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第864梦－消失的庇护

　　暮色漫进客厅时，桌上的奶油蛋糕还剩大半。

　　烛火明明灭灭映着姜星语紧绷的脸，她盯着对面正把最后一块草莓舀到自己盘子里的男生，指节因用力攥着叉子而泛白。

　　“姜屿森，你故意的吧？”她的声音像裹了冰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吃草莓酱。”

　　被称作姜屿森的男生抬了抬眼，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油。

　　他把刚咬了一口的草莓蛋糕推过去，语气漫不经心：“挑掉不就完了，哪来这么多事。”

　　这是姜星语的十六岁生日，也是她和哥哥姜屿森吵吵闹闹的第十六年。

　　从记事起，她就觉得自己的人生被这个哥哥搅得一团糟——幼儿园时，他把她最喜欢的小兔子玩偶拿去喂了邻居家的狗，说要“帮她测试玩偶的结实度”；小学时，他故意把她的作业藏起来，害她被老师罚站一节课；初中运动会，她好不容易跑赢了八百米，他却在终点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喊“姜星语你跑起来像只企鹅”。

　　“我不要你的，你自己吃吧。”姜星语把蛋糕推回去，蛋糕盒碰撞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跟你待在一块，我连生日都过不好。”说完，她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完全没理会身后自己的哥哥喊她名字的声音。

　　初秋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得姜星语眼眶发烫。

　　她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为什么别人的哥哥都温柔体贴，而自己的哥哥却总是这么讨厌？

　　她越想越生气，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些。

　　走到街角那个废弃的报刊亭旁时，姜星语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那声音沙哑又低沉，像是从老旧的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小姑娘，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她循声望去，报刊亭里坐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男人戴着一顶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下巴上青色的胡茬。

　　他面前摆着一个破旧的木盒，盒子上刻着奇怪的花纹。

　　“关你什么事。”姜星语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

　　“别急着走啊。”男人从木盒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球，水晶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蓝光，“我能帮你实现一个愿望，百分百灵验的那种。”

　　姜星语愣了一下，觉得这男人多半是个骗子，但想到刚才和姜屿森的争吵，想到这么多年来所有的不愉快，一个念头突然在她心里冒了出来——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姜屿森就好了。

　　“你说的是真的？”她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男人点了点头，把水晶球往前递了递：“只要你真心想实现，它就一定能帮你做到。不过，我得提醒你，有些愿望实现之后，可能会和你想的不一样，你真的要考虑清楚啊”。

　　“我考虑得很清楚”。姜星语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希望我的哥哥姜屿森，从此在我的生活中消失，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男人沉默了几秒，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一旦愿望实现，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我确定。”姜星语的语气无比坚定，她甚至能想象到没有姜屿森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人跟她抢零食，再也不会有人故意惹她生气，再也不会有人让她在别人面前丢脸。那一定是无比美好的生活。

　　男人叹了口气，轻轻转动了手中的水晶球。

　　水晶球的蓝光突然变得耀眼起来，刺得姜星语睁不开眼睛。

　　等她再睁开眼时，报刊亭和那个男人都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姜星语愣在原地，心里既期待又有些不安。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家看看。

　　推开门的瞬间，姜星语下意识地往客厅望去，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姜屿森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了门——房间里空荡荡的，书桌上没有他常看的漫画书，衣柜里也没有他的衣服，就连墙上贴着的篮球明星海报都不见了。

　　她又冲进客厅，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姜屿森的痕迹。

　　爸爸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脸上没有丝毫异样，就好像这个家里从来没有过姜屿森这个人一样。

　　“爸，妈，你们有没有看到哥哥，姜屿森？”姜星语的声音带着颤抖。

　　妈妈疑惑地看着她：“星语，你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有个哥哥了？”

　　爸爸也附和道：“是啊，你一直都是我们的独生女啊，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产生幻觉了？”

　　姜星语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愿望真的实现了，姜屿森真的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甚至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了!

　　一开始，姜星语确实觉得很开心。

　　没有人跟她抢卫生间，没有人在她看动画片的时候换台，没有人再让她生气。她的生活好像真的变得美好起来了。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一天早上，姜星语起床后发现自己的校服不见了，她翻遍了衣柜，都没有找到。

　　眼看上学就要迟到了，她急得快要哭了。

　　这时，她突然想起以前，每天早上姜屿森都会提前把她的校服熨好放在床头，还会把她的书包整理好。

　　还有一次，她被隔壁班的男生欺负，姜屿森知道后，立刻去找那个男生理论，还把自己的零花钱分给了她，说“以后谁再欺负你，就告诉我”。

　　渐渐地，姜星语发现，原来那些她以为的“不好”，其实都是姜屿森对她的保护。

　　幼儿园时，那只小兔子玩偶其实已经被虫子蛀了，姜屿森怕她被虫子咬到，才故意把玩偶拿走；小学时，她的作业其实是被风吹到了窗外，姜屿森帮她捡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弄湿了，怕她被老师骂，才把作业藏起来，然后熬夜帮她重新写了一份；初中运动会上，他喊她“像只企鹅”，其实是怕她太骄傲，想让她继续努力。

　　她还想起，每次她生病的时候，都是姜屿森守在她床边，给她倒水、喂药；每次她考试没考好，都是姜屿森安慰她，帮她分析错题；每次爸爸妈妈吵架，都是姜屿森把她护在身后，跟爸爸妈妈说“你们别吵了，吓到妹妹了”。

　　原来，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姜屿森在她前面为她挡风遮雨，她却因为一些小事，就讨厌他，甚至希望他消失。

　　姜星语的心里充满了后悔和自责。

　　她开始疯狂地寻找那个神秘的男人，她想许一个新的愿望，让哥哥回来。

　　她每天都去那个街角的报刊亭，可是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她回到家，把家里所有可能藏着姜屿森痕迹的地方都翻了一遍。

　　在整理旧物箱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一个笔记本，那是姜屿森的笔记本，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消失。

　　笔记本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姜星语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记录着姜屿森每天的生活，还有他对妹妹的心意——

　　“今天妹妹又跟我吵架了，她好像很讨厌我。可是我看到她喜欢的草莓蛋糕打折，还是忍不住买了一个，希望她能开心一点。”

　　“妹妹今天考试没考好，躲在房间里哭。我不敢进去安慰她，只能在门口放了一杯热牛奶和她最喜欢的饼干。希望她明天能好起来。”

　　“妹妹今天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我去找那个欺负她的人，把他教训了一顿。虽然我也很害怕，但是为了妹妹，我不能退缩。”

　　一页页地翻着，姜星语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终于明白，哥哥不是讨厌她，而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爱着她。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姜屿森已经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天晚上，姜星语坐在姜屿森曾经的房间里，抱着那个笔记本哭了一整晚。

　　夜色越来越浓，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的哭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她多希望时间能倒流，回到她十六岁生日那天，她一定不会再许那个愚蠢的愿望。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那个曾经为她挡风遮雨的哥哥，那个总是惹她生气却又默默爱着她的哥哥，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

　　从那以后，姜星语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却也失去了色彩。

　　她再也没有跟人吵过架，再也没有闹过脾气，可是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真正的笑容。

　　她总是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远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在怀念着什么。

　　她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会被这份后悔和思念折磨着，而那个叫姜屿森的哥哥，会永远活在她的记忆里，成为她心中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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