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永生之后

　　瑶池宫的存在，本身就是李长夜奢靡的最高体现。它不是一座建筑，而是一个生态系统，一个精心设计的、只为取悦一人的“神国”。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经过“普罗米修斯”的精确计算。土壤的成分，是混合了火星富铁土、月壤以及数种小行星带来的稀有矿物质，只为让一种名为“星泪”的兰花能绽放出最完美的、带有流动星光的蓝色。

　　空气的湿度，永远维持在72%，这是经过对上万名瑶姬肌肤测试后得出的、最能让皮肤保持水润光泽的数值。

　　就连这里的风，也是被“设计”过的。隐藏在玉髓藤中的微型力场发生器，会模拟出地球上已经消失的、最温柔的春日微风，风中还混合着由叶洛神实验室专门调制的、能引发轻微愉悦感的信息素。

　　在瑶池宫里，时间的概念是模糊的。这里的穹顶，可以完美模拟出任何星球的星空，或是李长夜记忆中任何一天的晨昏。他可以要求今天瑶池的天空是地球唐代长安城的落日，明天则是他第一次登上火星时看到的蓝色黄昏。

　　这一日，李长夜再次驾临瑶池。他并未召见任何人，只是独自一人来到宫殿中央的“镜湖”。湖水并非是水，而是一种高密度的、具有记忆功能的液态金属，能够完美倒映出穹顶的星空，形成天地一色的奇景。湖心，有一座名为“独酌亭”的小亭。

　　他刚在亭中坐下，“瑶光”系统便已洞悉他的心意。一位新的瑶姬，捧着一盘精致的棋具，悄无声息地来到亭外，跪下后，将棋盘轻放于石桌之上，然后便要悄然退去。

　　“留下。”李长夜的声音平静无波。

　　少女身形一颤，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便跪坐在他对面，垂首敛目，不敢直视。

　　她叫凌雪，是半年前刚入宫的瑶姬。在“广寒宫”学院时，她以一项独特的技艺冠绝群芳——她是一位围棋天才。她的棋风，被“普罗米修斯”评价为“兼具吴清源的灵动与李昌镐的沉稳，且带有女性独有的细腻直觉”。

　　李长夜想要的，便是在这宇宙之巅，寻找一丝智力上的、平等的对抗感。

　　“你执黑，先行。”李长夜淡淡说道。

　　凌雪不敢推辞，纤长的手指捻起一枚温润的黑子，思忖片刻，落在棋盘的“天元”之位。

　　这一手，是石破天惊的狂妄，也是毫无保留的试探。在职业对弈中，几乎无人会如此开局。

　　李长夜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鲜活、大胆的灵魂了。他应以星位。

　　棋局，无声地展开。

　　没有言语交流，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亭外，流光溢彩的甲烷鱼在液态金属湖中游弋，拉出长长的光尾。穹顶的星空，是三十年前他五十岁生日庆典当晚，从“天枢”宫殿看到的猎户座。

　　这便是李长夜的奢靡。他用整个帝国的资源，为自己复刻了一段回忆，然后从数亿少女中，挑选出一位围棋天才，只为下一盘消磨时间的棋。

　　棋至中盘，凌雪的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发现，对面的这个男人，根本不像是一个帝王，而更像是一个……无所不知的“神”。

　　她的每一步棋，无论多么隐秘的意图，多么长远的布局，都仿佛被他提前看穿。他从不主动进攻，只是闲庭信步般地，将她的势力范围一点点蚕食，让她陷入一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

　　这根本不是对弈，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指引”。他像一位无所不能的老师，在用最温柔的方式，向她展示着她思维的极限在何处。

　　两个小时后，凌雪投子认负。她的棋盘已经溃不成军。

　　“你的棋，很有趣。”李长夜端起一旁早已备好的、由木卫二冰下泉水冲泡的清茶，“但匠气太重，总想着赢，反而失了‘道’。”

　　凌雪跪伏在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谢主上指点。”

　　“‘道’，是平衡。”李长夜看着棋盘，“宇宙万物，皆在平衡之中。你看这星辰，引力与斥力平衡，故能稳定运行。生命，亦是合成与分解的平衡。你只求扩张，不计代价，看似勇猛，实则早已失衡，败局注定。”

　　他伸出手，随意地在棋盘上移动了几颗棋子。瞬间，整盘死局竟然盘活，黑白双方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相互依存的共生局面，其构图之美，让凌雪这位围棋天才看得痴了。

　　“这……”她愕然抬头，第一次直视李长夜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深邃、平静，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以来所有的智慧。在那双眼睛面前，她感觉自己所有的才华、所有的骄傲，都渺小得如同尘埃。

　　李长夜的奢靡，早已超越了物质。他享受的，是这种绝对的、全方位的“碾压”。无论是权力、财富，还是智慧、艺术，他都要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去俯瞰众生。他所宠幸的“瑶姬”，并非玩物，更像是他用来证明自己“全知全能”的、一件件活的“艺术品”。

　　他站起身，离开了独酌亭。自始至终，他甚至没有多看凌雪的容貌一眼。

　　而凌雪，却依旧跪在原地，久久无法起身。她知道，从今天起，自己家族的功勋账户上，又会多出一笔足以让世人疯狂的财富。但这，与她此刻内心的震撼相比，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她见识到了“神”的冰山一角。

　　凌雪的震撼，只是“瑶池宫”内无数涟漪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朵。

　　李长夜享受的，正是这种将世间最顶级的才华与美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他不需要她们的身体，因为肉体的欲望早已在永恒的生命中变得寡淡。

　　他渴望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对“生命活力”本身的汲取。

　　他像一头精神上的巨龙，盘踞在文明的宝库之上，而这些被称为“瑶姬”的少女，便是宝库中最璀璨、最新鲜的宝石。他会时不时地拿起一颗，欣赏其光彩，感受其温度，然后满意地放回原处，任其在自己的光辉下，继续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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