀长而挺拔。他微微仰头，看向东方天际那抹刚刚透出一点鱼肚白的微光，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驱散最后一丝困倦。庭院里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轮廓线条，带着一种与周遭喜庆喧嚣格格不入的沉静。

　　秦屿顶着刚做了一半的发型，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再也坐不住了。他推开还想继续工作的化妆师，开始在庭院里踱步。从东厢房门口走到正厅廊下，又从抄手游廊这头走到那头，脚步又快又碎，嘴里还念念有词，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份焦躁几乎要具象化地弥漫开来。他时不时抬手看表，动作幅度大得吓人；又或者猛地停下，盯着某个布置的细节，眉头拧成疙瘩，仿佛突然发现了天大的纰漏，然后又烦躁地挥手，继续踱步。

　　刘明浩靠在圈椅里，双臂环抱，目光平静地追随着秦屿那陀螺般的身影。顾延烨已经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白景琦干脆靠在廊柱上，闭目养神，试图再抢回几分钟睡眠。林哲则抱臂站在一旁，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丝研究的意味，观察着秦屿的步频和心率。

　　看着秦屿这副坐立不安、魂不守舍的样子，刘明浩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随即，他目光转向顾延烨，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彼此都看到对方眼底那抹了然的笑意。白景琦虽然闭着眼，但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林哲更是直接，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气音的嗤笑。

　　这无声的默契和调侃，瞬间被踱步中的秦屿捕捉到了。他猛地刹住脚步，扭过头，正好对上四双含义丰富，看戏、调侃、理解、好笑的眼睛。

　　秦屿的脸“腾”地一下就涨红了，一直红到耳根，羞恼交加：“笑！笑什么笑！你们几个！”他手指挨个点过四人，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劈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就是看我紧张吗？啊？！”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试图找回一点新郎官的威严，但效果甚微，反而更像虚张声势：“我告诉你们！等轮到你们自己结婚那天！有一个算一个！你们都得跟我一样！不对！你们比我更紧张！更没出息！到时候看老子怎么笑你们！哼！”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像是要给自己找回场子，可那底气不足的样子，配上他头顶那刚定型了一半、显得有些滑稽的发型，让白景琦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像是打开了开关。顾延烨也低低地笑出声，摇了摇头。林哲镜片后的眼睛里笑意更浓。刘明浩虽然没出声，但眼底的笑意已经漾开，连带着那惯常的清冷疏离感都淡了几分。

　　“行了，新郎官。”顾延烨适时地站起身，走过去按住秦屿的肩膀，带着安抚的力道，“紧张是正常的，说明你重视。但你这魂儿再飘下去，待会儿接亲可就真掉链子了。”

　　白景琦也凑过来，嬉皮笑脸地勾住秦屿另一边肩膀：“就是！说得对，你又不上热搜，怕什么？赶紧让化妆师把你拾掇完！我们还得换衣服呢！”他故意提起热搜，换来秦屿一个白眼。

　　林哲推了推眼镜，言简意赅：“情绪管理，秦屿。心跳过速会影响判断力和行动效率。”

　　刘明浩也走了过来，没说话，只是抬手，在秦屿因为紧张而绷紧的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这一拳，带着兄弟间独有的、无需多言的默契和力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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