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选角风波

　　指尖还残留在钢笔冰凉的金属表面，那阵突如其来的光亮像一记无声的警铃，在她心口撞出回音。她没动，只是将笔轻轻收回包中，拉链合上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她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签约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沉淀，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助理匆匆递来一份行程单——选角初审会议，提前两小时。

　　她低头扫过时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包内那支笔的轮廓。水晶刚才的闪烁不是错觉，也不是情绪共鸣的余温。它亮得太急，太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猛地刺了一下。

　　她赶到时，会议室已坐了大半人。投影屏上正播放一段试镜视频，画面里的男演员西装笔挺，站在雨中，单手扣住女主手腕，低沉开口：“你逃不掉的。”镜头拉近，眼尾刻意描红，台词咬得极重，仿佛每个字都带着宿命的回响。

　　“这是目前呼声最高的候选人。”制片总监语气笃定，“粉丝基数大，话题度足，商业价值一眼可见。”

　　洛倾颜没说话，只是从包里取出特制稿纸，笔尖轻触纸面，默念：“回溯——他为我亮楼道灯的那晚。”

　　水晶微光流转，可画面刚浮现，便扭曲成一片模糊。人影错位，顾逸尘的脸被拉长又压扁，声音也变了调：“你怎么还不睡？别总依赖我。”

　　那是完全陌生的语气，冷漠、疏离，像在驱赶一个越界的陌生人。

　　她猛地合上稿纸，指尖发凉。

　　那不是他。那根本不是他们的故事。

　　“我有个建议。”她开口，声音不重，却让播放视频的人下意识停了手，“选角，先测‘静默三秒’。”

　　全场安静。

　　“什么意思？”导演皱眉。

　　“不需要台词，不需要动作。只需要一个镜头，给演员三秒钟，只拍眼神。”她缓缓道，“我要看到那种——明明想靠近，又怕惊扰的克制；看到一个人在深夜确认另一个人是否安睡时，眼底那点藏不住的柔软。”

　　会议室里有人交换眼神，像是听到了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洛小姐，”制片总监语气缓和却不容置疑，“我们拍的是剧，不是纪录片。观众要的是代入感，是情绪冲击。你说的这些……太安静了。”

　　“可他们的爱本来就很安静。”她抬眼，“如果连眼神都演不出那种温度，再响的台词也是空的。”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逸尘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还在？”

　　她回了个“在”，没多说。可就在她收起手机的瞬间，笔帽下的水晶又闪了一下，比刚才更清晰，像是回应某种靠近的共鸣。

　　她忽然明白——他也在关注这场会议。他的情绪不在会议室里，却透过这支笔，悄然传递着一种沉静的警觉。

　　“我可以放弃监修署名。”她将笔轻轻放在桌上，水晶朝上，像一颗微弱却执拗的心跳，“但我不能看着一个连‘沉默的关心’都演不出来的人，去代表他们的故事。”

　　空气凝了一瞬。

　　“那如果公司已经定了人选呢？”制片总监语气冷了几分，“投资方有推荐，资源也已对接。你这一套标准，恐怕……行不通。”

　　她没反驳，只是将笔轻轻转了一圈，水晶微光流转。她感知到顾逸尘的情绪没有波动，反而更加沉稳，像一潭深水，正悄然蓄力。

　　“那就别拍。”她说，“如果主角不是他们，故事就不存在。”

　　会议室彻底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顾逸尘走了进来。他没穿西装外套，领带松了一扣，像是刚从另一个会议赶过来。所有人起身，气氛瞬间变了。

　　“我刚看了试镜片段。”他站在桌前，声音不高，却压得住场，“那个演员，演的是霸总，不是顾逸尘。”

　　“顾总，”制片总监苦笑，“艺术和市场之间，总得平衡。”

　　“我可以平衡。”他翻开手里的文件，“作为最大投资方，我有权要求选角流程加入心理评估与共情能力测试。这是合同附件第七条，你们签过字的。”

　　没人说话。

　　他将文件推到桌中央，继续道：“我不要流量，不要人设，我要的是——这个人能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因为对方怕黑，就调通整栋楼的灯。”

　　导演低头翻了翻条款，脸色变了。

　　“这……不太符合行业惯例。”

　　“那就改惯例。”他看向洛倾颜，“她提出的‘静默三秒’测试，合理。我支持。”

　　制片总监脸色铁青：“顾总，您这样插手创作，不怕外界说您因私废公？”

　　“这不是私。”他目光沉静，“这是底线。如果连真实都守不住，谈什么创作？”

　　短暂的沉默后，总监终于开口：“那您想怎么解决？”

　　顾逸尘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公开海选十人，由洛倾颜设定三项无台词情境测试，最终名单，双方共议确认。”

　　“既尊重专业，也守住核心。”他抬眼，“这个方案，你们可以接受吗？”

　　会议室里，有人松了口气，有人皱眉不语。但没人再强硬反对。

　　洛倾颜低头看着那支笔，水晶的光稳定而柔和，像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频率。

　　她知道，这场风波还没结束。资本的惯性不会轻易退让，流量的推手也不会就此罢休。但她也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守护，就再也无法松手。

　　会议结束，人群散去。她收拾包时，笔尖不小心划过纸页，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她没擦，只是轻轻合上笔记本。

　　顾逸尘走到她身边，低声问：“累吗？”

　　她摇头，抬眼看他：“你什么时候开始查那个人的背景的？”

　　他一顿，随即笑了：“从你第一次在会上说‘眼神要温柔’的时候。”

　　她也笑了，将笔放回包中，拉链合上时，金属扣发出清脆的一声“咔”。

　　两人并肩走出大楼，阳光斜照，街角那对共撑一伞的情侣早已走远。风拂过，她忽然停下脚步。

　　包里的笔，又亮了一下。

　　她拉开拉链，取出钢笔，指尖刚触到笔身——

　　水晶骤然亮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强烈，像一颗心跳被猛然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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