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短歌行（9）

　　邯郸城的激战一连打了数日，似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了，一场暴雨没有任何征兆的降下，冲刷着这片修罗场。

　　哗哗……

　　暴雨下个不停，笼罩在阴云下的曹军连营，除了值守的营校外，余下的全都待在营帐内不出。

　　“这雨下的真不是时候！！”

　　中军所在，帅帐之中。

　　曹操身披大氅，看着帐外下的暴雨，眉头紧锁，心中带有几分烦躁，“再打几日，邯郸城内的袁军士气必定大跌！！”

　　“嘶嘶…”

　　话音刚落，水壶发出声响。

　　曹操转过身，朝煤炉走去。

　　伸手拎起水壶，煤炉里的蜂窝煤烧的正旺。

　　“子修命人制的煤炉就是还使。”

　　曹操露出笑意，对一旁的典韦说道：“有了此物，还有那蜂窝煤，无需担心搜集不够干柴了。”

　　“明公说的是。”

　　典韦笑着点头，“尤其是到冬季，这玩意儿比柴更耐烧，比炭要便宜，关键是能确保帐内暖和，这比先前要舒服多了。”

　　“但也要确保通风。”

　　曹操笑意更盛，“子修几次派人来，强调此物若不确保通风的话，那产生的毒气是会死人的。”

　　“唉，跟某一样，都是操心的命！”

　　听到这话，典韦生出唏嘘。

　　这是想长公子了啊。

　　想想也是，自那次北上驰援参战，打完那一战后归许，长公子是在许都待了些时日，但还是回襄阳坐镇了，这一别都快两载了。

　　虽说这期间有书信来往，可这书信又怎会抵的了时常见面呢？

　　再说了，自长公子的子嗣出生，祖孙就没有见过一面，特别是嫡长孙，这如何能不叫曹操想念呢？

　　“典君，一起来泡泡脚。”

　　在典韦愣神之际，曹操已脱下布袜，笑着对典韦说道，“泡泡脚好，解乏，嘶……”正说着时，曹操龇牙咧嘴起来。

　　典韦默不作声的去拿木盆，坐到曹操的身边，便忙碌了起来。

　　“等仗打完了，典君想过要做什么没？”

　　适应了水温，曹操双手按着木榻，整个人向后仰着。

　　“没想过。”

　　典韦拿脚试了试水温，“末将是个粗人，有肉吃，有酒喝就成，该值守值守，该下值下值。”

　　“哈哈！”

　　曹操大笑起来。

　　这就是他喜欢典韦的原因。

　　有什么就说什么。

　　不似有些人，说一套做一套。

　　在这乱世待的久了，曹操什么没有碰到过？

　　帐外响起脚步声。

　　许褚披着蓑衣，快步走进了帐内，看到在泡脚的二人，许褚一愣，随即就露出淡淡笑意。

　　“刚好，壶里还有。”

　　曹操伸手对许褚道：“来泡泡脚。”

　　“喏！”

　　许褚抱拳一礼，随即道：“明公，中军各处皆已巡察，没有状况。”

　　正说着时，曹丕从帐外走了进来。

　　跟许褚比起来，曹丕就显得狼狈多了。

　　许褚做事雷厉风行，今日该他带队巡察各处，领着当值虎卫就去往各处，可这对曹丕而言却有些痛苦。

　　虽说年少时随军南下宛城，但那就是跟着，除了在赶路时有些遭罪，其他时候是一点罪都没有受的。

　　“哗……”

　　许褚拎起水壶倾倒发出声响，水汽向上翻涌着，很快壶里的热水就倒完了，帐内站着的甲士见状，立时就有人动了起来。

　　“叫他去！”

　　可还没走两步，曹操的声音响起，那人就停了下来。

　　曹丕低着头上前，正脱靴子的许褚，下意识就想停下，但听到自家明公的冷哼，就又忙了起来。

　　曹丕低垂的脸有些涨红，弯腰拿起许褚身旁的水壶，就转身朝帐外走去。

　　对此，曹操看都不看一眼。

　　“等泡完脚了，叫奉先、仲德他们过来。”

　　曹操躺在木榻上，放松的对二人说道：“文烈派人传消息了，袁谭、刘大耳的兵马快抵邯郸了。”

　　嗯？

　　听到这话，二人相视一眼，随即皱起眉头。

　　这个时候，远在雁门的袁谭才赶来，这难道是袁绍的意思？

　　因为审配严守范阳的缘故，使范阳城内的消息根本就打探不了，对袁绍的异常，曹操一直在警惕。

　　“明公！！”

　　帐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本躺着的曹操，猛地就坐了起来，典韦、许褚亦是露出惊诧之色。

　　“适才某没听错吧？”

　　曹操看向二人，有些诧异道：“是奉孝的声音？”

　　“末将也听到了。”

　　典韦紧随其后道。

　　“明公！！！”

　　当帐外再度响起声音时，曹操大笑着站起身，赤脚就朝帐外走去，典韦、许褚见状哪还坐得住。

　　纷纷起身去追曹操。

　　“明公，鞋！！”

　　典韦更是拎着鞋，对曹操喊道。

　　可此刻的曹操，哪里还在意这些。

　　刚走到帐外之际，朝帅帐走去的郭嘉，瞧见赤脚的曹操，忙快步就朝曹操跑来了，“明公！！”

　　“真是奉孝！！”

　　曹操的喜意不加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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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郭奉孝不在身边的这些时日，曹操是有些不适应的，倒不是程昱、荀攸、毛玠、董昭他们做的不好，事实上这些谋主谋士做的都很好，但在有些时候，曹操希望能听到郭嘉的意见。

　　有些不能讲的话，是能讲给郭奉孝的。

　　“明公消瘦不少啊。”

　　在曹操随意穿上布鞋，郭嘉先是抬手一礼，随即笑着抬头，看向曹操说道：“嘉在许都知晓前线所取战况，是整日魂不守舍的。”

　　“哈哈，这像奉孝能做的事。”

　　曹操听后，笑着指向郭嘉，看着典韦、许褚二人道。

　　“哈哈。”

　　二人跟着笑了起来。

　　“许都的事，成了？”

　　大笑之余，曹操收敛笑意，对郭嘉正色道。

　　“嗯。”

　　郭嘉郑重点头，只是这一应，曹操的心定下不少。

　　这意味着他先前定下的事都成了。

　　不然，郭嘉断不会轻易离许的。

　　“明公，嘉这次赶来，还带有一个坏消息。”可在曹操感慨之际，郭嘉却表情凝重的说道。

　　这话一出，叫典韦、许褚眉头紧锁起来。

　　“是关中那边？”

　　曹操似猜到了什么，看向郭嘉道。

　　“是。”

　　郭嘉点头道：“并州刺史高干面对我军攻势，先是与那匈奴南单于栾提呼厨泉联合，其兵锋威逼河东郡，想以此减轻并州南部压力。”

　　“司隶校尉钟繇得知此事，立聚兵马，并传令于关中各地，以抗匈奴南单于，使我汉家之地不受其灾。”

　　“这高干真真该死！！”

　　典韦一听这话，立时便破口骂道，“自知敌不过我军，竟叫异族参战，匈奴诸贼先前做了什么，他全都给忘了！！”

　　不怪典韦有此反应，自黄巾之乱前后，南匈奴就活跃于北地，这就像是一本烂账，但正是这本烂账，使得北地不少地方，都曾遭到过南匈奴的抢掠。

　　在此之前，曹操就曾多次跟匈奴南单于交手，不过那时是栾提于夫罗，但都被曹操给打败了。

　　眼下的匈奴南单于是栾提呼厨泉，此人是栾提于夫罗的弟弟。

　　“但幸得有河东太守杜畿，绛邑令贾逵等人相助，使兵乱未延伸进河东郡。”郭嘉继续道。

　　“只是高干又派人说服马腾、韩遂参战，这使关中形势乱了起来，今，司隶校尉钟繇已持节赶赴长安……”

　　该来的终究会来啊。

　　曹操思绪万千，对这次攻打袁绍，倾覆汝南袁氏一战，曹操很早就预料到关中一带必定生乱。

　　一旦正面战场不利，肯定会袭扰他的后方。

　　关中，无疑是一处好的选择。

　　如果关中一带乱了，那是能引发河东郡、河南尹、弘农郡几地生乱的，要在这其中，有兵突破防线，杀奔到颍川郡或南阳郡，势必会引得大麻烦的。

　　“子修是否知晓此事？”

　　想到这里，曹操看向郭嘉道。

　　“长公子知晓了。”

　　迎着曹操的注视，郭嘉点头道：“据嘉所知，在长公子麾下的黄忠，携郝昭、常雕、魏平、诸葛虔等将，率部两万急驰武关镇守！”

　　“好啊。”

　　曹操抚掌大笑起来，“有这两万人马进驻武关，纵关中之乱加剧，也定能设法叫局势安稳下来。”

　　对曹昂当机立断的安排，曹操非但没有猜忌，相反却很是满意，这也是他当初料想到这点，却没有做别的安排的原因。

　　一个是有钟繇坐镇，一个是有他的嫡长在。

　　哪怕关中那边真的生乱，也最终会朝有利于己部的方向发展，也是这样，在得知关中一带的变化后，使曹操对这一战更有信心了。

　　“要不了多久，并州南部必有大变。”

　　迎着几人的注视，曹操神情倨傲道：“这个高干，就是个酒囊饭袋之辈，根本就镇守不了并州！！”

　　“明公，嘉以为张燕他们是时候动了。”

　　郭嘉表情正色，抬手朝曹操一礼道：“今下并州这边，注意皆在上党郡一带，如果在此等态势下，张燕兵出太行，定能打高干一个猝不及防！！”

　　这也是他从许都赶至前线的原因之一，仗打到这份上，该调动的必须都要调动，纵使拿不下并州全境，但最起码太原以南必须拿下，这样不止能力挫汝南袁氏气焰，还能威震南匈奴各部！！

　　并州战局能打到这等程度，则对曹氏会有极大助力，如果能重创南匈奴各部，那就更不一样了！！

　　喜欢我的父亲是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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