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人间琐事。

　　宁市中央公园的僻静角落，晨露还未散去。一道金光闪过，惊飞了灌木丛中几只麻雀。紫轩君踉跄一步站稳，深吸一口带着汽车尾气和早点摊香气的空气，恍如隔世。

　　"这就是...乾坤挪移？"她抚着胸口顺气，胃里还在翻江倒海。

　　马正南拂去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初次都会不适。"他环顾四周，目光在远处的高楼大厦上停留片刻，"先去见你父母？"

　　紫轩君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你就这样去？"她指了指马正南的灰袍和束发，"太显眼了。"

　　马正南皱眉："有何不妥？"

　　紫轩君忍笑："现代人不会这么穿。"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二十，"我们先去买套衣服，然后再回家。"

　　马正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在紫轩君坚持的目光下，最终还是微微颔首。

　　公园外的早点摊已经支起来了，油条的香气混着豆浆的甜腻飘散在晨风中。紫轩君买了两个肉包，递给马正南一个："尝尝？人间美味。"

　　马正南接过，谨慎地咬了一口，油脂立刻沾上他的唇角。紫轩君憋着笑递上纸巾，看他笨拙地擦拭的样子，完全无法与那个一剑光寒十九州的青云观主联系起来。

　　"太油腻。"马正南评价道，却还是把整个包子吃完了。

　　打车时又遇到难题。马正南对出租车表现出明显的戒备，上车后浑身紧绷，手指无意识地按在剑柄上，直到紫轩君小声解释这是人间常见的交通工具，他才稍稍放松。

　　"去锦绣花园。"紫轩君对司机说完，转头发现马正南正盯着计价器上跳动的数字，眼中满是警惕。

　　"那是计费器。"她凑近耳语，呼吸拂过他的耳廓，"不会伤人。"

　　马正南的耳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锦绣花园的门卫老张认出了紫轩君："方小姐回来啦？你爸妈这几天可急坏了！"他好奇地打量着马正南，"这位是..."

　　"我同事。"紫轩君熟练地撒谎，"来帮忙处理工作的。"

　　走在小区林荫道上，紫轩君突然停下脚步："等等，我得先给爸妈打个电话。"她掏出手机，突然意识到什么，"糟糕，他们肯定给我打了几百个未接..."

　　马正南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清心丹。服下可平心静气。"

　　紫轩君感激地接过，倒出一粒碧绿色药丸吞下。丹药入喉即化，一股清凉之气直冲灵台，让她因紧张而加速的心跳立刻平稳下来。

　　电话接通后，母亲惊喜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紫轩？！你在哪？"

　　"妈，我快到楼下了。"紫轩君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还带了个同事一起。"

　　挂断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好了，记住我们的说辞——你是青云观的马道长，我们因为整理道教典籍的项目一起出差，山里信号不好所以失联。"

　　马正南面无表情地点头，灰袍被晨风吹得微微鼓动，活像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侠客。

　　电梯里，紫轩君透过镜面墙壁看到两人的倒影——她一身休闲装束，马尾辫利落地扎在脑后；而马正南广袖长袍，墨发高束，腰间还悬着一柄古朴长剑。这组合怎么看怎么怪异。

　　"一会儿我爸妈要是问起你的衣服..."

　　"便说我在山中修行，不谙世事。"马正南平静地接话，倒是把"不谙世事"四个字说得格外自然。

　　门铃响过三声，大门猛地被拉开。母亲红着眼眶一把抱住紫轩君："你这孩子！出差也不说一声！"

　　紫轩君愧疚地回抱，闻到母亲身上熟悉的护手霜味道。父亲站在客厅里，眼镜滑到鼻尖，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放下的报纸。

　　"爸，妈，这是马正南，我同事。"紫轩君侧身介绍，"这次多亏他帮忙。"

　　马正南略显僵硬地拱手行礼："伯父伯母。"

　　父亲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着这位"不谙世事"的道长："马...道长？请进请进。"

　　早餐桌上，马正南面对满桌的豆浆油条显得手足无措。紫轩君偷偷示范怎么用筷子夹油条，他却固执地只用筷子尖戳着包子，动作笨拙得令人发指。

　　"马道长是在哪座山修行啊？"父亲递过一碗豆浆。

　　马正南双手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碗沿，被烫得微微一颤："终南山。"

　　"那可是道教名山啊！"父亲来了兴趣，"听说青云观就在那里？"

　　马正南点头："贫道正是青云观弟子。"

　　紫轩君差点被豆浆呛到——这人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母亲好奇地问："你们整理的是什么典籍啊？"

　　"《道藏》残卷。"马正南面不改色，从袖中掏出一本线装书——紫轩君发誓他刚才袖子里绝对没有这东西——"这是其中一卷的复制本。"

　　父亲接过翻看，立刻被书中晦涩的古文和精美的插画吸引："了不得！这可是珍贵文物啊！"

　　紫轩君悄悄对马正南竖起大拇指，后者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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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紫轩君帮母亲收拾碗筷时，母亲压低声音问："这位马道长...真是你同事？"

　　"当然。"紫轩君面不改色地擦着盘子，"就是性格有点古板。"

　　母亲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长得倒是俊俏。"

　　"妈！"紫轩君手一滑，盘子差点摔进水池。

　　收拾完毕，紫轩君告诉父母自己还要去公司处理工作。母亲担忧地拉着她的手："才回来就要走？"

　　"项目急着要交。"紫轩君亲了亲母亲的脸颊，"晚上回来吃饭。"

　　父亲坚持要开车送他们，被紫轩君婉拒。走出小区时，马正南突然问："为何不告诉他们真相？"

　　紫轩君望着路边刚抽出新芽的梧桐树："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她踢开一颗小石子，"而且...我想让他们过普通人的生活。"

　　马正南若有所思地点头，没再追问。

　　公司大楼前，紫轩君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可能会有点...混乱。"

　　马正南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大厅："我在此等候。"

　　紫轩君点头，刚要走又折返回来："那个...你要不要换个地方等？大厅太显眼了。"

　　马正南环顾四周，指向大楼侧面的一家咖啡馆："那里如何？"

　　"你会喝咖啡吗？"紫轩君忍不住问。

　　马正南一脸严肃："不就是西域传来的苦水么。"

　　紫轩君忍笑："我给你点杯拿铁，多加糖。"

　　推开公司玻璃门的那一刻，前台的惊呼声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紫轩君挺直腰背走向自己的工位，迎接她的是同事们或惊讶或八卦的眼神。

　　"方紫轩！"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还知道回来啊？"

　　林艳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来，一身紧身红裙勾勒出火辣身材，红唇勾起讥讽的弧度："旷工七天，项目都黄了，真有你的。"

　　紫轩君平静地打开电脑："项目黄了是你能力问题。"

　　这句话像捅了马蜂窝。林艳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什么？！"

　　周围的同事纷纷竖起耳朵。紫轩君不慌不忙地登录邮箱："星辰项目的核心数据都在我电脑里，加密的。"她抬眸直视林艳，"你动过我的电脑？"

　　林艳脸色一变："我...我是按流程接手！"

　　"所以客户为什么投诉？"紫轩君点开最新邮件，快速浏览着，"哦，原来你把方案全改了。"

　　正当林艳要发作时，经理办公室的门开了。周明阴沉着脸走出来："方紫轩！进来！"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紫轩君整理了一下衣领，淡定地走向经理办公室。关门时，她听见林艳得意的冷笑。

　　周明的办公室弥漫着浓重的烟味。他重重坐在皮椅上，秃顶在日光灯下泛着油光："解释！"

　　紫轩君早已打好腹稿："家里突发急事，奶奶病危。"她面露悲伤，"乡下信号不好，没能及时联系，抱歉。"

　　周明冷笑："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你知道星辰项目多重要吗？"

　　"我知道。"紫轩君点头，"我刚看了邮件。客户不满意新方案？"

　　周明脸色更难看了："林艳搞砸了。客户点名要你回来，否则就撤单。"

　　紫轩君心头一动："我可以挽回，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周明警惕地问。

　　"撤销对我的处分，奖金照发。"紫轩君直视他，"而且，我要全权负责这个项目，林艳不得干涉。"

　　周明犹豫了。最终，利益战胜了面子："给你三天。如果客户满意，就按你说的办。"

　　走出办公室，紫轩君无视林艳怨毒的目光，直接开始工作。首先要安抚暴怒的客户，然后重新修改方案...忙碌间，她完全忘了时间，直到手机震动才回过神来。

　　是马正南发来的短信："午时了。要等多久？"

　　紫轩君这才想起咖啡馆里的道门剑仙，连忙回复："抱歉，忙忘了。再给我一小时？"

　　马正南回得很快："可。"

　　简洁如常。紫轩君忍不住想象他坐在咖啡馆里，一脸严肃地戳手机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快速处理完紧急事务后，紫轩君下楼去找马正南。推开咖啡馆门的瞬间，她差点没认出来——马正南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咖啡，灰袍古装与周围现代装束的顾客形成鲜明对比。几个女服务员不时偷瞄他，窃窃私语。

　　"久等了。"紫轩君走过去，发现咖啡已经凉了，"不喜欢？"

　　马正南面无表情："太甜。"

　　紫轩君看了看杯子里几乎没少的液体："你根本没喝吧？"

　　"尝了一口。"马正南诚实地说，"像糖水。"

　　紫轩君忍笑："走吧，带你去吃正宗人间美食。"

　　走出咖啡馆，马正南突然问："事情解决了？"

　　"暂时稳住。"紫轩君叹气，"还要忙几天才能完全解决。"

　　马正南点头："那先告辞。有事联系。"他顿了顿，"你知道怎么找我。"

　　紫轩君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有地方住吗？"

　　马正南微微皱眉："青云观。"

　　"在宁市？"

　　"终南山。"

　　紫轩君扶额："那太远了！"她想了想，"要不你先住我那儿？我公寓有客房。"

　　马正南明显愣住了："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紫轩君反问，"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提供个住处怎么了？"她压低声音，"而且你在人间需要个向导吧？总不能一直穿这身到处走。"

　　马正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灰袍，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犹豫。

　　"就这么定了。"紫轩君不由分说，"等我下班，带你去买几件现代衣服。"

　　马正南还想拒绝，但紫轩君已经转身回公司了。他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显然对这种安排很不习惯。但最终，他叹了口气，默默走向附近的公园长椅，决定用打坐消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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