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御园寒梅映血光毒盏藏针伺龙袍李福袖鸦窥机变贤妃温语

　　第二章

　　御花园的雪化了一半。

　　泥泞里混着残梅。

　　踩上去，吱呀作响。

　　李福走在我左前方。

　　三步一回头。

　　像在看笼里的鸟。

　　我攥紧袖中的假琉璃盏。

　　裂痕硌着掌心。

　　像块碎玻璃。

　　「沈美人。」

　　他突然停步。

　　转身时，袖口的寒鸦蹭过梅枝。

　　落下几片残瓣。

　　「你说，这御花园的牡丹。

　　开的时候，艳不艳？」

　　我抬头。

　　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

　　像无数只手。

　　银质梅花吊坠在衣襟里震动。

　　罗盘指针斜斜地晃。

　　指向西北方的假山。

　　「公公说笑了。」

　　我垂下眼。

　　盯着他靴底的泥。

　　「寒冬腊月的。

　　哪来的牡丹。」

　　李福笑了。

　　笑声里裹着冰碴。

　　「也是。

　　要等开春呢。」

　　他往前走。

　　声音飘过来。

　　「可有些花。

　　偏要在雪地里开。

　　你说怪不怪？」

　　我跟上他的步子。

　　余光瞥见假山后闪过个影子。

　　灰衣，蒙面。

　　手里握着柄短刀。

　　刀身映着我的脸。

　　苍白，像纸。

　　吊坠烫得厉害。

　　我摸了摸右眼。

　　没有血丝。

　　却开始发花。

　　眼前的景象叠了层影。

　　是未来的画面——

　　李福将琉璃盏递给皇帝。

　　转身时，袖口的寒鸦亮了。

　　假山后的刀，飞了出来。

　　「公公。」

　　我突然停步。

　　捂住心口。

　　身子往旁边一歪。

　　「臣妾……头好晕。」

　　李福回头。

　　眼神里的怀疑像针。

　　「沈美人这是怎么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

　　手按在腰间的玉佩上。

　　那是暗卫的信号器。

　　我顺势倒下。

　　指尖勾住他的衣角。

　　用力一拽。

　　李福踉跄着扑过来。

　　我抬脚。

　　靴底狠狠踹在他膝盖弯。

　　他闷哼一声。

　　手里的锦盒掉在地上。

　　真琉璃盏滚了出来。

　　在泥地里打了个转。

　　底座朝上。

　　毒针闪着蓝幽幽的光。

　　「你！」

　　李福捂住膝盖。

　　另一只手去摸袖中的暗器。

　　我已经抓起了真琉璃盏。

　　转身就跑。

　　假山后的影子冲了出来。

　　短刀直劈我的后颈。

　　吊坠突然炸开强光。

　　我猛地侧身。

　　刀擦着我的肩过去。

　　劈在梅树上。

　　溅起一串木屑。

　　蒙面人愣了愣。

　　大概没见过这种阵仗。

　　我趁机将真琉璃盏塞进他怀里。

　　同时把袖中的假琉璃盏扔到李福面前。

　　「是他！」

　　我指着蒙面人。

　　声音抖得像筛糠。

　　「他抢了琉璃盏！

　　要行刺！」

　　李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他看见假琉璃盏的裂痕。

　　又看见蒙面人怀里露出的真盏底座。

　　眼神里的火能烧起来。

　　「拿下！」

　　他吼了一声。

　　远处的暗卫应声而来。

　　黑衣，长刀。

　　像从地里冒出来的。

　　蒙面人慌了。

　　转身想跑。

　　我捡起地上的断梅枝。

　　精准地扎在他的脚踝。

　　他扑倒在泥里。

　　将琉璃盏从怀里滚出来。

　　摔在石头上。

　　碎了。

　　毒针弹起来。

　　正好扎进李福的手背。

　　「啊——」

　　他惨叫一声。

　　捂住手后退。

　　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我站在原地。

　　看着这出闹剧。

　　吊坠的光慢慢暗下去。

　　罗盘指针指向暖阁的方向。

　　那里，有个人影。

　　正隔着窗纱看我。

　　是皇帝。

　　暗卫把蒙面人拖走时。

　　他挣扎着喊了句。

　　「是贵妃……是贵妃让我来的！」

　　李福的脸更黑了。

　　不是因为毒。

　　是因为恨。

　　他瞪着我。

　　想要把我生吞活剥。

　　「沈美人好手段。」

　　他咬着牙。

　　「老奴……记下了。」

　　我没理他。

　　径直走向暖阁。

　　门口的太监想拦。

　　被我瞪回去了。

　　银质梅花吊坠在掌心发烫。

　　这次，是预警。

　　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更旺了。

　　皇帝坐在榻上。

　　手里把玩着枚玉扳指。

　　见我进来，他抬了抬眼。

　　「你倒是比朕想的。」

　　他笑了笑。

　　眼角的细纹里都是算计。

　　「聪明。」

　　我跪下。

　　膝盖磕在金砖上。

　　疼得发麻。

　　「臣妾只是侥幸。」

　　我低着头。

　　看见他靴底沾着雪。

　　是从冷宫方向来的。

　　「能护驾，是臣妾的福气。」

　　皇帝没说话。

　　过了会儿。

　　他扔过来个东西。

　　落在我面前。

　　是块寒鸦令牌。

　　三只寒鸦。

　　和李福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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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这个？」

　　他问。

　　声音很轻。

　　像羽毛扫过皮肤。

　　我捡起令牌。

　　指尖划过上面的纹路。

　　突然想起春桃死时的眼神。

　　绝望，却带着点希望。

　　「暗卫司的令牌。」

　　我抬头。

　　直视他的眼睛。

　　「臣妾在李福公公那里见过。」

　　皇帝挑了挑眉。

　　似乎有点意外。

　　「你知道暗卫司？」

　　「知道一点。」

　　我握紧令牌。

　　吊坠在衣襟里震动。

　　罗盘指针指向他怀里。

　　那里藏着个东西。

　　方形，坚硬。

　　「听说……

　　是替陛下处理‘不干净’的东西的。」

　　「不干净的东西？」

　　皇帝笑了。

　　从怀里掏出个锦盒。

　　打开。

　　里面是块青铜镜。

　　背面刻着与我铜镜一样的字。

　　子时雪，映血光。

　　「比如这个？」

　　他把铜镜扔给我。

　　「比如……

　　你们这些从‘裂隙’里钻出来的东西？」

　　吊坠突然炸了。

　　烫得我差点扔掉。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皇帝的脸变成了显示屏。

　　上面滚动着一行字：

　　「时空锚点确认：沈清辞（梅花印），林晚星（莲花痕）」

　　我猛地回神。

　　冷汗浸透了里衣。

　　皇帝正盯着我。

　　眼神像X光。

　　「看来。」

　　他慢悠悠地说。

　　「你想起什么了？」

　　我把铜镜攥紧。

　　边缘割得手心出血。

　　「臣妾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

　　皇帝没逼我。

　　他指了指门外。

　　「李福中了曼陀罗毒。

　　是贵妃的手笔。

　　你去查查。」

　　他顿了顿。

　　「查得仔细点。

　　别让朕失望。」

　　我走出暖阁时。

　　天开始放晴。

　　阳光照在雪地上。

　　晃得人睁不开眼。

　　贵妃宫殿的方向。

　　传来哭喊声。

　　大概是李福被抬回去了。

　　春桃的令牌还在我手里。

　　背面的「救」字被手心的血染红。

　　像朵开败的花。

　　我往碎玉轩走。

　　路过冷宫时。

　　听见井里传来敲击声。

　　笃，笃，笃。

　　很有节奏。

　　是摩斯密码。

　　三短，三长，三短。

　　是求救信号。

　　我停下脚步。

　　吊坠的罗盘指针垂直向下。

　　井里有人。

　　活着。

　　转身时。

　　看见贤妃站在墙角。

　　她换了身素色宫装。

　　心口的伤被绷带裹着。

　　渗出血迹。

　　「你没死。」

　　我说。

　　语气很平。

　　像在说别人的事。

　　「托你的福。」

　　她走过来。

　　手里拿着半块青铜莲花簪。

　　「那簪子是中空的。

　　里面藏着解药。」

　　她顿了顿。

　　「皇帝知道你我是双生锚点了？」

　　「嗯。」

　　我点头。

　　「他给了我块寒鸦令牌。

　　让我查贵妃。」

　　贤妃笑了。

　　笑得有点冷。

　　「他是想让我们内斗。

　　等我们两败俱伤。

　　他好坐收渔利。」

　　她指向井口。

　　「下面的人。

　　是你要救的。」

　　我看着她。

　　突然想起春桃的话。

　　「你女儿……」

　　「她在安全的地方。」

　　贤妃打断我。

　　眼神暗了暗。

　　「我用半张时空裂隙图换的。

　　暂时。」

　　敲击声越来越急。

　　像催命符。

　　「下去看看？」

　　我问她。

　　手里的寒鸦令牌发烫。

　　「好。」

　　她点头。

　　从怀里掏出把钥匙。

　　「这是地牢的总钥匙。

　　春桃留的。

　　说万一她死了。

　　就让我交给你。」

　　我们再次下井。

　　这次，通道里亮着灯。

　　是夜明珠。

　　嵌在石壁上。

　　地牢比上次看到的大。

　　十几个女子靠墙坐着。

　　都有梅花胎记。

　　看见我们。

　　她们眼里亮起光。

　　「是双生锚点！」

　　最前面的女子挣扎着站起来。

　　她头发花白。

　　脸上满是皱纹。

　　但眼睛很亮。

　　「我等你们很久了。」

　　「你是谁？」

　　我问。

　　吊坠在手里震动。

　　罗盘指针指向她。

　　「我是第一个穿越过来的。」

　　她笑了。

　　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

　　「比你们早三十年。

　　他们叫我‘老锚点’。」

　　她指了指石壁上的公式。

　　「这些，是我刻的。

　　为了告诉后来人。

　　怎么关裂隙。」

　　贤妃走过去。

　　抚摸着那些刻痕。

　　「需要双生锚点的血？」

　　「不止。」

　　老锚点摇头。

　　「还有时空裂隙的核心。

　　就在御花园的古井里。

　　被皇帝藏着。」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

　　「孩子。

　　裂隙每打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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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会吞噬一个朝代。

　　我们已经毁了三个了。

　　不能再毁了大靖。」

　　吊坠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我眼前闪过画面——

　　皇帝站在古井边。

　　手里举着个水晶球。

　　里面裹着团黑雾。

　　他割开自己的手腕。

　　血滴在水晶球上。

　　黑雾涌出来。

　　变成无数只手。

　　抓向宫殿。

　　「核心……是那个水晶球。」

　　我声音发颤。

　　「皇帝想在月圆之夜。

　　用我们的血激活它。」

　　贤妃脸色变了。

　　「月圆之夜。

　　就是三天后。」

　　老锚点叹了口气。

　　「他早就开始准备了。

　　贵妃的曼陀罗毒。

　　七皇子的兵权。

　　都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她从怀里掏出块布。

　　展开。

　　是半张地图。

　　「这是另一半裂隙图。

　　标着核心的具体位置。

　　在牡丹丛下的密室里。」

　　我接过地图。

　　和贤妃手里的拼在一起。

　　正好是完整的皇宫地图。

　　核心的位置。

　　画着个小小的凤凰纹。

　　「是贵妃的地盘。」

　　贤妃冷笑。

　　「她以为自己在算计皇帝。

　　其实。

　　她只是颗棋子。」

　　突然。

　　地牢的门被撞开了。

　　是七皇子。

　　他穿着铠甲。

　　身后跟着一队亲兵。

　　「果然在这里。」

　　他笑了。

　　眼神落在贤妃身上。

　　「明月。

　　跟我走。

　　别再执迷不悟了。」

　　贤妃的脸白了。

　　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会来？」

　　「皇帝告诉我的。」

　　七皇子往前走。

　　铠甲摩擦着发出声响。

　　「他说。

　　只要我带你们回去。

　　他就赐婚。

　　让你做我的正妃。」

　　我看着他。

　　吊坠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

　　指向他腰间的玉佩。

　　那玉佩。

　　和贵妃的凤凰佩。

　　一模一样。

　　「你和贵妃。」

　　我开口。

　　声音很稳。

　　「是一伙的。」

　　七皇子的笑僵在脸上。

　　「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

　　我指着他的玉佩。

　　「那玉佩是一对。

　　贵妃有一块。

　　你有一块。

　　你们是兄妹。」

　　我顿了顿。

　　「或者说。

　　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七皇子的脸色变了。

　　亲兵们举起了刀。

　　「拿下她们！」

　　他吼道。

　　眼睛红得像血。

　　老锚点突然冲过来。

　　挡在我们面前。

　　「快跑！

　　从密道去御花园！

　　那里有机关！」

　　她扑向七皇子。

　　死死抱住他的腿。

　　亲兵的刀砍下来。

　　鲜血溅在石壁上。

　　像开了朵红牡丹。

　　「走！」

　　贤妃拽着我往密道跑。

　　身后传来老锚点的惨叫。

　　还有七皇子的怒吼。

　　密道里一片漆黑。

　　我们只能摸着墙壁跑。

　　石壁上的夜明珠越来越亮。

　　最后。

　　我们冲出了密道。

　　站在御花园的牡丹丛里。

　　月光正好。

　　照亮了地上的脚印。

　　是皇帝的。

　　他刚离开。

　　牡丹丛中间。

　　有块松动的石板。

　　我和贤妃合力掀开它。

　　下面是个密室。

　　不大。

　　正中间放着个水晶球。

　　黑雾在里面翻滚。

　　「核心。」

　　贤妃的声音发颤。

　　「真的在这里。」

　　我们走进去。

　　水晶球突然亮了。

　　黑雾涌出来。

　　变成无数张脸。

　　都是穿越者。

　　痛苦地嘶吼着。

　　「关闭它。」

　　我掏出银质梅花吊坠。

　　贤妃拿出青铜莲花簪。

　　两物碰在一起。

　　发出强光。

　　黑雾退了回去。

　　水晶球开始震动。

　　密室的门突然关上了。

　　皇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找到核心了？」

　　他笑了。

　　声音里满是得意。

　　「恭喜你们。

　　完成了最后的仪式。」

　　我看向贤妃。

　　她的眼神很坚定。

　　「动手。」

　　我们划破手掌。

　　血滴在水晶球上。

　　吊坠和莲花簪同时插进水晶球。

　　强光炸开。

　　我听见无数声惨叫。

　　像有什么东西被撕碎了。

　　等光散去。

　　水晶球碎了。

　　黑雾消失了。

　　密室的门开了。

　　皇帝站在外面。

　　脸色惨白。

　　像见了鬼。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

　　贤妃走过去。

　　捡起地上的碎片。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看着他。

　　眼神里没有恨。

　　只有平静。

　　「你困了我们这么久。

　　也该结束了。」

　　远处传来钟声。

　　是辰时三刻。

　　天彻底亮了。

　　我看着御花园。

　　牡丹丛的枯枝上。

　　竟然冒出了嫩芽。

　　在阳光下。

　　绿得发亮。

　　贤妃走到我身边。

　　我们的手心还在流血。

　　碰在一起。

　　伤口慢慢愈合了。

　　留下淡淡的疤痕。

　　一朵梅花。

　　一朵莲花。

　　「接下来。」

　　她说。

　　「我们该去哪？」

　　我看着远处的宫殿。

　　那里。

　　贵妃被押了出来。

　　七皇子跪在地上。

　　暗卫们扔下了刀。

　　「不知道。」

　　我笑了。

　　阳光照在脸上。

　　很暖。

　　「但至少。

　　我们自由了。」

　　银质梅花吊坠在衣襟里。

　　慢慢凉了下去。

　　罗盘指针。

　　第一次。

　　指向了天空。

　　喜欢凤舞情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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