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将功赎罪

　　法正泰然自若，对周围喊杀声充耳不闻。

　　庞统极为痛心，他不明白，要是法正和自己一心联手，汉军何至于把他们逼得这么惨。

　　面对众将的请命，他无可奈何，无路可选。

　　“孝直，你还有何话说？”

　　法正呵呵一笑，道：“我已有良策，一日内，必造出十万支箭。”

　　一天十万支？

　　现场瞬间哗然，没有人相信他的说辞。

　　就算集齐益州所有工匠，外加百姓深度参与，一日内能产出一万支，已经是老天爷显灵了。

　　十万支，至少二十天！

　　他分明是怕死，为自己找的开脱之计。

　　梁纲踏出拱手：“大都督，切勿相信此人之语，此乃缓兵之策，恐怕他暗藏祸心。”

　　乍一听他的话有道理，仔细想就不对劲了。

　　这里是成都，是袁营，且法正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

　　他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按期交出东西，要么在有限的时间内，立下旷世之功，改变所有人的看法，免除死罪。

　　帐中将领们议论纷纷，大多认为法正在信口开河。

　　庞统还真想听听他要干什么，问道：

　　“你要如何在一日内督造出所需箭矢？”

　　法正躬身：“届时便知，大都督可派人全程监视。”

　　“军中无戏言！”庞统声音冷厉，意图震慑对方。

　　法正直起身朗声道：“我愿立下军令状！”

　　帐内更加沸腾了。

　　屋外有脚步声，刚到的鲁肃看到眼前一幕，两眼一黑，急的一拍大腿。

　　他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就是怕庞统将法正杀了。

　　现在倒好，他还没劝呢，法正主动往死路上走。

　　庞统面容严肃的站来，直勾勾的看着他，道：

　　“逾期拿不出箭矢，你是死罪，拿的出来，你便是此战第一大功臣。”

　　有弓箭，他就能再防守一段时间，等吕蒙回来。

　　没有的话，只能坐视汉军登陆，说白了，一旦成都被围，沦陷只是迟早的事，所以，庞统会先一步撤军，保存有生力量。

　　法正不卑不亢道：“好，拿纸笔来。”

　　“孝直！”鲁肃急匆匆走进来。

　　庞统抬手打断，命令道：“给他拿纸笔。”

　　在众人的注视中，军令状签下名字，交到了庞统手里。

　　法正道：“时间不等人，在下这就去办。”

　　说完告辞离去，鲁肃想拦却拦不住，只好苦着脸看向庞统。

　　“士元，你这……”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拉来的，结果自己前脚刚走，双方就闹成这样？

　　“孝直有经天纬地、神鬼莫测之才，绝不弱于郭嘉诸葛亮之辈，为何要以死相逼？”

　　庞统叹口气，他又何愁想闹成这样，就差给对方跪下恳求了。

　　“此事若能依他所言，从今往后，我庞统将待其如兄弟，同生共死，再无猜忌怠慢之心。”

　　“你……唉。”

　　鲁肃连连摇头，知道劝庞统已经没用了。

　　他一拱手，一言不发的扭头离开，前去追法正。

　　在街上追到的人，对方身边还跟着监视的甲士。

　　“孝直！”

　　连着呼喊好几声，外加一路小跑，快精疲力尽之际，法正听到声音回头，见到撑着双腿剧烈喘息的来人，笑道：

　　“子敬，怎么回来了？”

　　鲁肃缓了好一会儿，回过气后，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孝直啊孝直，你怎么答应我的？怎么闹成如今的样子？”

　　法正一脸无辜，“我不是按照你的嘱咐办事的吗？”

　　“你……我……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你快随我回去，我带你找大都督好好说说。”

　　“不必。”

　　“你真要找死吗？”鲁肃咬紧牙关，气愤到他都想骂人了。

　　法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了想，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严肃道：

　　“事已至此，子敬救我。”

　　鲁肃脑子转不过弯，“你刚刚不是还说……”

　　“助我造箭。”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鲁肃苦涩摇头，一天十万支，就是让法正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拿鞭子抽他，把他当苦力，他也做不出来。

　　认真想了想，他迟疑道：“我手脚比较勉强，一天能造出几支就不错了，这样，我帮你借些人，看看能不能分担些压力。”

　　法正哈哈一笑，“危难时刻，我能依靠的，也唯有子敬了。”

　　一路的算计，却未能料到结交了位真心朋友。

　　既然鲁肃跟他推心置腹，他也不耍弯子了，拉着鲁肃低声道：

　　“能否帮我弄批船来？”

　　据他所知，庞统从广汉郡逃过来的时候，带走了沿河所有船只。

　　这批船，可以用找汉借箭所需。

　　鲁肃的心紧了起来，以为对方要偷渡走。

　　“要船作何？又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船上放满草垛。”

　　“何意？”

　　“造箭，能否在明日之前拿出十万支，就看子敬能否帮我了。”

　　“这……”鲁肃纠结万分。

　　听起来，对方不像是要跑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他小心翼翼道：

　　“借船倒不是难事，我全程陪同可行？”

　　这副憨态可掬的样子，让法正又是一笑，点头道：

　　“你我今夜乘船赏月，坐等大功告成。”

　　“好吧。”鲁肃答应点头，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这么干脆，让法正内心被触及到柔软，轻叹口气。

　　要是诸葛亮不愿意送箭，他留下也没什么不好。

　　庞统的恳求、鲁肃的真诚，都是实在的。

　　至于那什么袁术，离他太遥远，品德如何跟他没关系，能与好友在一起就行。

　　一下午，鲁肃四处协调船只，准备稻草，法正看的都过意不去了。

　　傍晚时，甲士登船，法正及鲁肃一并登上，船队启程。

　　消息被禀告到庞统那里，他并未阻止。

　　许多人猜测法正要跑，但他身边那么多看守，还有鲁肃陪同，跑不了。

　　且汉军见大半夜袁军群船至，必展开攻击。

　　法正在玩什么名堂呢？夜劫汉营？搬运弓箭？

　　这么点人，似乎不太现实。

　　难道是打算生擒诸葛亮将功赎罪？

　　更说不通，他一晚没睡，苦等在城墙上。

　　几次有将领想上去为他披件衣服，都被梁纲阻止。

　　梁纲苦笑道：“大都督不准任何人打扰，我等以后少劝他杀法正吧。”

　　众人默不作声，这时候，庞统开始咳嗽起来，这下连梁纲都忍不住了，众人上前各种劝诫。

　　“大都督，您身体不好，回去吧。”

　　“我等不再劝诛杀法正了。”

　　“大都督，我给你跪下了。”

　　梁纲当场跪倒。

　　庞统头也没回，缓了会儿后，抬头望向星空许久，幽幽叹气道：

　　“欲挽星河共征鞍，奈何星辉映寒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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