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沟槽的牧萤

最新网址:http://www.paoshu5.cc
  奥托那关于景元立场更深层次的猜测,自然并未呈现在大众的直播视野中。

  此刻直播间亿万观众所接收到的,唯有分屏画面里景元那抱着女士内衣猛吸的、堪称社会性死亡的“不堪”景象。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通过特殊渠道关注着此事的……

  杏仙。

  ……

  墟界,六道轮回,地狱界。

  轮回中枢。

  “杏儿姐!且慢!将军他定然是有苦衷的啊!”青雀死死抱住杏仙的胳膊,急得满头大汗。

  “是啊杏儿姐!你先收了神通!这其中肯定有天大的误会!”桂乃芬也从另一边拦住,语速飞快地劝解。

  而被她们两人拦住的杏仙,此刻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美眸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直播间画面中景元那“猥琐”的举动。

  极度的愤怒之下,连她许久未用的、带着浓郁南瞻部洲风味的方言都飙了出来:

  “我日你麻卖皮!真是丢劳资滴脸!”

  “你们看到没得?!偷别个女娃子的内衣!还往鼻子上凑!像个哈巴狗一样闻!你咋个不去闻你自家祖坟的土嘛?!”

  她气得跺脚,手指恨不得戳穿光幕,

  “你个砍脑壳的!老子当初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个胎神!你演啥子不好?你演个偷内衣的变态?!你让老子以后在姐妹面前咋个抬得起头?!”

  “别个问起来‘你男人在演啥子’,我难道跟她们说他演个偷内衣的变态?!演得还黑么投入?!”

  “啥子表演需要闻女娃子内衣嘛?!换个演法不行吗?!劳资看他就是乐在其中!骨子里就是个哈戳戳的龟儿子!”

  说着,她周身灵气暴涌,玉指快速掐诀,就要动用连理枝的天赋神通,强行传送到景元身边,给他来个“当头棒喝”,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别别别!使不得啊杏儿姐!”

  青雀这回是真慌了,几乎要挂在杏仙身上,

  “您想想!连神策将军都需要用这种……这种自毁形象的方式去表演,可想而知,他现在面临的形势已经危机到了何等地步!您这一去,万一打乱了将军的谋划,岂不是害了他?”

  “是啊杏儿姐!”桂乃芬也急声附和,“将军绝对不是这种人!您和他相处最久,应该比我们更了解他的品性才对啊!”

  然而,盛怒中的杏仙一点都没听进去,整个人显得极为狂躁,周身杏花虚影纷飞,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说啥都要立刻冲过去跟景元“爆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咔嚓……”

  一道细微却清晰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响传来。

  众人侧前方的空间如同被无形之手撕开一道缝隙,莎布的身影优雅而从容地从虚空中“挤”了出来。

  她看着扭打、或者说“抱”在一起的三个女人,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好了,孩子们,别演了。”

  “你们心里真正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三女听到这话,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原本脸上或愤怒、或焦急的表情瞬间僵硬。

  她们面面相觑,最后像是做错了事被家长抓包的孩子,悻悻地松开彼此,齐齐跪坐在地上,垂下了脑袋。

  “莎……莎布阿姨……”

  青雀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怯生生地问道,

  “将军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我说了,你们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莎布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如果那孩子真的遇到无法抵御的生命危险,我会在第一时间将他传送回来。”

  “可是……”杏仙一改之前的泼辣蛮横,眼眶迅速泛红,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夫君……夫君他最重仪态风度,从未在旁人面前表现过如此……如此不堪的一面……如今他这般施为,定是……定是发生了某种天大的变故,逼得他不得不如此自污……”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莎布,哀声乞求:

  “莎布冕下……杏儿不求其他,只求夫君能平安归来……求您……求您网开一面,放他回来吧……哪怕……哪怕要杏儿付出任何代价……”

  说着,杏仙直接俯下身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莎布:“……”

  她突然觉得有点牙酸,随即满脸疑惑地看向旁边的青雀和桂乃芬,歪了歪头:

  “小桂子,小雀儿,阿姨我……长得很像故事里那种逼迫良家妇女的反派角色吗?”

  桂乃芬和青雀下意识地看向莎布身后。

  ——在她们这些能略微感知“真实”的忘川行者视野里,那位温柔恬静的“阿姨”身后,是无数缓缓蠕动、散发着亘古死寂气息的漆黑触手与不可名状的血肉团块。

  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然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莎布阿姨您慈祥温和,举世无双!”

  “是啊是啊!莎布阿姨您风华绝代,心地善良,怎么可能是反派!”

  莎布觉得两个小姑娘的说法非常中肯,于是满意地轻笑了一声,周身那令人san值狂掉的气息瞬间收敛,恢复了那副温柔美人的模样:

  “对嘛!莎布我呀,最讨厌打打杀杀和强迫别人了,可不是什么反派角色。”

  “所以你们真的不用担心,那孩子或许会因为他的选择吃些苦头,经历一些……嗯,不太愉快的体验,但我保证,他绝对不会真正危及生命。”

  “可是……可是……”杏仙抬起头,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

  她猛地伸出自己的右臂,将衣袖捋到肘部,露出了雪白肌肤上一个栩栩如生、仿佛正在缓缓呼吸的七瓣杏花纹身,

  “夫君他……他已经死过两次了啊……!”

  “就在刚才,就在那个世界里,无声无息地……!”

  莎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微微收缩。

  她一步上前,手指轻轻握住了杏仙的手臂,一股浩瀚而晦涩的神性自然而然地蒸腾而起,笼罩了那个纹身。

  下一瞬,关于这纹身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感知:

  「连理缠枝杏」

  「先天灵根·唯一绑定」

  「能力(唯一):同生共死」

  「绑定一个目标,与之命运紧密相连,绑定后触发能力“盛放”。(不可解除绑定)」

  「盛放:坠入爱河的连理枝将拥有九次违逆命运的机会。」

  「当前盛放次数剩余:七次」

  “怎么可能……?”

  莎布的声音里充满了罕见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这孩子……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死了两次?!”

  一旁的桂乃芬和青雀也彻底懵了。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景元才进入那个“提瓦特”世界没多久,竟然已经在她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经历了两次生死!

  杏仙的声音愈发悲戚,

  “求您……求您发发慈悲,让夫君出来吧……那个世界太危险了……”

  “我们……我们愿意永生永世侍奉您左右,做牛做马,偿还这份因果……”

  这一次,莎布确实有些犹豫了。

  毕竟是自己疏忽在先,未能完全履行守护的承诺。

  她秀眉微蹙,陷入了思考。

  但转念一想……

  诶↑

  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有杏仙这丫头的能力在,景元那小子等于自带复活甲。

  死的次数越多,他欠下自己的因果也就越少……

  想到这儿,莎布瞬间理清了思路,眼神恢复了清明。

  她看向青雀,吩咐道:

  “小雀儿,你带小杏儿去一趟「羁留之地」,让她在那里暂时扎根,引导她吸收忘川之力,补充她神通消耗的‘盛放’次数。”

  说着,她又看向泪眼朦胧的杏仙,

  “小杏儿,不是阿姨不帮你,不心疼那孩子。”

  “此事毕竟是我与那孩子之间定下的契约。”

  “即便阿姨有错在先,未能尽到守护之责,但若此时强行中断契约,直接将他带离‘云城’事件,对他未来的命数走向,将会造成更为不利的影响,甚至可能引来更大的反噬。”

  “所以,阿姨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阿姨不会直接出手干预他在那个世界的行动,但可以为你开放权限,让你利用忘川本源的力量,去补充你‘连理枝’神通的可用次数。”

  “以此来确保那孩子无论在那个世界经历何种险境,都不会彻底的死去。”

  “你看……这样如何?”

  杏仙沉默了片刻,感受着莎布话语中的真诚,最终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本是天地灵根化形,修行岁月悠长,自然知晓“因果”二字的可怕。

  若不尽快偿还这位“顶点”存在的因果,未来必受其累,甚至可能导致自身命数彻底崩坏。

  这的确是当前情况下,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只是……一想到夫君要在那个危机四伏的世界独自挣扎,可能还要继续“死”下去,她的心就如同刀绞一般……

  一旁青雀见事情终于有了转圜的余地,瞬间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活泼的笑容,拍着胸脯保证:

  “保证完成任务!莎布阿姨!”

  说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疑惑,挠了挠头:

  “等一下,莎布阿姨……「羁留之地」现在不是已经被boss的力量完全封锁,不再需要值班员工维护了吗?我进不去呀!”

  “嗯……”莎布闻言,食指轻轻点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随即嫣然一笑,

  “简单,刷我的脸就好啦。”

  “宝贝的神性领域,不会阻拦我的气息。”

  “刷……刷您的脸?”青雀一愣,没太明白,“怎么刷?”

  桂乃芬和杏仙也投来迷茫的目光。

  “很简单呀。”

  莎布笑了笑,那笑容依旧温柔甜美。

  然后,在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抬起白皙的双手,捧住自己脖颈两侧,轻轻一旋——

  “咔哒。”

  一声轻响,她就把自己的脑袋……完整地……摘了下来!

  然后,她将那依旧带着温柔笑容、眼神灵动的头颅,平稳地递到了青雀面前。

  “直接拿着它去就行啦。”

  青雀:“???????”

  桂乃芬:“???????”

  杏仙:“???????”

  三位女性看着眼前这超出理解范畴的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这这这这这……!”

  青雀哆哆嗦嗦地、几乎是本能地伸出颤抖的双手,接住了那颗还带着体温和淡淡香气的头颅,整个人语无伦次,大脑一片空白,

  “我,您,脑袋,刷脸……?!这这这……”

  “有什么不对吗?”莎布那无头的身体站在原地,姿态依旧优雅,甚至还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声音直接从胸腔传来,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疑惑,

  “我本体这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一时间走不开,所以就先兵分两路,效率更高嘛。”

  “兵分两路……”青雀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惊悚的现实,

  “……很合理……”

  她感觉自己腿有点儿软了。

  莎布(身体)也觉得很合理,随即便朝着三人挥了挥手,然后那具无头的身体便蹦蹦跳跳的消失在了虚空涟漪之中。

  而被青雀捧在手中的莎布头颅,此时转动了一下眼睛,看向僵在原地的青雀和杏仙,脸上露出些许疑惑:

  “怎么还不出发?”

  “啊对!这就走!这就走!”青雀一个激灵,用胳膊蹭了蹭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示意脸色苍白的杏仙赶紧跟上。

  杏仙沉默地看了一眼青雀手中那颗“活生生”的头颅,又看了看对方那无头身体消失的方向,用力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拖着发软的双腿,默默地跟在了青雀身后,向着忘川支流的方向走去。

  桂乃芬看着两人一头离开的身影,久久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她望着莎布消失的方向,心中突然明悟了一件事:

  自己的这位直属领导,这位平日里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看起来毫无架子、如同恬静邻家姐姐般的“莎布阿姨”……

  她从来……

  都不是人类。

  她的思维方式和行为逻辑……与凡人存在着根本性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

  与此同时。

  墟界,第二纪元,相位空间内。

  周牧终于灌完了那混合了豆汁儿与姬子特调咖啡的、堪称生化武器的“爱的饮品”。

  一旁的知更鸟见状,连忙递上清水和毛巾,微微松了口气,关切地问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呕……”周牧虚弱地干呕了一声,面容憔悴,眼神都有些涣散,

  “我感觉……呕……很不好……灵魂仿佛都在颤抖……”

  “对……对不起……”

  知更鸟有些心疼地替他擦着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

  “早知道母亲给的饮料这么可怕,我就不该把它们混合……”

  周牧接过清水漱了漱口,又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重重地吐出一口带着古怪气味的浊气,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你其实……没必要那么严格地按母亲的要求做……”

  “母亲她现在的人性底色,玩心和恶作剧占了很大比重,平时又有些……嗯,天然呆,她根本不会在意你有没有‘完美’执行她的每一个小玩笑。”

  “诶?”知更鸟一愣,眨了眨眼睛,“妈妈……居然是这种性格吗?”

  “不!”周牧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的复杂表情,

  “这其实主要是李大枕头的性格模板。”

  “母亲的本质……其实非常古老,近乎规则本身。”

  “她真正关心的,自始至终大概只有我这个儿子。”

  “其他大多数事物,在她眼中与路边的石子、浮游的尘埃并无本质区别。”

  “她只是觉得李大枕头那份有点傻乎乎却充满活力的人性非常‘温暖’,所以就全盘容纳了她的人性特质。”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个关键信息,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而且是一千倍的强度。”

  知更鸟:“……”

  “一……一千倍?!!”她的语调不受控制地拔高,充满了震惊。

  “是啊……”周牧的表情愈发无奈,“所以,天然呆也是李大枕头的一千倍。”

  “行事风格……也就更加的天马行空,不拘一格,或者说,完全不顾及世俗眼光和逻辑。”

  “就像我们之前在「一人之下」的世界旅游时……”

  “母亲觉得那个世界的命运之子「张楚岚」很有意思,观察了一阵后,决定给他一些‘机缘’。”

  “然后……”

  “在「罗天大醮」的祭祀演武场上……在龙虎山天师、十佬、以及天下异人众目睽睽之下……”

  周牧痛苦地捂住了脸,仿佛不愿回忆那惨不忍睹的场景:

  “……母亲她……径直走到了场地中央……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她的‘储物装置’……”

  知更鸟头皮一麻,她自己也拥有在「一人之下」世界的“可能性”投影,自然知道那是个偏向武侠、道术的超凡位面,画风相对“正常”。

  在那样一个场合,打开储物装置……

  等等!

  补兑!

  “妈妈打开了她的……‘储物装置’?!”知更鸟的声音有些变调,

  “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储物空间’吗?!”

  周牧沉重地点了点头,无助地将脸埋得更深:

  “你猜的没错……”

  “母亲她……就在万众瞩目之下……伸手……探入自己的腹腔……然后……掏出了自己的……胃袋……递到了张楚岚面前……用最温柔的语气让他……‘选一个自己心仪的事物’……”

  知更鸟:“……”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庄严的道教盛典,瞬间变成不可名状的惊悚现场……张楚岚和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你能想到那种场景吗?”

  周牧的声音有气无力,

  “别说是那个世界的土着了……就连我当时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所以呀,有些时候母亲做出的事情……完全是没有经过所谓‘大脑’思考的。”

  “她只是感觉这么做很‘方便’,很‘直接’,所以就这么做了。”

  “但这种完全超越凡人认知和行为逻辑的举动,总会给她树立一种强烈的「非人感」和……恐怖谷效应。”

  “其实想想也正常。”

  “毕竟母亲现在拥有的是李大枕头人性的一千倍强化版。”

  “而李大枕头这个人本身……思维就已经离‘常规人类’很远了。”

  “原来如此……”知更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兴奋,

  “这么说来,跟妈妈一起生活,肯定会非常刺激!”

  周牧:“???”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这只邪恶小鸟本身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善茬。

  母亲那种完全不受世俗约束、随心所欲又强大无比的性格,可太适合她狐假虎威、到处搞事恶作剧了!

  “你……”周牧嗫嚅了一下嘴唇,看着知更鸟那明显开始盘算着什么的小眼神,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算了,你开心就好。现在你最大,你说了算。”

  知更鸟闻言,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道:

  “听到了吗?索拉卡,看到妈妈的家庭地位了没?”

  “连你爸爸也得听妈妈的!”

  周牧宠溺地看了一眼知更鸟的肚子,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勾起,并很难压下。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正事,随口问道:

  “对了,‘云城’那边的剧本推进到哪一步了?星宝和镜流她们应该已经碰面了吧?”

  “喏……”知更鸟朝着旁边一个悬浮的、显示着多个直播画面的光屏示意了一下,

  “主线还在云城周边打转,但有些‘演员’好像跑错片场了。”

  她指了指其中一个分屏:

  “你看这个,好像是一个叫什么提瓦特的地方。”

  周牧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画面中呈现的并非云城的景观,而是一个充满中世纪欧洲风情的田园村落,以及……正在村里“努力”做任务的景元。

  “提瓦特???”周牧一愣,脸上写满了困惑,

  “什么鬼?云城的剧本怎么会跟提瓦特扯上关系?这俩世界挨着吗?”

  他下意识地动用了些许神性,心念微动,开始探查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与逻辑链条。

  下一瞬,一连串被尘封的、属于他某个“碎片”的记忆信息,自行浮现并融入他的主意识:

  「与流萤的诸天旅行·提瓦特篇」

  「意外遭遇的深渊力量(本土变种)」

  「抵御与封印」

  「灾后重建与世界规则重塑」

  「“黑铁纪元”的诞生」

  「“黑铁法典”的编写与植入」

  「勇者与魔王的循环设定」

  ……

  “原来是这个被我‘格式化’后重启的世界……”周牧眼底闪过一丝明悟,之前的疑惑消散大半。

  知更鸟见状,好奇地凑近问道:“你以前去过那个世界?还动了手脚?”

  “嗯,很久以前和流萤一起去旅行过。”周牧点了点头,解释道,“那个世界本身对抗的也是一种被称为「深渊」的侵蚀力量。”

  “但要注意,那不是我们熟知的、源自亚空间的「混沌深渊」,而是那方宇宙自身孕育出的土着‘深渊’概念。”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所创造的的「深渊」,是拥有自身意志的。”

  “当初为了稳定其结构,我将自己的一部分本质特性融入了其中。”

  “所以,我所创造的「深渊」,也间接拥有了某种‘凡有言,必被知’的被动特性。”

  “而那个土着世界……不知为何,其生灵呼唤‘深渊’二字的频率异常之高,几乎成了力量体系和文化的一部分。”

  “如果是平时倒也没什么,「深渊」意志忙于吸纳寰宇级的负面洪流,根本没空理会一个偏僻小世界的日常念叨。”

  “但那个世界,渴望通过‘深渊’获取力量、实现愿望的生灵实在太多了……”

  “几乎无穷无尽的、指向明确的愿力,最终还是吸引了「深渊」的……一丝注视。”

  “于是……假的深渊概念,引来了真的深渊力量。”

  “要不是我和流萤当时恰巧在那里度假,顺手管了闲事,估计那个世界现在早就被某个深渊「至高天」同化,变成它的形状了。”

  知更鸟眨了眨眼,指向直播画面中景元那堪称豪华的面板:

  “那个‘黑铁法典’,还有这离谱的升级体系,是你当初构造的?”

  “对!”周牧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怎么样?是不是天才的设计?”

  “我通过‘法典’的形式,为那个世界的每一个生灵规划好了他们大致的命运轨迹和职业道路。”

  “只要所有生灵都按照既定的‘剧本’走,内心就不会产生过度的、无法满足的欲望和强烈的负面情绪。”

  “而没有这些作为‘燃料’和‘坐标’,亚空间的混沌力量就难以找到入侵的基点和通道,可以有效隔绝深渊污染。”

  “而且,在我的规则力量覆盖下,无论后续有哪些不长眼的深渊生物强行降临,其力量都会被强行压制、定格在一百级的范畴之内。”

  “而那个叙事层的一百级,说实话,弱得可怜。”

  “那里的本土魔神就可以轻松收拾掉。”

  “你……”知更鸟脸上露出更加疑惑的神情,

  “你不是最讨厌别人规划你的命运,也最厌恶去绝对规划众生的未来吗?怎么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一个世界?”

  “笨!”周牧没好气地白了这只似乎怀孕后智商有所下降的邪恶小鸟一眼,

  “谁说我‘黑铁法典’的规划是不可更改的?”

  “法典初始的规划,只是圈定了一个生灵大致的命运起点和基础的职业方向,相当于给了你一个新手引导和初始身份。”

  “要是有野心,有想法,有能力,那就去转职呗~”

  “我设定了上百万种隐藏职业和晋升路径!”

  “铁匠有一天不想打铁了,突然想当歌唱家,那就去自己找老师学习,去练习,去表演!”

  “只要他的‘歌唱’水平达到了法典认定的‘歌唱家’标准,他的面板职业自然会被覆盖、转变为‘歌唱家’,等级也会根据新职业的潜力重新计算、叠加性攀升!”

  “每一条命运的岔路,每一种职业的巅峰,我都设置得相对顺畅,即便有困难和挑战,那也是必定可以通过努力突破的‘考验’。”

  “这样的世界,对于安于现状者是永恒的幸福田园,对于追求上进者是充满机遇的黄金大陆!而且根本没有亚空间邪神蛊惑人心的土壤。”

  “即便偶尔有零星的、扛着压制偷渡进来的深渊生物,也会被那里力量体系完善的生灵轻而易举地组团解决掉。”

  “可……可要是有人生下来就是奴隶呢?就是那种完全没有自由,被他人掌控生死的‘职业’?”知更鸟小声地、带着一丝质疑问道。

  “诶↑”周牧瞬间就不乐意了,坐直了身体,

  “你这聊着聊着天儿怎么还骂上人了呢?”

  “我一个受过9年制义务教育、根正苗红的优秀青年,还能在自己设计的世界里搞出‘生而为奴’这种反人类、反社会的设定?”

  “哥们设定的最底层身份就是‘平民’!拥有基本的人权、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他们的命运线也都是平淡、安稳、充满小确幸的模板,是为了那些没有太大野心、只想安稳度日的普通人量身定做的!”

  “这样吗……”

  知更鸟若有所思,随即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调出了一段不久前的直播录像,正是刃在偏殿中,被宰相弘毅分享那些悲惨“职业者”面板的场景。

  画面中,「残障者」、「乞丐」、「军妓」、「杀人犯」……数十个触目惊心、充满绝望的职业名称和对应的悲惨属性面板,清晰地映入了周牧的眼帘。

  周牧脸上的表情,从方才佯装的愤慨,迅速转变为极度的错愕与难以置信。

  “怎么会……?”

  “这些职业……我的法典里根本没有这些条目!”

  “我的法典……被谁修改了?!”

  “不可能啊!”

  他的声音带着震惊与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我明明在那里留下了一道我的意志化身,负责维护法典的运行和世界的稳定!”

  “即便……即便我的那道化身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性格变得有点‘缺德’,但流萤也在啊!”

  “她的分身绝不可能坐视那个世界变得如此……如此黑暗!她一定会阻止我的!”

  周牧对自己的想法有着清晰的认知。

  ——他可能会偶尔缺德,他的节操也可能突然不翼而飞,但他绝对不可能忽略自己伴侣的感受和意见!

  流萤的分身也绝不可能放任那个世界滑向如此绝望的深渊!

  一旁的知更鸟见状,像是明白了什么关键,无语地扶住了额头,开口道:

  “牧,你说……有没有一种非常简单的可能性……”

  “你的确把自己的‘一部分’意志化身留在那里维持秩序了。”

  “但是流萤……”

  “她当时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留下对应的分身,或者……她给忘了呢?”

  “绝对不可能!”

  周牧斩钉截铁地否定,语气无比肯定,

  “流萤看似性格温柔,有时显得有些粗线条,但实则内里极为酷烈果决,而且心细如发,尤其是在关乎我在意的事物时。”

  “她绝不可能放任任何潜在的隐患出现,更不可能忘记留下后手,来制衡可能‘长歪’的我的化身。”

  “这其中……肯定发生了别的、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让我看看……”

  话音刚落,周牧眼底再次泛起那标志性的灿金色光辉。

  浩瀚的神性力量直接介入因果层面,开始回溯与提瓦特世界、与那道留守意志化身相关的所有历史记录与信息流。

  具现化的答案,以影像的形式,迅速呈现在两人眼前的光屏之上。

  画面初现,是一个完全由精密机械、流光能量与柔和自然光共同构筑的国度。

  而在这国度中活动着的,是八万四千三百零一张……完全相同的、属于流萤的精致面孔。

  她们在此嬉戏、打闹、研究、休憩,气氛十分温馨。

  正是流萤的八万四千种“可能性”化身,以及……三百只美其名曰“护卫”的牧萤。

  此刻,她们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讨论。

  “不行!我们绝不同意我们的任何一个姐妹出去陪那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一只牧萤双手叉腰,言辞激烈,脸上写满了护犊子的表情。

  “……有没有一种可能,”一只流萤无奈地扶额,“外面的那位,是我们名义上共同的老公,周牧?”

  “那也不行!”又一只牧萤跳出来,义正词严,“反正这「黄昏海」里的八万四千三百零一个姐妹,一个都不能少!这是我们的家规!”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旁边一只比较宅的流萤弱弱地举手附和。

  “对呀!臭男人有什么好的?哪有我们姐妹待在一起开心自在?”另一只牧萤叉着腰,理直气壮,“我们绝对不能放任自己的姐妹羊入虎口!”

  其余的流萤们似乎也被这番说辞打动,纷纷将目光投向被围在中央的、气质最为特殊的流萤本尊。

  流萤(本尊):“……”

  她看着眼前这群团结一致、坚决反对“外派”的自己和牧萤们,绝美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无奈。

  “不要这么抵触。”她柔声劝解,“这只是暂时的。”

  “等牧收回他在那个世界留守的那部分意志,完成扫尾工作,我们派出去的分身自然也会回归,大家还是会团聚的。”

  流萤们和牧萤们相互看了看,大多数脸上都写着不情愿,沉默着没有回应。

  她们早已习惯了「黄昏海」这个舒适圈,这里有所有的“自己”,可以毫无压力地做自己,根本不想出去面对未知的、可能充满麻烦的外界。

  流萤本尊见状,表情愈发无奈。

  她尊重自己每一个“可能性”的独立意志,根本做不出强行命令的事情。

  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些理论上应该更听周牧话的牧萤们。

  就在这时,一只看起来格外机灵、眼神狡黠的牧萤,突然越众而出,脸上带着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表情,深吸一口气,大声道:

  “姐妹们!不要再争论了!”

  她环视全场,声音铿锵有力,

  “让我去吧!”

  “我们牧萤们与流萤们同气连枝,休戚与共!守护大家的安宁与团圆,本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之一!”

  “如今外界需要力量,需要有人去协助本体完成那部分的收尾,去确保那个世界的稳定,这不仅是本体的责任,也关乎我们所有‘可能性’未来的安宁!”

  “若因我们的怯懦与安逸,导致外界生变,届时,面对满目疮夷的世界,我们还谈何团圆?谈何自在?”

  她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所有姐妹,

  “我们是一个整体!是命运的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刻,不是我一个人在牺牲,而是我们所有人,为了更长远的安宁与团聚,所必须做出的共同选择!”

  “这无关个人喜好,这是责任,是使命!”

  流萤本尊闻言,看着这只牧萤那坚毅而真诚(看似)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十分感动,甚至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

  “……辛苦你了。”

  “我代表大家,谢谢你。”

  那只牧萤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绝气势,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那八万四千三百张熟悉的面孔,毅然转身,一步步走向通往「黄昏海」之外的传送光门。

  “诸君,保重!”

  “我们……「明天见」!”

  她的话语在寂静的黄昏海中回荡。

  短暂的沉默后,不知是哪个流萤先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啜泣:

  “呜呜……怎么会这样……明明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姐妹……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另一只牧萤声音哽咽。

  “明天见……我们等你明天就回来……”有流萤带着哭腔喊道。

  “都是我们太没用了……才要让姐妹你去冒险……”

  悲伤与不舍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笼罩了整个黄昏海。

  许多流萤和牧萤都红了眼眶,看着那决绝的背影消失在光门之中。

  随后,画面开始快速跳转。

  场景切换到一个静谧的、弥漫着柔和萤火之光的森林深处。

  周牧正紧紧抱着怀中逐渐变得透明、化作无数光点的“流萤”,身体因为恐惧和悲伤而剧烈颤抖着。

  他徒劳地试图用手拢住那些逸散的光点,声音带着绝望:

  “流萤……你……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深渊的力量……怎么会……怎么会侵蚀到你身上……?”

  “嘻……”

  “流萤”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她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周牧的脸颊,气若游丝:

  “只是……有些累了罢了……”

  “咳……幸好……深渊意志的这次突然反扑……被我……击退了……”

  “牧……”

  她像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颤巍巍地掏出了一个制作精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八音盒,塞到周牧手中,

  “这个……好好……保留着……”

  “等它……再次响起的时候……我……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最后……”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声音越来越微弱,

  “……替我……守护好……这个世界……”

  她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最终彻底熄灭。

  抚摸着周牧脸颊的手无力地滑落。

  紧接着,她的整个身躯彻底崩解,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光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粒子,缓缓升腾,然后如同百川归海般,融入了脚下的地脉,消失不见。

  周牧呆呆地看着怀中空无一物,又看了看手中那个冰冷的八音盒,仿佛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残酷现实。

  几秒钟后,撕心裂肺的痛苦终于冲垮了他的理智。

  “不——!!!”

  “流萤——!!!”

  他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攥着泥土,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

  与此同时,他手中那个八音盒,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触发,自行打开了盖子。

  清脆空灵的乐声流淌出来,正是流萤生前最喜欢的的童谣: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http://www.paoshu5.cc/book/18575/33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paoshu5.cc。泡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paoshu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