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沟通协商寻平衡

　　车轮碾过红绿灯前的斑线，顾逸尘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一下，不是节奏，是决定。

　　洛倾颜没有说话，只是把录音笔重新接入接口，声音却没有放出来。她看着前方被阳光晒得发白的路面，轻声说：“我们不是要赢一场谈判。”

　　顾逸尘侧了侧头，没看她。

　　“我们是要找到，能一起走远的人。”

　　他指尖顿了顿，掌心在方向盘上缓缓收拢。

　　车子拐进公司地库，灯光一格一格掠过车窗。电梯上升途中，洛倾颜忽然开口：“如果我们把注资拆成三阶段呢？第一笔解决现金流，第二笔用于p上线，第三笔看用户增长兑现——钱进来，但控制权不交。”

　　顾逸尘抬眼看她。

　　“利润可以阶梯式分配，最高封顶五成。他们赚，我们也活。”她语气平稳，像在陈述一个早已成型的念头，“但技术决策必须设监督委员会，双方各派两人，重大变更需四票通过。”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

　　顾逸尘走出轿厢，脚步没停：“监督机制……你什么时候想到的？”

　　“刚才。”她跟在他身侧，裙摆轻轻摆动，“你说‘连‘我们听着呢’都说不了算’的时候。”

　　他脚步微顿，没回头。

　　办公室灯亮起，窗外天色渐沉。洛倾颜坐下，打开笔记本，指尖无意识抚过钢笔笔帽。水晶依旧黯淡，但她知道，它在等。

　　等一个情绪的临界点。

　　当晚，她坐在书桌前，将笔尖轻轻落在特制的纸上，写下：“三年前，并购案失败那天。”

　　纸面微光流转，时光如潮水退去。

　　画面浮现——会议室空荡，少年模样的顾逸尘站在长桌尽头，西装不合身地垂在肩上。律师正念着条款：“原团队解散，系统重构，品牌归属投资方。”他没动，只是慢慢摘下腕表，放在桌角，表盘朝下，像埋掉什么。

　　镜头一转，是深夜办公室。他独自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用户留言：“你们的系统救了我。”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然后一条条翻看，全部存进加密文件夹，命名为“不能丢的声音”。

　　洛倾颜心头一紧。

　　她终于明白，他抗拒的从来不是资本，而是“被剥夺选择权”的恐惧。他不怕失败，怕的是当用户需要“听见”时，他们却再也不能回应。

　　她轻轻合上纸页，笔尖微颤。

　　水晶依旧未亮，但她心里，有什么落定了。

　　次日晨会，团队围坐会议室。气氛沉闷，有人低头看手机，有人反复翻着财务报表。

　　“我觉得……先拿钱更重要。”研发主管终于开口，“理想不能发工资。”

　　没人接话。

　　洛倾颜起身，打开投影，播放了一段音频。

　　“那天我接起电话，听见你们说‘我们听着呢’，我就知道，我能去上课了。”乡村教师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我女儿说，妈妈的声音有人听，她也敢说话了。”

　　录音结束，会议室静了几秒。

　　“这不是一个产品。”洛倾颜轻声说，“是很多人，把心交给我们保管。”

　　顾逸尘一直沉默。此刻，他缓缓开口：“三年前，我签过一份并购协议。我以为能保住团队，保住系统。结果协议一签，原班人马三天内被清退，用户反馈模块第一个被砍。”

　　他目光扫过众人：“我坐在空办公室里，听见最后一个服务器关机的声音。像有人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再见’。”

　　有人低下了头。

　　“我现在不怕没钱。”他声音很轻，“我怕的是，当我们终于有了说‘我们在’的能力，却被人拿走话筒，连‘听见’都变成别人的决定。”

　　会议室彻底安静。

　　良久，市场负责人抬起头：“那……我们还能谈吗？”

　　“能。”洛倾颜点头，“但这次，我们不求施舍，我们提方案。”

　　她将新草案投影上墙：“三阶段注资，总额八千万，分三期到账。利润分配阶梯式，最高不超过五成。最关键的是——成立技术监督委员会，四席，双方各二，任何涉及用户反馈机制、情感模型迭代的重大决策，必须四票通过。”

　　“他们能接受吗？”有人问。

　　“我不知道。”她坦然回答，“但如果我们自己都放弃底线，就没人会尊重我们的坚持。”

　　顾逸尘看着屏幕，忽然说：“加一条——所有用户故事采集，必须独立于商业运营体系之外，由委员会直接监管。”

　　洛倾颜眼睛一亮：“可以。这意味着，哪怕资本介入，‘听见’依然是我们说了算。”

　　她转头看他：“你愿意把决策权分出来？”

　　“不是分。”他目光沉静，“是守住。用规则，而不是赌运气。”

　　会议结束时，助理匆匆进来：“陈总那边……留了录音笔没拿走。他让转告一句，‘录音里的老师，后来怎么样了？’”

　　洛倾颜怔了怔，随即笑了：“她现在每周给山区孩子做线上心理辅导。”

　　助理点头出去。

　　顾逸尘站在窗前，阳光落在他肩线，像镀了一层薄金。他忽然说：“你昨晚……用了那支笔？”

　　洛倾颜一愣。

　　“你今天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他转过身，目光温和，“像看透了什么。”

　　她没否认：“我看到了三年前的你。那个不想再失去‘听见’权利的你。”

　　他静了几秒，忽然笑了：“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优化掉’这种说法了。”

　　“嗯。”她也笑，“因为那不是代码，是心跳。”

　　他走向她，从她手中接过钢笔，指尖轻轻拂过那颗淡粉色水晶。

　　“它还没亮。”

　　“快了。”她轻声说，“当我们一起把方案交出去的时候，它就会亮。”

　　他凝视她片刻，将笔轻轻放回她手中：“那我们一起写。”

　　夜色渐深，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人。

　　文件一页页成型，条款逐条敲定。洛倾颜负责逻辑梳理，顾逸尘把控风险边界。她写到“监督委员会”时，笔尖微顿，抬头看他：“如果他们不同意双席制呢？”

　　“那就改成‘用户代表席位’。”他答得干脆，“我们从真实用户里选两人，参与决策。让资本看到，这不是我们的项目，是他们的声音在说话。”

　　她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公布用户故事，但隐去身份，只留编号。比如tJ-2087，让所有人知道，这些不是数据，是活生生的人。”

　　“就这么写。”他点头，“让他们明白，我们不是在卖产品，是在守护一种可能——让每个不敢说话的人，都有地方被听见。”

　　她低头继续修改，笔尖沙沙作响。

　　忽然，笔身微震，水晶一闪，极淡的粉光在夜色中浮起，像一颗星子轻轻眨了眼。

　　她怔住。

　　顾逸尘也察觉了，目光落在笔上：“它……亮了？”

　　“第一次。”她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不是因为我感知你的情绪，是因为……我们一起在做对的事。”

　　他看着她，眼底有光流动。

　　“所以它认的不是爱意浓度。”他低声道，“是信念的同频。”

　　她笑了，将笔轻轻放在文件最上方。

　　“那它以后，会常亮。”

　　凌晨四点，方案定稿。

　　洛倾颜合上笔记本，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窗外天色仍暗，城市在沉睡，只有几盏路灯亮着，像守夜人。

　　顾逸尘起身，给她披上外套：“回去睡两小时，九点要见法务，过条款细节。”

　　她点头，收拾东西。

　　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下：“如果他们还是坚持控股呢？”

　　他站在灯下，轮廓清晰：“那就告诉他们——船可以共乘，但舵，必须由听见风浪的人掌。”

　　她看着他，没再问。

　　两人并肩走出大楼，晨风微凉。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打着哈欠。

　　她拉开后座车门，正要上车，忽然回头。

　　顾逸尘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那支笔，正低头看着。

　　水晶又闪了一下，比刚才更亮一分。

　　他抬眼，与她对视，嘴角微扬。

　　她也笑了，坐进车里。

　　司机问去哪儿，她报了地址，手不自觉摸了摸口袋——笔不在那儿。

　　她回头，看见顾逸尘把笔轻轻放进西装内袋，朝她点了点头。

　　车启动，缓缓驶离。

　　她望着后视镜里那道挺拔的身影，渐渐变小，融入晨光。

　　忽然，手机震动。

　　是顾逸尘的消息：“监督委员会，第一个用户代表，你来选。”

　　她指尖停在屏幕上方，心跳慢了一拍。

　　窗外，天边泛起鱼肚白。

　　一支笔静静躺在男人胸前的口袋里，水晶在晨光中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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