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玉壶春瓶

　　徐慧珍看了眼门口，见没人进来，这才弯下腰，走到苏烨面前，靠近他的耳边。

　　“其实那天我借钱给片爷，是因为他想把祖宅卖出去。”

　　“你也知道，现在谁也不敢随便买卖，所以我才用借钱的方式，让他把祖宅抵押给我了。”

　　“所以以后那栋房子就是我的了，我每个周末都会过去住，你要是有难处，随时可以去找我，不用跟我客气。”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我真的愿意娶你。”

　　徐慧珍低头，耳朵贴在苏烨嘴边，听着他说的话。

　　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轻轻落在她的耳垂上。

　　那一刻，让许久没有波澜的徐慧珍，心里突然泛起了涟漪。

　　一瞬间，心潮澎湃，嘴角微微扬起，露出开心的笑容。

　　嗓子里面发出一声轻微的哼声，

　　被苏烨听到了。

　　两人目光对上，瞬间擦出火花，心里像湖水一样泛起涟漪。

　　徐慧珍被苏烨看得脸红了，

　　但她没有走，也没有生气，

　　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容，

　　眼睛里满是柔情。

　　守寡这么多年，

　　她从来没听过这么动听的话，

　　更何况，这话还是从一个英俊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

　　让她心里甜滋滋的。

　　她真的很开心。

　　要是不是在公共场所，她真想更进一步。

　　角落里的蔡全无看到这一幕，

　　气得直咬牙，

　　但又没办法，

　　最后站起来，不想再待下去了，

　　直接往外面走。

　　临走前，

　　他还不死心地对徐慧珍说：

　　“徐经理，我家里有事，我先走了！”

　　“明天再来上班。”

　　以前徐慧珍听到这话，

　　还会问几句，甚至会关心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要不要帮忙。

　　但现在，她眼里只有苏烨，

　　根本没把蔡全无的话当回事，

　　只是淡淡地摆摆手，点点头，

　　然后又笑着和苏烨聊起来。

　　这一下，蔡全无彻底无语了，

　　转身就走，心里憋着气，

　　但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等大厅里没人了，

　　苏烨拍了拍旁边的座位，

　　轻声说：

　　“徐经理，没人了，坐这儿陪我喝一杯吧？”

　　徐慧珍看了看苏烨指的位置，

　　脸上泛起羞意，看了他一眼，

　　最终还是坐了下去。

　　苏烨给她倒了一杯酒，

　　两人心照不宣地碰了下杯子，

　　然后一口喝下。

　　“徐经理，以后有空多聊聊。”

　　“其实我对酒馆经营也有一些想法，改天找个时间，咱们找个地方，我好好跟你谈谈，怎么样？”

　　苏烨笑着问道。

　　他知道，自己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以徐慧珍的聪明，

　　肯定听得懂，

　　她到底想干什么，她自己最清楚。

　　所以，接下来的回应，就能看出徐慧珍的心思了。

　　她看着苏烨的笑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轻轻摩挲着酒杯，目光直视苏烨的眼睛。

　　过了片刻，她才放下酒杯，露出笑容。

　　“好，那我得多向苏科长你请教一下，怎么经营酒馆！”

　　“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见识，肯定有独到之处，我一定要多跟你好好学习，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看到徐慧珍答应了，苏烨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他肯定会教她，只是，是坐着教，还是躺着教，差别可就大了。

　　到时候，姿势不同，他教的方法也就不一样！

　　……

　　七点整，牛爷准时来了。

　　他走进小酒馆，一眼就看见了苏烨。

　　走过去喝了两杯热酒，暖和了一下身子，便催促苏烨赶紧起身，跟他一起去鸽子市。

　　苏烨这边还没结账，只是朝徐慧珍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现在，记账的人又多了一个。

　　除了牛爷，还有苏烨。

　　两人离开酒馆，朝远处走去。

　　但看他们的方向，并不是去正阳门，而是往更深处走。

　　“牛爷，你不会告诉我，鸽子市就在天门前面吧？”

　　苏烨惊讶地问。

　　“嘿嘿——”

　　“怎么样，是不是挺意外的？”

　　“我当初知道这个地方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去了几次才发现，真的就是这里。”

　　“有一句话说得好，灯下黑，就是这个意思！”

　　牛爷笑着解释。

　　苏烨没想到，这些人胆子这么大。

　　灯下黑，竟然敢在这里玩！

　　要是被抓住，那就真是一个都跑不掉了！

　　“真是开了眼界了。”

　　“原来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这些人真是不要命。”

　　“要是被发现了，绝对一个都跑不掉。”

　　苏烨说道。

　　可是，牛爷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陷入了沉思。

　　“话虽这么说，但这鸽子市已经开了这么久，从来没出过事。”

　　“再说，你觉得上面会不知道吗？”

　　“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点风吹草动，怎么可能瞒得住？”

　　“不过是因为大家装作没看见罢了！”

　　牛爷说。

　　现在这个年代，工人的工资大部分都是三十多块左右。

　　超过三十六块的，寥寥无几。

　　否则的话，

　　也不会流传出一句口号，

　　叫“三十六元够了”。

　　后来更是因为这，让所有国营厂的工人再也没有干活的动力，生产积极性全没了。

　　因为干多干少都拿这点钱，

　　干好干坏也一样，

　　所以大家都开始混日子，得过且过。

　　要说混日子，

　　这时候的工人，才是真正的大师。

　　他们才是真正的躺平。

　　工资制度三十年没变过，

　　就算有变化，也只是加班费，每天两毛三毛的，

　　或者年底十二月的时候，给个四五块钱的粮票补助。

　　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

　　让老百姓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而鸽子市作为一个交易市场，

　　其实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种困难，帮助了一些人。

　　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即使在天门下面，也还是平安无事。

　　这不就说明，上面的人其实一直在看着这里吗？

　　只要不是太过分，

　　没人会来管这事。

　　苏烨想明白了这些，

　　点点头，

　　算是明白为什么鸽子市能存在这么多年了。

　　确实，

　　这里的作用也不小。

　　不过，对他来说，这些都不影响什么。

　　只要确定这是上面默许的，

　　那他的交易就没有任何问题。

　　当下，

　　他跟着牛爷一路走到天门下面。

　　只见牛爷带着他左拐右绕，

　　走进了一条小胡同里。

　　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两边都是摆摊的，

　　中间的路面上，已经开始有人挑选东西了。

　　“到了！”

　　“小苏，咱们接下来就不能一起走了。”

　　“我是这里的常客，走过路过太多次了，太引人注目，你先自己逛逛，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在这里碰头！”

　　“这里的鸽子市只开两个小时！”

　　牛爷到了门口，

　　对苏烨交代道。

　　苏烨听完，也没多说什么，

　　直接点头答应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

　　牛爷手里肯定有点闲钱，

　　来这里本来就是冲着捡便宜去的。

　　如果自己跟着他，

　　万一开口问他要点什么……

　　你说他给不给呢？

　　再说了，咱们老规矩，钱不能露出来。

　　所以，牛爷也不打算让苏烨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还不如一开始两个人就分开走。

　　这样，

　　不管谁买到了什么，都装作不知道。

　　也就不必去了解对方的底细了。

　　反正只要知道，两个人手里都有点闲钱，这就够了。

　　至于本事怎么样，那就不知道了。

　　既然不用争个谁高谁低，也不用比来比去，那就直接拼运气吧。

　　苏烨跟牛爷告别后，就径直往里走。

　　路上的小摊上，大多都是些普通货色，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这玩意都是什么？”

　　“哪有什么到处都能捡到的宝贝古董，我看小说都是骗人的！”

　　“主角一到古董市场就能随便捡漏，哪有这么巧的事！”

　　“纯粹是忽悠人罢了！”

　　苏烨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一个像样的摊位，更别说捡漏了。

　　根本不可能。

　　不过现在才刚开始，还有不少摊位没摆出来，所以他不急。

　　慢慢逛着，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看。

　　看到有点意思的，就蹲下来仔细看看。

　　如果是没价值的，就站起来继续找。

　　就这样走了半小时后，他忽然在拐角处看到一个人，手里拿着个瓷瓶，站在那儿。

　　没人吆喝，也不介绍。

　　有几个人过去问，对方只是摇头。

　　只说了一句：

　　“懂行的自己出价，不懂的就走。”

　　看到这个情况，苏烨来了兴趣。

　　他就站在远处看着。

　　那人打发走了四五个人之后，苏烨也走了过去。

　　他没主动说话，只是盯着对方手里的瓷器看。

　　器型粗壮，肚子大，瓶颈修长，重心往下沉。

　　瓶身还带着青花。

　　这不就是明朝的青花玉壶春瓶吗！！

　　看到这么一件好东西竟然真的出现在眼前，苏烨一下子愣住了。

　　但很快，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望着面前这个人。

　　因为天色昏暗，那人戴着帽子，围着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完全看不出是谁。

　　只能从外形上看，是个男人。

　　“老哥！”

　　“这个瓶子我想要了，你给个价吧。”

　　“合适的话我就买了！”

　　苏烨不知道这里的交易方式，索性直接开口报价。

　　可是，对方还是那副样子。

　　“懂行的自己出价，不懂的就走。”

　　这话听着像是看不起普通人。

　　但其实里面也有门道。

　　来到这里买卖的人，未必都是老手。

　　也有新来的摊主。

　　从对方的穿着打扮，还有摆摊的位置来看，

　　就能看出来，

　　对方绝对不是什么老手。

　　既然不是老手，

　　那和苏烨也没什么两样。

　　说不定连市场的行情都不太清楚，更不知道到底值多少钱。

　　不过，

　　明朝的青花玉壶春瓶，可是很贵重的。

　　到了后世，至少也得值五六千万。

　　但在这个年代，

　　应该没那么贵，最多也就一千块左右。

　　一个四合院的房子，才三千二百元。

　　更何况是一个玉壶春瓶，就像对方说的，懂行的人自然会出个合理的价格，不懂行的，就别瞎掺和了。

　　因为你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值钱，也根本给不出对方心里期望的价格。

　　“老哥，我是真的喜欢这个瓶子！”

　　“虽然我不太知道这是什么古董，但我愿意出四百块钱！”

　　“怎么样？”

　　苏烨试探着问。

　　对方一听他直接开价四百块，

　　第一次抬起头，

　　仔细打量了苏烨一番，

　　看他年纪轻轻，

　　上下看了看，

　　最后才开口说：

　　“这是我家的明朝洪武年间的釉里青花玉壶春瓶，现在看起来可能不值钱，但再过几十年，价值绝对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要不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不会拿出来卖的。”

　　“如果你真心想买，那就一千块，不还价，不然你就走吧！”

　　苏烨听完，立刻明白了。

　　对方心里早有底价。

　　既然这样，

　　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他马上拿出一千块钱，

　　数清楚后递了过去，

　　“一千块，你点点。”

　　一千块钱买一个玉壶春瓶，

　　对别人来说，值不值苏烨不知道。

　　但对他来说，挺值得的。

　　手里这么多现金，

　　花不出去也是白搭，

　　都是废纸。

　　现在用一千块，

　　就能买到一件几十年后价值上千万甚至上亿的宝贝，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对方认真地数完钱，

　　把玉壶春瓶放在地上，

　　对苏烨说：

　　“钱货两清！”

　　“好好保管，这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贝，别糟蹋了！”

　　“以后你要是想卖的话，也可以来找我。”

　　“我就住在胭脂胡同一百三十七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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