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波斯枭雄

　　回到卫所，魏渊当即颁布新令：

　　“即日起，凡在怛罗斯卫辖区内经商的各族商贾，可按行业推举代表，组成商会，协助维护市场秩序。另设联合巡逻队，由明军士兵与当地青年共同执勤。”

　　诏令一出，市集哗然。

　　撒马尔罕商人哈桑第一个站出来响应。这个精明的中年商人已在丝绸之路上奔波二十年，深知治安对贸易的重要性。

　　“我愿担任商会会长！”

　　哈桑在集市中央高声疾呼，

　　“若商路不通，你我都要饿死！”

　　在他的带动下，很快组成了由汉人、阿拉伯人、哈萨克人、回回人共同参与的商会。

　　更令人惊喜的是，当地部落的年轻人们也踊跃报名参加联合巡逻队。

　　八月的一个深夜，哈桑急匆匆敲开卫所大门：

　　“将军，有线索了！”

　　原来，一伙马贼正在阿拉伯商队中安插内应，准备次日劫掠。哈桑通过商人间的情报网，提前获悉了这个消息。

　　曹变蛟当即部署。

　　次日清晨，当伪装成商队的明军士兵行至预定地点时，埋伏的马贼果然中计。

　　更妙的是，熟悉地形的当地巡逻队员抄小路包抄，切断了马贼的退路。

　　一场激战后，这伙为患数月的马贼被一网打尽。

　　庆功宴上，曹变蛟亲自为哈桑斟酒：

　　“此次全赖先生鼎力相助。”

　　哈桑抚胸行礼：

　　“将军，保护商路就是保护我们自己的饭碗。从今往后，怛罗斯就是我们共同的家园。”

　　魏渊得知捷报后，特准哈桑的商队享受税收减半的优惠。这个消息在商界引起轰动，更多的商人主动加入到维护治安的行列中。

　　秋高气爽时节，怛罗斯卫已焕然一新。

　　城墙上的哨塔里，明军士兵与当地青年并肩守望；市集上，商会自行组织巡夜；学堂里，各族孩童学习多种语言。

　　最令人称奇的是，商会还自发组建了“丝路保险行”，商队只需缴纳少量保费，若遇劫掠便可获得赔偿。

　　这个创举极大地促进了贸易发展。

　　曹变蛟在给魏渊的奏报中写道：

　　“今怛罗斯商贾云集，各族和睦，夜不闭户。臣始知元辅‘以商治商’之妙。”

　　当第一场冬雪覆盖怛罗斯河谷时，这座千年古城已然焕发新生。

　　而在来来往往的商队中，哈桑总是不厌其烦地向新来的商人讲述着这座城市的蜕变。

　　从马贼横行到路不拾遗，从各自为政到同心协力。

　　正如他在商会堂前亲笔题写的匾额所言：

　　“众志成城，商通天下”。

　　这八个汉字，不仅镌刻在木匾上，更铭刻在每个怛罗斯人的心中。

　　十月的安西城已是朔风凛冽，然而这座西域新都却比往日更加热闹。来自二十七卫的都指挥使们，骑着各色骏马，带着亲随卫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都督府前广场上，来自伊犁卫的李过与碎叶卫的刘文秀相遇，两位老战友相视大笑。

　　在他们身旁，身着哈萨克传统服饰的伊犁卫副指挥使赛里克正与龟兹卫的维吾尔族指挥使热依木行着本族见面礼。

　　更有一群来自吐鲁番、哈密等地的归附首领，他们的锦袍貂帽在寒风中格外醒目。

　　都督府议事厅内，巨大的西域沙盘几乎占满了整个大厅。沙盘上山川起伏，绿洲点点，二十七面小红旗如星辰般散布在关键要冲。

　　魏渊手持长杖，蟒袍在烛光下泛着暗纹。他轻点沙盘，声音在厅内回荡：

　　“诸位请看，这二十七卫，东起哈密，西至怛罗斯，北达斋桑泊，南抵于阗，如同二十七颗钉子，将西域牢牢固定在大明的版图上。”

　　他详细阐释卫所制度：

　　“每卫常驻三千兵马，配备红衣大炮十门，火铳千杆，既要能独当一面，也要能相互策应。”

　　“屯田尤为关键。”

　　魏渊的手杖划过几处绿洲，

　　“伊犁河谷、碎叶川畔、疏勒河岸，这些地方都要开垦良田，做到粮草自给。要让我们的士兵既能执戈卫疆，也能扶犁耕田。”

　　说到兴办市集时，魏渊特意看向几位归附首领：

　　“商路畅通，则万民得利。各卫所要设立官市，公平交易。汉商的茶叶布匹，牧民的牛羊马匹，工匠的器物用具，都要各得其所。”

　　当谈及兴建学堂时，厅内响起一阵低语。魏渊提高声量：

　　“不仅要教汉文，也要允许各族子弟学习本族文字。我们要让《论语》与《福乐智慧》同在学堂传诵，让儒家经典与各族智慧交相辉映。”

　　他特别强调：

　　“各卫所的治理，必须要有当地首领参与。哈萨克部落的习惯法，维吾尔族的长老制，只要与大明律法不相抵触，都可保留。”

　　魏渊环视全场，语气转为深沉：

　　“记住，我们不是征服者，而是建设者。刀剑可以开疆，但只有文明才能化民。我们要让西域百姓明白，归附大明不是臣服，而是共同开创太平盛世。”

　　他举了个例子：

　　“就像这安西城中的水渠，汉人工匠懂得测量，当地人熟悉水势，双方合力，才能让清流滋润干涸的土地。”

　　会后，魏渊特意将赛里克等几位游牧部落出身的指挥使请到暖阁。

　　炭火烧得正旺，奶茶飘香。

　　“说说看，”

　　魏渊盘腿坐在毡毯上，

　　“在牧区推行卫所制，有什么难处？”

　　赛里克犹豫片刻，还是直言：

　　“将军，牧民逐水草而居，若强令他们定居屯田，恐怕。。。。。。”

　　“谁说一定要定居？”

　　魏渊微笑，

　　“可以在冬牧场设固定卫所，夏牧场设流动营地。屯田也不一定是种粮，可以种植牧草，建立越冬饲料基地。”

　　热依木恍然大悟：

　　“就像我们维吾尔人的坎儿井，既尊重自然，又能改造自然！”

　　夜幕完全降临时，魏渊亲自登上安西城最高处，点燃了第一处烽火。

　　赤红的火焰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片刻之后，东方天际亮起一点星光，那是哈密卫的回应。

　　紧接着，西方、北方、南方。。。。。。点点火光次第亮起，最终在广袤的西域大地上连成一条蜿蜒的光带，宛如一条苏醒的巨龙。

　　赵信不禁吟道：

　　“烽火照西疆，星河落九天！”

　　魏渊负手而立，任寒风吹动衣袂：

　　“这每一处烽火，不仅是大明的边防哨所，更是文明的火种。假以时日，它们将在这片土地上燃起永不熄灭的火焰。”

　　次日清晨，各卫指挥使踏上归程。赛里克在马上回望安西城，对身旁的热依木说：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魏帅能平定西域了。他不是来征服的，他是来建设的。”

　　热依木点头：

　　“就像这朝阳，它不会要求小草向它弯腰，却能让万物生长。”

　　永熙八年的这个冬天，成为了西域历史的转折点。

　　二十七卫的建立，不仅标志着大明对西域的有效统治，更开启了一个文明交融的新时代。

　　从此，丝路上往来的不只是商品，还有文化；卫所中驻扎的不只是军队，还有希望。

　　永熙十一年

　　安西城的柳絮再次飘飞时，距离上一次西征已整整两年。

　　这座西域都护府所在的城市，如今已是商贾云集、街市繁华的雄城。

　　然而魏渊的目光，早已投向更遥远的西方。

　　都督府议事厅内，新绘制的巨幅舆图几乎覆盖了整个西墙。舆图的西部，两河流域如新月般蜿蜒，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城堡、绿洲与商路。

　　“元辅，”

　　西征参谋次长杨海龙执鞭指点，

　　“萨法维帝国立国虽不过十余年，但其苏丹伊斯玛仪一世雄才大略，已统一波斯全境。他们控制着从波斯湾到地中海的商路，坐拥二十万大军，其中三万是装备精良的禁卫军。“

　　魏渊轻抚短须，目光从底格里斯河移到幼发拉底河：

　　“听说这位苏丹自称‘真主在大地的影子’？”

　　“正是。”

　　杨海龙颔首，

　　“他们以什叶派正统自居，视其他文明为异端。据商旅所言，他们对东方的了解还停留在蒙古西征的时代，甚至不知我大明火器之利。”

　　魏渊缓步走向窗边，望着校场上操练的新军。

　　这两年间，他不仅整饬边防，更大力革新军备。如今明军已普遍装备改良的迅雷铳，炮营更是添置了可拆卸的轻型野战炮。

　　“传令各卫，”

　　魏渊转身时，眼中闪着锐利的光芒，

　　“四月朔日，誓师西征！”

　　四月初一，安西城外旌旗蔽日。

　　十万大军整齐列阵，除了身经百战的主力部队，更有多支特殊编队：

　　工兵营带着最新式的舟桥设备和勘测工具；

　　医官团不仅有大明郎中，还有几位精擅西域医术的回回医师；

　　通译司汇聚了精通波斯、阿拉伯、突厥诸语的学者；

　　最特别的是随行的农工队，带着中原的稻种、蚕卵，以及各种农书。

　　魏渊登台誓师，声音传遍三军：

　　“将士们！我们此行不仅是去打仗，更是去探索未知的土地，去播撒文明的种子！要让西极之民，也沐浴大明天恩！”

　　大军西出，沿途所见让魏渊欣慰不已。

　　曾经荒凉的丝路上，驿站相连，商队不绝。

　　在碎叶卫，他看到汉人工匠正在教授当地人制作水车；在怛罗斯卫，集市上各族商人用汉语讨价还价；在最西边的木鹿卫，学堂里传出朗朗读书声。

　　“元辅请看，”

　　刘文秀指着新修的驿路，

　　“如今商队从长安到木鹿，只需两个月，比三年前快了一倍有余。”

　　然而越是往西，景象越是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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