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忆苦思甜

　　老支书在家里坐着，中午饭随便对付几口。

　　尽管李萍提前告诉他，中午必须去家里吃饭，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自已一个糟老头，就不跟年轻人凑合。

　　人要是上了年纪后，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股子怪味，别人不说自已也能闻到。

　　就在老支书准备生火热饭，林芸来到他屋里，小丫头软磨硬泡，不跟着回去就要哭闹。

　　当长辈的，哪能受得了这个。

　　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登门，一路上小丫头说个不停。

　　以前经常被欺负，林芸心理遭受了创伤，害怕见到外边的人，也不敢过去说话。

　　在林北耐心开导，加上去学校认识了许多小朋友，渐渐打开了心结，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

　　“老支书爷爷，等今天放学了，我还要您讲杀鬼子的事。”

　　在来的路上，为了解闷说说话，老支书说起他曾经的经历。

　　杀鬼子除汉奸，他的这双手里，沾染了太多畜生的鲜血，当时有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铡刀屠夫。

　　“小丫头啊，你一个女孩子家，听杀鬼子的事情，晚上就不怕做噩梦？”

　　林芸快速摇了摇头，她才不怕这个，家里有个厉害的哥哥。

　　“不怕，老支书爷爷说过，那些小鬼子不算人，只能算畜生，他们都该死。”

　　小小年纪没有忘记国仇家恨，下定决心要努力学习，做个对国家有贡献的人。

　　听到这样的回答，老支书知道当年那些战士的鲜血没有白流，粉碎那些畜生的狼子野心。

　　“好啊，我泱泱中华后继有人，就算是也能笑着去见老战友！”

　　一老一少迈过门槛，走进了屋里。

　　大圆桌围坐的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迎接这位老英雄，没有人家的流血牺牲，也就没有此刻的和平生活。

　　“老支书，您来了。”

　　“坐，老支书您请坐。”

　　姜涛上前去搀扶，但看到老支书那倔强模样，从来就不服老。

　　“等会儿吃完饭，我来给您简单做个身体检查，您记得要保护好身子。”

　　“啥保护不保护的，人的命都是天数，当初小鬼子没能杀了我，我能活到现在已经算赚了。”

　　到了这个岁数了，没啥是想不开的。

　　比起那些被畜生残害的村民，无辜屠杀的老战友，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到老认了林北这个孙子，也算有了自已的家人。

　　“我说这么一桌子好吃的，你们愣着干啥，赶紧动筷子吃饭。”

　　说完大伙依旧没有动作，明白了这是在等他的意思，只要自已不动筷子，大伙都得跟着挨饿。

　　于是老支书率先拿起筷子，众人这才跟着开动。

　　姜书勤早就等不及，好奇盘子里绿绿的，跟野菜似的是什么东西。

　　按道理来说，现在地里的婆婆丁，才刚刚冒出头，都不值得去挖的。

　　“干娘，这是什么？”

　　拿筷子夹了一些，放在眼前端详着。

　　李萍将锅里蒸好的豆包，拾到饭盆里端上来，刚出锅还都热乎着。

　　“凉拌杨树叶，你肯定没吃过。”

　　“啊？杨树叶，也能吃？”姜书勤惊讶道。

　　杨树叶也就是院里树上长出来的叶子。

　　实在无法将树叶，跟食物联系到一起。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这两年闹灾荒，村里人饿的实在没法子，就把刚长出来没多长时间的树叶，撸下来焯水凉拌着吃”

　　李萍做着介绍，寻思着这几天正是吃杨树叶的时候，特意弄了这道菜。

　　“榆钱我吃过，树叶还真是头一回。”

　　赵燕用筷子夹了一些，没有犹豫送到嘴里，轻轻咀嚼了几口。

　　尽管心里提前有所准备，但她还是皱起了眉头，脸上表情有些扭曲。

　　涩、酸、苦、还有一点辣味。

　　几种滋味都在嘴巴里，感觉舌头都麻了，口腔快速分泌着唾液。

　　“怎么，不好吃吗？”李萍问了句。

　　想了想也对，人家是从城里来的，哪能吃的了这些。

　　对她而言春天能吃一口嫩杨树叶，算是比较好的吃食，好心却把事情搞砸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李萍赶忙道歉。

　　“我没考虑你们的口味，这就把这道菜撤了，再去厨房里炒一个。”

　　赵燕却摆了摆手，用筷子又夹了一些，这次她细细品尝，让嘴巴适应这个味道。

　　“干娘您别忙活了，这凉拌杨树叶挺好吃的，开始味道有点怪，慢慢还能尝到一股甜味。”

　　姜书勤本来想打退堂鼓，不会跟喝药那么苦吧，她最怕这个了。

　　看到赵燕吃得津津有味，也跟着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刚入口时，那股怪味让她差点吐出来，但想起赵燕说的话，还是强忍着嚼了嚼。

　　尤其干娘在边上站着，吐了的话岂不是伤了人家的心。

　　慢慢地感受味道，还真品出了一丝清甜。

　　“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姜书勤边吃边说道。

　　老支书笑了笑，城里人就是不一样，没吃过这样的苦。

　　“这杨树叶啊，在灾荒年可是救了不少人的命。现在日子好了，偶尔吃一吃，也能忆苦思甜呐。”

　　大家纷纷点头赞同，别说现在还处于吃不饱的时期，就算往后日子富裕了，也不能忘记这段艰苦岁月。

　　“说起凉拌杨树叶，这东西我并不陌生，虽然吃起来苦了点，但总比饿肚子强。”

　　赵刚同样用筷子夹了些，喂到嘴里咀嚼着咽下去，从始至终脸色没有丝毫改变。

　　“咱们都是苦日子熬出来的，杨树叶也能算好东西，大妹子谢谢你，又让我吃到了这一口。”

　　姜涛不怕吃苦，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一盘凉拌杨树叶，成了饭桌上的主菜，边品尝边评论着，感慨村里人生活艰难。

　　林芸虽说年纪小，但她以前也都吃过，当时也没加调味品，焯水加点盐就能吃。

　　别管是什么饭菜，只要能填饱肚子，小丫头从来是来者不拒。

　　“这灾荒啥时候是个头，老百姓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究竟啥时候会实现。”

　　郭大宝发出感慨，他亲眼见过乡村的惨状，山上的野菜挖光了，就吃树叶草根树皮，每当想起忍不住要落泪

　　“这就是我的打算，用老金沟来当做试点，带动更多的村子，这一步总要有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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