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占座

　　下午第二节课的下课铃还没完全停稳，班主任就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教室，手里的教案本 “啪” 地拍在讲台上，嗓门比平时高了八度：“同学们，赶紧的！公开课要开始了！数学书、笔记本、笔，一样都别落下，通通带上，去阶梯教室集合！快点快点，听课老师都已经在那边等着了，别让人家等咱们！”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桌椅摩擦的 “吱呀” 声、书本翻动的哗啦声、同学间 “你的笔记本借我看看”“笔呢？谁见我黑笔了” 的催促声混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粥，乱得让人头皮发麻。

　　班主任在讲台上拍着教案本喊 “快点快点！听课老师都到齐了”，走廊里已经传来其他班级往阶梯教室赶的脚步声，整栋楼都透着一股兵荒马乱的紧张。

　　我正忙着把摊在桌上的数学练习册收起来，指尖刚碰到笔记本的边角，就听见沈欣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肖静，别忘了啊，等下我坐你旁边！上次公开课老师就盯着我提问，等下要是再叫我，你偷偷在草稿纸上写答案给我看！” 她一边说一边紧张地攥着笔，笔帽被她拧得 “咔哒” 响。

　　“还有我，肖静，我们一起走！” 前排的王杰突然转过头来，手里的黑色水笔转得飞快，脸上带着藏不住的雀跃，“跟你说个好消息，我刚从办公室路过，听老师说今天阶梯教室开空调！终于不用在闷热的大教室里蒸桑拿了，等下记笔记都能多写两行！”

　　话音刚落，后排的男生也探过头来，笑着冲我摆手：“肖静，我们也跟你走！等下我坐你后面，数学题你最拿手，等下老师提问要是波及到我，全靠你暗中支援了！”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对对对，学霸带带我”“等下借我抄抄重点笔记啊”。

　　我被这阵仗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刚想站起来说 “你们别指望我，我也紧张”，小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 —— 像有根无形的棉线被人攥在手里，猛地往死里拧，疼得我眼前瞬间发黑，腰都直不起来。眉头 “唰” 地拧成了疙瘩，手里的笔记本没拿稳，“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纸张散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公式。

　　糟了！肯定是早上豆浆太晚喝了，都冷了，这绞痛感跟上次急性肠胃炎发作时一模一样，一阵比一阵凶，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不是，你们先去吧。” 我赶紧用手死死按住小腹，身体不受控制地弯下去，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连声音都带着发虚的颤音，“我、我肚子疼得厉害，得先去趟厕所…… 可能要晚点到阶梯教室了。”

　　话刚说完，又一阵更剧烈的绞痛袭来，疼得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指尖死死抠住了桌腿，指节都泛白了。

　　沈欣颖见状立刻停下收拾东西的手，快步走过来扶住我的胳膊，一脸焦急：“怎么突然肚子疼了？脸色好差！要不要去医务室？”

　　王杰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皱着眉说：“我这里有暖宝宝，要不要先给你贴上？” 周围的喧闹声好像突然远了，只剩下他们担忧的声音和我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疼。

　　我摇摇头，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不、不用…… 老毛病…… 去趟厕所就好…… 你们快走吧，别迟到了……” 心里却在暗暗叫苦：公开课啊，还有那么多听课老师，这下肯定要迟到了，希望肚子争点气，别让我在厕所里待太久。

　　果然蹲在厕所里缓了五分钟，小腹那股拧着劲的绞痛终于慢慢松了下来，额头的冷汗也收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大口喘气。心里暗暗发誓：下次就算天热得冒烟，也绝不碰冷豆浆、冰汽水这些东西了，这疼起来的滋味实在太要命，真遇到青龙那帮人都没力气还手。

　　刚想站起来收拾一下出去赶公开课，口袋里的手机突然 “滴滴滴” 响起来，是 qq 消息的提示音。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出秦雨的小阿狸头像，萌萌的。

　　消息内容弹了出来：“姐姐，明天晚自习我们学生会组织唱歌活动，你要不要来参加？不是比赛，在报告厅，大家聚在一起，权当放松一下。最近学习压力大，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大家听听歌，舒缓一下心情。” 后面还跟了个龇牙的表情包，透着少年特有的爽朗。

　　我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看着那个萌萌的小阿狸头像，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秦雨这小子，明明是个一米八的大男生，却偏偏用这么软乎乎的头像，跟他平时在学生会里风风火火组织活动的样子完全不符。

　　再说了，谁能想到这头像背后是朱雀的二把手？他能拍着桌子瞪眼睛，嗓门大得能震碎窗户玻璃，那点火就着的脾气，跟这头像里吐舌头的小阿狸简直是两个极端。

　　这反差感实在太足了。

　　“明明是能一拳砸开矿泉水瓶的人，偏偏喜欢这些软乎乎的东西。” 我小声嘀咕着。

　　他消息里的 “龇牙” 表情包还在屏幕上闪，字里行间都透着少年人特有的热情，连带着厕所里冰冷的瓷砖都好像暖和了些。最近确实被学习和拳馆训练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每天不是对着数学公式就是对着沙袋，能有个机会坐下来听听歌，好像也不错。

　　我手指在输入框上敲了敲，想着这小子平时总爱跟我开玩笑，干脆逗逗他：“就只是唱歌？没有点实质性的‘放松奖励’？” 发完还特意加了个挑眉的表情，想象着他在那头挠头的样子。

　　果然，消息刚发出去没两秒，屏幕就 “叮咚” 一声亮了，秦雨的回复弹了出来：“当然有！唱得好的直接送我们学生会定制小音箱！音质超棒，平时看书累了放歌听正好！” 后面跟着个拍胸脯的表情包，透着股生怕我不信的急切。

　　“小音箱？” 我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小子倒是会选礼物，只是他不知道，我最近哪有时间看书，多半是练拳累了才需要音乐放松。

　　“对啊姐姐，你来嘛，你唱歌那么好听，绝对能把小音箱带走！好不好嘛！” 屏幕上的文字带着明显的撒娇语气，连小阿狸头像都像是在眨着星星眼，看得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指尖在输入框上敲得更轻快了，带着点被他逗乐的纵容：“好好好，那我还得想想唱什么歌！” 发完特意加了个捂嘴笑的表情，想象着他在那头肯定正对着手机握拳欢呼，说不定还会跟旁边的学生会干事嘚瑟 “看吧，我就说姐姐会来”。

　　果然，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三秒，屏幕就 “叮咚” 一声跳出来秦雨的回复，这次配了个原地转圈的表情包：“太棒了！姐姐你随便唱什么都好听！民谣、流行、甚至儿歌都行！我明天提前半小时去报告厅给你占最中间的位置，再给你备上蜂蜜润喉糖，保证让你状态拉满！” 后面跟着一串亮晶晶的星星表情，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雀跃，像只得到糖果的小狗狗。

　　最近，好像是真的很久没有好好坐下来听首完整的歌，更别说跟着旋律哼两句了。每天脑子里装的不是勾拳的发力技巧，就是对付青龙的防守策略，拳馆的沙袋声、教练的口令声，几乎填满了所有空隙，连耳机里的歌单都快积灰了。被练拳这事儿逼得神经紧绷，有时候晚上躺床上，满脑子都是 “出拳要快、收拳要稳”，今天被秦雨一提唱歌，才突然觉得：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今晚晚自习得抽时间好好想想唱什么歌，不能辜负那小子的期待，更不能错过赢小音箱的机会。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上课 —— 数学公开课，还有满教室的听课老师，可不能迟到太久。

　　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颊，冰凉的触感让脑子更清醒了些。抬手摸了摸肚子，刚才那阵要命的绞痛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肠胃轻微的蠕动感，看来凉豆浆的 “后遗症” 总算过去了。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快步跑回教室。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后排几个磨磨蹭蹭的同学还在收拾东西。我冲到座位上，一把抓起桌上的数学书、笔记本和笔，抱在怀里就往教室外跑。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我的脚步声 “噔噔噔” 响个不停，从三楼跑到一楼，再穿过长长的连廊往阶梯教室冲。

　　终于看到阶梯教室的大门了，我放慢脚步喘了两口气，整理了一下歪掉的书本，轻轻推开门溜进去。妈呀，还好没迟到！讲台上方的投影仪已经亮了，数学老师正低头调试课件，可目光扫过教室时，我却瞬间傻了眼 —— 三班和四班的同学已经把中间的位置坐得满满当当，连过道都挤满了人。

　　我踮着脚在人群里找我们班的同学，心里嘀咕着：不是说好了给我占座吗？早上还一口一个 “学霸救星”，说好了公开课靠我 “远程支援”，怎么连个空位都没给我留？教室两边的过道里摆着一排椅子，坐满了抱着听课记录本的老师，中间的学生区更是密密麻麻，连最后一排都快坐满了。

　　我疑惑地看向我们班同学聚集的区域，正好对上孙梦的目光，可她却飞快地低下头，眉头皱得紧紧的，嘴角往下撇着，一副苦兮兮的样子。旁边的王杰也看到了我，冲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还偷偷指了指前排 —— 那里坐着教导主任，正一脸严肃地扫视全场。

　　这什么情况？我抱着书本僵在门口，一脸懵地站了两秒，只能硬着头皮往最后一排挤。路过我们班同学身边时，沈欣颖压低声音飞快地说：“教导主任突然来查座，不让占位置，我们也没办法！” 她说话时眼神躲闪，还不忘给我使了个 “自求多福” 的眼色。

　　我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大家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 没了我这个 “后援”，等下老师提问怕是要集体翻车了，哈哈哈哈！看着他们偷偷投来的求救目光，我忍不住在心里偷笑，刚想找个空位坐下，肩膀突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喂，姐姐，你怎么这么晚啊？” 王少的声音在旁边突然响起，带着点低低的笑意，像羽毛轻轻扫过耳边。

　　“啊？” 我吓了一跳，怀里的笔记本 “哗啦” 滑下去一角，差点掉在地上。低头慌忙按住书本时，才发现身边的空位上竟然坐着王少 ——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卷到小臂，正侧着头看我，眼里带着揶揄的笑意。我居然刚才冲进来时压根没注意到他，难怪这位置没人敢坐。

　　我手忙脚乱地在他旁边落座，书本往桌上一放就开始解释：“啊呀，刚才突然肚子疼，去厕所蹲了半天，差点以为赶不上公开课了！” 说话时还拍了拍肚子，证明自己没说谎。

　　“给。”他从桌子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我。

　　我看着递到眼前的保温杯，杯壁还带着温热的触感，心里猛地一暖，刚才跑过来的慌张和找座位的烦躁瞬间就散了。接过杯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妈呀，哥哥你太贴心了！简直是我的救星！” 刚才在厕所喝的凉水还在胃里晃，这杯热水来得正好。

　　王少挑眉笑了笑，伸手帮我把歪掉的笔记本摆正：“快喝吧，等下老师要开始讲课了。” 他的目光扫过我怀里卷边的数学书，又补充道，“刚才看你没到，特意给你占了座，不然最后一排都没位置了。”

　　“老王，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我捧着还冒着热气的保温杯，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身体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用头顶轻轻蹭了蹭他的胳膊，像只黏人的小猫。这个动作我们私下里做过无数次，此刻在公开课的教室里做起来，竟多了点偷偷摸摸的甜。

　　王少正在低头翻书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自然地往我这边靠了靠，肩膀轻轻贴着我的胳膊，耳根悄悄泛起一点红。他没转头看我，只是用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敲了敲，声音压得极低：“好好喝水，别乱动，老师眼神都扫过来了。”

　　我偷偷抬眼瞄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把原本乌黑的头发染成了浅棕色，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柔和得不像话。平时私下里总爱捏我脸颊、故意逗我生气的人，此刻却乖乖坐着不动，只有握着钢笔的手指无意识地转了半圈，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 他明明比我还紧张被老师发现小动作。

　　“同学们安静一下，开始上课！” 数学老师清了清嗓子，拿起激光笔指向投影幕布，“这节课我们重点讲函数与几何的综合应用，尤其是坐标系中的几何图形转化问题。”

　　话音刚落，阶梯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各班同学翻动笔记本的声音。我偷偷瞥了眼身旁的王少，他已经翻开练习册，指尖在几何图形上轻轻点着，侧脸专注的样子在阳光下格外清晰。作为四班的学霸，他解几何题的速度在年级里都是出了名的快。

　　果然，数学老师没骗人。随着讲课进度推进，投影幕布上的题目渐渐显露出 “分工”：一类是复杂的函数解析式推导，需要精准的计算逻辑；另一类则是几何图形的动态变化，考验空间想象能力。而我们三班向来以函数见长，四班则是几何强班，这节课简直像为我们量身定做的 “pK 场”。

　　我看着那些题目，不管是函数解析式还是几何动态变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却故意皱起眉头，笔尖在草稿纸上慢悠悠地划着，假装在纠结。

　　“卡住了？” 王少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笑意，指尖轻轻点了点我面前的几何题，“这个旋转矩形的轨迹，不是之前刚给你讲过类似的吗？”

　　我抬眼瞪他，故意拖长调子：“哎呀，不一样嘛，这个角度更复杂。”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偷笑 —— 就是要装糊涂，才能听他耐心讲题呀。王少最懂几何，看他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画图时，指尖划过线条的样子格外认真，连阳光落在他睫毛上的弧度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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