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一千块买烟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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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州市,专项小组临时下榻的招待所。

  审讯已陷入死局。陈勤财那副滚刀肉的模样,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他像一头被关进笼子的懒猪,油盐不进,每天雷打不动只有那句口头禅:“我大哥是刘生,刘和光副省长的公子。”

  说完,他便闭目养神,竟将戒备森严的审讯室当成了自家疗养院。

  这天下午,招待所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撞开,一声巨响。老周满头大汗冲进来,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惊惶,连最基本的敲门礼仪都忘了。

  “祁厅!祁厅!”他的声音急促而变调,带着颤抖。

  “出事了!出大事了!”

  祁同伟放下手中卷宗,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落在老周煞白的脸上。他面色平静,问道:“什么事,慌成这样。”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老周冲到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剧烈喘息。他极力压低声音,仿佛墙壁之外有无数只耳朵。

  “我刚才借口出去买烟,在外面转了一圈,咱们这招待所外面,多了好几个陌生面孔!”

  “一个个精悍得很,眼神像饿狼,在附近几个路口转悠,看似闲逛,但余光从没离开咱们这栋楼!”

  他吞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恐惧。

  “我甚至看到其中一个,腰间鼓鼓囊囊的,那轮廓……绝对是家伙!”

  “祁厅,我怀疑是刘省长那边等不及了,要用黑的手段了!这地方绝不能再待,我们必须立刻带着陈勤财转移,再晚一步,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祁同伟听完,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祁同伟冲着老周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老侦查员,警惕性可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老周尴尬的挠挠头,这时候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嘛。

  祁同伟平静起身,理了理略有褶皱的衣角。

  “走,下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楼下。祁同伟没走远,只是负手在招待所门口那条栽满法国梧桐的林荫道上,闲庭信步般踱步。

  秋日阳光透过叶缝,在他身上洒下斑驳光影。

  老周紧紧跟在后面,心提到嗓子眼,眼神如同探照灯般扫视四周,越看越觉得那些路边的闲人、小贩,甚至是扫地的清洁工,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每一个,都像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就在这时,祁同伟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路边的一个乞丐身上。

  那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老农,皮肤晒得黝黑干裂,穿着一身洗到发白、满是补丁的旧衣服,浑身污浊,蜷缩在墙角,身前放着一个豁了口的破搪瓷碗。

  他低着头,眼神浑浊,仿佛对周围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老周心里一紧,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有问题!太突兀了!

  可下一秒,让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一幕发生了。

  祁同伟脸上泛起温和笑容,径直朝着那个老农走过去。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没有犹豫,抽出一沓崭新的红色钞票。厚厚一沓,少说也有一两千块。

  然后,在老周惊骇的注视中,祁同伟弯下腰,将那沓钱轻轻放进了那个破烂的搪瓷碗里。

  红色的钞票与破旧的搪瓷碗,形成刺眼对比。老周的脑子一下空白,彻底呆住了。

  祁厅这是在干什么?疯了吗?!

  在这种时候,如此反常的举动,简直就是把自己暴露在狙击镜下!

  那个老农缓缓抬起头,布满沟壑的脸上咧开一个笑容,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用一口浓重宿州口音的方言,瓮声瓮气开口了。

  “妹夫,你这个官,当得可真阔气啊。”

  祁同伟也笑了,顺势蹲下身子,极其自然地拍了拍对方满是尘土的肩膀。

  “自家兄弟,过来一趟风餐露宿的,辛苦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

  “这点钱,先给兄弟们弄点夜宵垫垫肚子,总不能饿着肚子办事。”

  老周远远看着这诡异一幕,大脑已经彻底停摆。

  祁厅……怎么会认识一个要饭的?还叫他……妹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祁同伟施施然走回来,老周立刻迎上去,声音发飘。

  “祁厅,那……那个人是?”

  祁同伟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换上一副悲悯与无奈。

  “一个来省城上访的老乡,听岔了消息,以为省委督查组在我们这里,就跑过来碰碰运气。”

  他摇摇头,望向那老农的眼神充满同情,叹了口气。

  “听口音,好像是宿州那边的,说他儿子被人冤枉判了刑,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只能出来要饭。唉,都是苦命人啊。”

  祁同伟拍了拍老周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给他点钱,让他买张车票回家吧。这种事我们反贪局也管不了,别让他在这儿耗着了,估计待几天就不会再来了。”

  听到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老周心中的惊涛骇浪瞬间平息,所有疑惑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位年轻上司如山岳般崇高的敬佩。

  看看!看看咱们祁厅长!身处险境,依然不忘体恤底层百姓的疾苦!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菩萨心肠!

  他彻底信了。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刚才那看似随意的几句交谈和不起眼的动作中,一场关乎生死的交接,已经无声完成。

  那句“阔气”,是告知外围威胁已布控,但尚未动手。

  而祁同伟那句“给兄弟们弄点夜宵”,则是下达了最高指令——清场!

  当夜幕降临,那些潜伏在招待所周围的“饿狼”,将会成为这群来自皖北虎狼之师的“夜宵”。

  祁同伟望着老周离去的背影,眼神中的温和与悲悯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森然冷冽。

  那个老农,是陆亦宏,陆亦云的哥哥,一个团长亲自带队,可见对这个事情的重视。他带来的,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而是一支,能让任何黑暗中的魑魅魍魉,都有来无回的——过江龙!

  刘民,你的棋子,已在我瓮中。

  现在,轮到我落子了。

  汉东大学家属院,一栋安静的二层小楼里。

  梁璐握着电话。听筒里传来的那个声音,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血液瞬间凝固。

  是刘民。

  那个男人,那个她发誓要从生命中彻底剜除,却又在午夜梦回时不断折磨她的梦魇。

  他怎么敢!

  “刘民!”梁璐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恨意与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猛地挂断,可那平稳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她双手颤抖着,又将电话拨了回去。

  “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联系我了吗?”

  “你不是让我,就当你已经死了吗!”

  电话那头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片刻后,刘民那该死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得没有波澜,却带着一股掌控一切的傲慢。

  “梁璐,此一时,彼一时。”

  “我需要你帮个忙。”

  “我帮你?”梁璐发出一声尖利的嗤笑,笑声里充满无尽荒唐与苦涩,“我凭什么帮你?!”

  她想把这部电话狠狠砸在墙上,砸个粉碎!

  “就凭祁同伟。”刘民不紧不慢吐出三个字。

  这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将梁璐钉死在原地。

  “陈勤财被他抓了。”刘民的声音透出一丝冷意,“你,去把他捞出来。”

  “祁同伟抓的人,我为什么要救?”梁璐几乎是吼出来的。

  “陈勤财是谁?他和我,和梁家,有半点关系吗?”

  “再说,我凭什么去找祁同伟?你忘了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了吗!”

  她的声音已彻底失控,几句话,就让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平静彻底崩塌。

  “以前没有关系。”刘民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恶魔般的蛊惑。

  “现在,就有了。”

  “把他弄出来。”

  “作为交换……”刘民的声音压得更低,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钻进她的耳朵里。

  “我可以告诉你,当年我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还可以告诉你,那个让你耿耿于怀的‘真相’。”

  “梁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来找我,跟我做个了断。”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钥匙,瞬间撬开了梁璐尘封多年、早已腐烂化脓的心锁。

  她捏着电话,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惨白得没有血色。

  她甚至忘了呼吸。

  真相……了断……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抽走了所有声音。

  梁璐怔怔站在原地,许久,许久。

  然后,她像是被什么驱使,猛地抓起沙发上的外套,不顾一切冲出家门。

  她要去哪?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必须去把人救出来,从她一直瞧不上的祁同伟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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