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龙巢

　　瑶池宫与龙巢的存在，对于寰宇巨企的顶层来说，并非秘密。但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对此安之若素。

　　在“天枢”宫殿最核心的、属于李氏王朝的家庭区域“静思园”内，一场只有家族最高成员参与的晚宴，正在进行。

　　永恒年轻的李长夜与三位同样风华绝代的妻子，以及三位已经成长为帝国支柱的合法子女，围坐在一张由整块月球水晶雕琢而成的圆桌旁。

　　气氛，却不像表面上那么和谐。

　　“长夜，龙巢的规模，是不是太大了？”率先开口的，是苏小米。她身为“星辰之后”，掌管着帝国的慈善与教育，性情最是温柔敦厚。

　　她看着李长夜，眼中带着一丝深深的忧虑，“一千五百多名神裔，已经遍布帝国的各个要害部门。他们只听命于你和‘普罗米修斯’，自成体系。我担心，长此以往，会动摇帝国的根基。”

　　李长夜切下一块来自木星大红斑风眼的“雷翼龙”里脊，动作优雅，头也不抬地说道：“小米，你多虑了。他们不是‘根基’，他们是帝国的‘血液’。新鲜、强大、绝对纯净的血液。他们能确保我的意志，可以贯彻到帝国的每一个毛细血管，不会出现任何梗阻和背叛。”

　　“可他们也是你的孩子！”苏小米的声音提高了一丝，“他们不是工具！”

　　“正因为他们是我的孩子，他们才配成为最有用的工具。”李长夜放下刀叉，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叶洛神开口了：“小米，您的担忧不无道理。但从情报和安全的角度看，‘神裔’体系，是目前最高效、最可靠的内部监控和执行系统。旧时代的官僚体系，会因为利益、派系而变得臃-001肿和低效。但神裔不会，他们对父体的忠诚，刻在基因里。”她顿了顿，看向李长夜，“我唯一担心的，是他们之中，会出现过于优秀、以至于产生不该有野心的个体。比如，龙巢编号734。”

　　李长夜的眉毛微微一挑：“李默？我听‘普罗米修斯’汇报过，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

　　“他不是有趣，是危险。”长子李擎苍沉声说道。他如今已是“远征”舰队名义上的总司令，气质越发沉稳霸气：“他的个人能力，已经超过了远征舰队百分之九十的王牌驾驶员。更重要的是，他在他那一届的神裔中，拥有极高的威望。我的人发现，他正在秘密结交其他铂金级和黄金级的神裔，形成了一个以他为核心的小团体。父皇，这是一条潜在的、不受我们控制的‘龙’。”

　　作为帝国的“太子”，李擎苍对这些血缘上的“弟弟妹妹”，抱有最深的警惕。

　　“一条龙？”次子李御风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哥哥，你也太紧张了。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一群可怜的、没有童年的孩子。我的‘文明关怀部’每年都会收到上百份来自龙巢内部的匿名心理求助。他们渴望亲情，渴望自由，渴望被承认。压抑得越久，反弹得或许就越厉害。”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长女李念一，此刻也缓缓开口，她的声音空灵而锐利：“你们都只看到了表象。神裔体系，最大的问题，不是忠诚，也不是野心。而是一个哲学问题——‘熵增’。”

　　“当一个基因，无论它多么优秀，以一种单一的、压倒性的方式进行复制和扩张时，整个文明的基因多样性就会急剧下降。这会在短期内带来稳定和强大，但从长远来看，是文明的慢性自杀。我们会失去应对未知宇宙灾难的可能性。当一种专门针对‘李氏基因’的病毒出现时，整个帝国的上层，就会瞬间崩塌。父亲，您在创造一个最强大的帝国，同时，也在创造一个最脆弱的帝国。”

　　李念一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李长夜看着自己这三个性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孩子，又看了看三位观点各异的妻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莫测的笑容。

　　“你们说的，都对。”他缓缓开口，打破了寂静，“小米看到了人性的风险，洛神看到了管理的风险，擎苍看到了权力的风险，御风看到了情感的风险，而念一，你看到了文明层面的风险。”

　　“但你们，都忽略了一点。”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如宇宙，“那就是，我，还在这里。”

　　“只要我还在，所有的风险，就都处于我的掌控之中。李默的野心，是我故意放纵的，因为一条有野心的狗，比一条懒狗更好用。基因的单一性，念一，你以为洛神的生物部门，这三十年在做什么？我们早已建立了太阳系内最庞大的‘基因库’，并且，‘神裔’的基因，并非我一个人的简单复制，而是与每一位瑶姬的优秀基因，进行了最优化的‘重组’。他们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站起身，走到静思园的边缘。巨大的全息舷窗外，是璀璨的银河。

　　“你们所看到的，是我愿意让你们看到的。瑶池宫，是为我提供生命活力的‘花园’。龙巢，是为帝国输送人才的‘兵工厂’。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需要的，不是你们的质疑，而是你们的执行。擎苍，你的‘应龙号’，什么时候可以启航？”

　　“回父皇，一切顺利，预计在五年之内。”李擎-001苍立刻回答。

　　“太慢了。”李长夜摇了摇头，“我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我要它带着第一批远征军，前往南门二。至于驾驶员，我会从龙巢里，为你挑选一千名最优秀的‘神裔’，包括那个李默。”

　　“这……”李擎苍脸色一变。将一千名神裔安插进他的远征舰队，这无异于在他心脏里埋下一千颗钉子。

　　“这是命令。”李长夜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家人，眼中闪过一丝凡人无法理解的、神明般的孤独。

　　“你们只需要记住，这个帝国，姓李。而我，就是‘李’这个姓氏的、唯一的定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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