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倔强的小姑娘

　　林满囤出了名的老实人，有了老支书的吩咐，他哪里敢乱来。

　　给女人跟孩子，特意选了块地方，修了两座木房子。

　　并且再三叮嘱林场干活的老爷们，谁要是敢打哑女的主意，别怪他翻脸无情。

　　一旦告知老支书，真能找刀把蛋给骟了。

　　之所以没把女人安排入住老金沟， 是因为哑女身份不明，无法查到她具体的个人信息。

　　叫什么、家在哪里、还有什么亲人。

　　所有的问题，统统一问三不知。

　　老支书担心女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毕竟这地方以前小鬼子到处烧杀抢掠，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身为村里的支书，无法接纳身份不明的人员，安排住到老金沟，其目的也是为了监视。

　　十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个襁褓里的孩子，已经出落成大姑娘。

　　人不光长得漂亮，还有副好嗓门，干活的时候经常唱歌。

　　什么民歌、红色歌曲、还有大东北的特色二人转。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阳光明媚日头正高，冰雪消融朝着山沟汇聚，形成了一条小溪。

　　木屋门前的空地，用石头垒砌着个灶台，锅里的水正冒着热气。

　　女孩身着深蓝色棉衣，下身同色的棉裤，正用两腿夹着风箱的手柄，有节奏推拉着。

　　头上扎着两条鞭子，发梢末端绑着猴皮筋，面容娇嫩相貌出众。

　　边用腿拉着风箱，边手里还在忙着干活，两只手撑开当做架子，来回盘着毛线。

　　毛线是从一件旧了的毛衣上解下来的。

　　灾荒年代物资匮乏，但凡能再次利用绝不会丢弃，这个时间段生活过的人，基本人人都干过。

　　“娘，等旧毛线拆解下来后，我给你织件新的。”

　　站在女孩面前的，是个中年女人，两鬓头发已经白了不少，同样扎着条辫子。

　　女人穿的衣服，少说也有二十多个补丁，有些地方补丁摞着补丁。

　　天气是回暖了些，可一早一晚还是冷的很，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棉衣，显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瘦弱。

　　她不是天生的哑巴，通过比划手势，通过比划手势，意思是得过一场大病。

　　病好了之后人就不会说话了，还有就是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只会张着嘴呀呀叫唤着。

　　“不行，这回你必须得要，过些天又潮又冷，不多穿点会生病。”

　　从小到大生活十多年，女孩通过娘比划的手势，就知道是啥意思。

　　拆解下来的毛线，就跟方便面似的，是没法直接使用的。

　　接下来等锅里的水烧开后，放进去烫一下，捞出来晾干后，自然就会变直的。

　　大老远林北看到这一幕，母女二人在山上的生活，倒也是安逸的很。

　　等靠近后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满囤不担心年纪大的女人受欺负，脸上都是一块块的红斑。

　　第一眼都觉得瘆得慌，但凡脑子还算正常的男人，肯定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别的先不说，万一是那方面的病，染上了根都得烂了。

　　是舒服一时还是痛苦一世，相信没人会选前者。

　　女孩留意到了林北，林场里的工人都见过，确认这是张生面孔。

　　“你是谁？来这里干嘛？”

　　十五六岁的年纪，男女人那点事，多少也懂得些。

　　尤其是这地方基本都是男人，就她们娘俩是女的，所以时常会遇到骚扰的事情。

　　那些个老爷们，还会故意在她面前讲荤话，还说什么让她体验什么叫做女人。

　　所以当出现个陌生人时，立马变得警惕起来，目光看向灶台上放着的葫芦瓢。

　　小心思岂能瞒得过林北，肯定想着遇到了坏人，拿起瓢从锅里边舀水，先往脸上泼。

　　“别紧张，我不是好人！”

　　啊呸！

　　为啥遇见长相好看点的女人，还会不自觉嘴巴秃噜了，真他娘的没出息。

　　“我是从老金沟过来的，林满囤想必你们都认识吧？”

　　林北停下了脚步，跟女孩间隔开距离，让对方不那么紧张。

　　“认识啊，我叫他满囤大爷，他这些天好像生病了。”

　　“哦，要按照辈分来算，林满囤是我的侄子。”

　　“你占我便宜！”

　　女孩立马意识到不对劲，自已叫大爷的人，还得叫眼前这个人叔。

　　辈分也太乱了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来这里也是通知你们一声，半个钟头前他死了。”

　　林北通知了死讯，但女孩脸色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林场里干活的，有老死的病死的，也有出现意外，让倒下来的大树砸死的。

　　死人在这地方见怪不怪了，没啥好惊讶的。

　　“之前听到了放炮声，娘说前边肯定有人死了，估计是满囤大爷。”

　　死后放炮算是种丧葬的习俗，人三鬼四，通常放四个二踢脚。

　　林北打量着边上的女人，邋里邋遢也看不出长相好坏，那脸上的满是小裂纹。

　　山里边风大，再加上没钱买护肤品，手上脸上都这样。

　　小姑娘的情况也是如此，干活的时候不停往手心里哈气，要么放在火上烤烤。

　　手背上裂开好几个口子，能看见里边渗出殷红的血迹。

　　他刚把手揣进兜里，对方立马变得更加谨慎，手已经触碰到了葫芦瓢。

　　“你是打算用热水泼我吧，先别着急等我把东西拿出来，你再破也不迟。”

　　心思被看穿，小姑娘迟疑了片刻，目光再次聚焦到林北身上时。

　　只见林北手里拿着盒蛤蜊油，打开盖子散发着股清香，指头勾了一些示意抹在手上。

　　“你那手多处开裂，擦点油再用火烤，会好得快一些。”

　　“多……多少钱，我兜里只攒了两毛。”

　　小姑娘从来没离开过林场，也没去过外边的世界，物价上啥都不知道。

　　平日里的吃喝，都是帮着男人们洗衣服做饭，换来些口粮。

　　两毛钱还都是一分，一分的银币，攒了有小半年。

　　“不要钱送你用吧，满囤临死之前说过，要我照看一下你们娘俩。”

　　一盒蛤蜊油值不了多少，林北也没打算要钱。

　　他是这样想的，但小姑娘却不肯白占便宜，欠别人的人情。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转过身跑回屋里，从炕上的柜子里，找出个装完安痛定的盒子。

　　盒子里边是攒的零花钱，拿在手里边哗啦啦响着，赶紧又折返回去。

　　“我就这些了，要是不够的话，可以缝衣服来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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