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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你给他讲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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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花师父,我要扎多少根啊?”

  小方多病直板地躺在床上,侧头盯着铺展而开的针囊。

  每一根针,都闪烁着尖锐冰冷的光芒。

  过往一次次的诊治,噩梦般袭上心头。

  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李莲花坐在床边,闻言目光从针囊移向他。

  温声道,“放心吧,不多。”

  “你在心里记一遍剑招,我就扎完了。”

  “嗯。”小方多病咕咕哝哝地背剑招。

  背着背着,就不由自主地,数针囊里的针。

  “一,二,六,九……”他越数越怕。

  那针,有足足七七四十九根。

  李莲花见他心神难安,换了种方式安慰。

  “不必太害怕,我这准头还是不错的。”

  这话倒没有大言不惭。

  毕竟十年碧茶,独自以金针刺穴引毒的经验摆在那里。

  别的医理不谈,穴位准头这块,他的手艺不比真神医差。

  “这我可以证明。”李相夷站在旁边道。

  小方多病顺他话推断,“小花师父给你扎过吗?”

  “扎过。”

  东海一战时,李相夷身中剧毒“冰梦潭”,毒素侵入了脑中。

  李莲花用极细极长的针,刺入他脑中,没一毫厘是歪的。

  “你疼吗?”小方多病问。

  “不疼。”李相夷毫不犹疑。

  说是显得怕疼似的,还是在小孩子面前。

  再说了,他真不觉得疼,真的。

  围观的另外四个人,暗暗“呵”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谁,半梦半醒的状态下,都下意识地用手挠针。

  这话,也就骗骗小孩了。

  果然,小方多病很受骗,眼神前所未有地坚毅起来。

  “那我也不疼。”

  李莲花失笑,随后正色捻起一根金针。

  “行了,躺好不要乱动。”

  小方多病调整了下姿势,躺着不动了。

  李莲花深呼吸口气,相准他腿上的一个穴位,将针缓缓扎下去。

  刺入皮肉的过程,的确不怎么疼,跟蚊子叮一样。

  可随着筋脉的被刺激,金针附近滋生出了一种细密难耐的锐痛。

  小方多病的脸色,唰一下白了。

  但咬牙抵着。

  李莲花下第二针,第三针……

  随着送入皮肉的金针越多,那种疼痛也越深广结实。

  小方多病牙咬得更死,两只小手也紧紧攥成拳头。

  他拼命地抑制克服,还是止不住战栗了一下。

  那一抖,让李莲花的第十七根针,没敢扎下去。

  他悬着针,双眸映着刺猬样的小小身影,心头被绞了下。

  在场的人,亦是被揪了下。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谈何容易受这样的苦楚?

  然毫无办法。

  欲痊病体,必承其重。

  李莲花伸出左手,去按小方多病的腿。

  “不必这么麻烦。”笛飞声并指探出手去。

  “阿飞,你做什么?”方多病问了嘴。

  笛飞声嗒嗒两下,在小方多病身上点了点,“自然是为了李莲花好下针。”

  小方多病定住不能动了。

  只有嘴巴能说话,眼珠能转。

  他表达他坚韧的不满,“我可以忍住的。”

  “小孩,这不是忍不忍的问题。”南宫弦月出言。

  人的意志和身体反应,是不能等而视之的。

  意志可以捱过千难万险,不代表身体不会有反射性的举动。

  小笛飞声瞥眼李相夷,帮了句腔。

  “以前你师父被扎,他们也是这么帮他的。”

  最初那几回引毒,是方多病和笛飞声帮摁的人。

  后来图方便,发现还是定身穴好用。

  人根本想动也动不了。

  这么说,也是出于讲李相夷怎么怎么,对小方多病贼拉管用。

  就是李相夷有点尴尬。

  这让他为人师长的面子往哪儿挂?

  一开始,就不该提东海那档子事。

  然木已成舟,他只能硬着头皮道。

  “对,这只是种治疗的辅助手段。”

  “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说明,武学的用处还挺大的,是吧?”

  小方多病点点头,不再反对。

  针继续落。

  疼痛继续蔓延。

  定身穴只是定住身体而已,疼痛还是切切实实的。

  他感觉,双腿有不计其数的小锥子,锥穿他的血肉,锥进骨头里。

  以至于骨头被挤压,进而裂开绷断为碎片。

  碎得他想哭。

  感同身受的岁月,被时空推至眼皮子底下,方多病浑身发了阵麻。

  一边发麻,一边在心里呐喊。

  “男子汉大丈夫,别哭啊喂。”

  小方多病够争气,泪花缩在眼眶内,始终没有溢出来一滴。

  这时,李莲花忽问。

  “你想不想听故事?”

  他觉得有必要,转移下小徒弟的注意力。

  人再怎么心强志坚,疼在本质上还是一成不变的。

  小方多病愣了俄顷,从针灸的痛感里抽出分心思,答他。

  “想。”

  “我——”李莲花本要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念及一心二用恐出差池。

  遂命令方多病,“袁小宝,你给他讲个故事。”

  方多病懵了好一会,才十分不理解道。

  “我,给他?”

  李莲花理所当然地“嗯”了声。

  “凭什么?”方多病叫唤。

  凭什么我要给一个小屁孩讲故事,又为什么是我?

  李莲花拿着针,不愿多说话。

  只道,“哪有那么多凭什么,你给他说就是了。”

  方多病不想讲,去瞥其他人。

  李相夷眸光一错,步子掉往外走。

  “针灸完还需药浴,我去厨房看看,热水烧好了没,以便提过来备着。”

  小笛飞声二话不说跟上,“我随你去。”

  笛飞声紧随其后,“我去拿药浴用的药。”

  “这泡完还得内服,我去倒喝的药。”南宫弦月也跑。

  事情被分配完了。

  方多病抬着空荡荡的手,没逮住一片衣角。

  他只得认命地拖来张椅子坐下,对床上人道。

  “你要听什么?”

  小方多病反问,“你会讲什么?”

  “本少爷什么都会,取决于你想听什么。”方多病半是高傲,半是没好气。

  小方多病不假思索,“大侠的故事。”

  “大侠。”方多病好笑地重复。

  他思索片刻,说起一个来。

  说了没两句,小方多病打断道,“这个我听过了。”

  方多病冲他露出个干巴巴的微笑,“行,我换一个。”

  换一个他八岁时候听的,就不信这小矮个还听过。

  不曾想,还真是。

  “这个小花师父昨天给我讲过了。”

  方多病咬牙切齿,显得你了。

  他非得把李相夷送他的小木剑藏起来,让他一辈子找不到不可。

  他如是盘算,嘴上却新换了个故事。

  这回,小方多病总算没听过了。

  故事绘声绘色地讲完,他津津有味地听完,四十九道金针也悉数落完。

  他的额头后背,已沁出一层一层的汗。

  疼痛却因故事缔造的侠骨柔肠,而削减了不少。

  事实上,筋骨被金针开阔舒展后,痛感确实在往下减损。

  他有种劫后重生的感受。

  筋脉被重新塑造,骨头被重新拼凑,仿佛焕然一新。

  身体舒服多了。

  他对施完针,松下半口气的李莲花道。

  “谢谢你,小花师父。”

  “这有什么好谢的。”李莲花笑从袖中摸出块帕子,擦掉他头上的汗。

  小方多病又转向方多病,“也谢谢你给我讲故事。”

  “算你有良心。”方多病环手一扬眉眼。

  他不知道的是,那良心只有一半。

  另一半匿在肚子里——

  虽然没有小花师父讲得好。

  过段时间,李莲花拔起针来。

  四十九根拔完,那四个溜走的人,也把热水和药备来了。

  小方多病坐靠在大木桶里,泡起药浴来。

  药物在热水的激发下,滋养着身躯,进而一点点化开,萦绕不去的体弱之疾。

  李莲花从药罐倒了碗药,又从李相夷手里,接过塞子拨开的瓷瓶。

  走到木桶边道,“伸手。”

  小方多病把手伸出水面,瓷瓶口倾在掌心上,精准滑了两粒药丸出来。

  他将药丸扔嘴里,接过药碗,仰头咕咚咕咚几下,碗就见了底。

  一口气喝完,他脸上才皱出苦色来。

  李莲花收走碗,抛给他一颗糖。

  “呐,解解苦。”

  小方多病接过,满心欢喜地吃起来。

  其他人看李莲花铁公鸡拔毛,也赶着热闹要糖。

  李莲花拍开怼至跟前的手,“你们三岁五岁,还是嘴里头含过苦水?”

  “尤其是你。”他指指李相夷。

  “我怎么了?”李相夷莫名其妙。

  李莲花朝他举下药碗,意思显而易见。

  喝药磨磨蹭蹭的,没几个爽快时候,连个小孩也比不上。

  李相夷嗤了声。

  他扫眼药桶里吃糖的小徒弟,发誓等他腿好了,练成百招剑式,来找他正式拜师以后,定要给他加功课。

  不对,现在就加!

  身体暂时不好锻炼,脑子还是能用的。

  练武练的,又不只是手脚功夫。

  “方小宝,明日把《剑修入门通录》第三则默给我。”

  小方多病拖长调子“啊”起来。

  “有意见?”李相夷侧目投去一个微冷的眼神。

  小方多病惨淡摇头,“没有,我会好好记的。”

  其余人幸灾乐祸。

  特别是方多病,心里头洋洋得意,吃瘪了吧。

  李莲花可从来不这么对他。

  可惜,没能多嘚瑟几秒。

  李莲花兴是从李相夷的话,获得了提点。

  传音给方多病,“你那本《剑精录》学到第几则来着,十一则是吧。”

  “今日得空,就把第十二则学了吧。”

  “我看你这么大了,记背的意义也不大,学完后直接把了悟说与我便行。”

  方多病的脸色,登时由晴转阴。

  在密玥传音里,如丧考妣地谨遵师命。

  “哦,知道了。”

  药桶里的水渐渐冷了,小方多病也泡完了。

  泡完休息没多久,他就做起李相夷交代的功课来。

  由于记忆力不错,他完成得很快。

  时是下午申时二刻,到晚饭之前,东西便被记完了。

  晚饭后,马不停蹄地把东西默好,交给李相夷。

  检查完,没一处错的,得了夸赞,他高高兴兴地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手动滚着轮椅轮子,去到一间厢房外等候。

  等了挺久,屋内才有点动静。

  不幸的是,那点动静来自闻见他,用爪子扒拉开门,从门缝里钻出来的狐狸精。

  小方多病摸摸狗头,打探问,“小花师父还在睡吗?”

  狐狸精“嗯嗯”两声,不知在答些什么。

  它摇两下尾巴后,窜去别的地方玩了。

  小方多病再次形单影只。

  他转着轮子,去到门边,掩上狐狸精弄开的门缝,继续等。

  没多会,隔壁屋出来道红衣人影,“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小花师父教我练剑。”小方多病回。

  “为何不来找我?”李相夷问。

  “我昨日找的师父你。”小方多病解释。

  “今日该找小花师父了。”

  得,分配得还挺均匀。

  “那你不必等了。”李相夷倚在窗口,告诉说。

  “你小花师父怠惰得很,辰时四刻以前,一般是不会起的。”

  “还是来找为师的好,为师比某些人负责任。”

  他刚说完,感觉关好的窗户,有股向外的推力,硌上后背。

  不禁心虚地,往外退了两步。

  一道夹枪夹棒的话音,随窗户的打开传出来。

  “李门主背地里语人闲话,可不是个好习惯呐。”

  李相夷偏头蹭蹭鼻子,不看他。

  小方多病此时叫起来,“小花师父,你醒了!”

  他笑脸灿烂,一双黑亮的眼睛满是期待。

  李莲花没有满足他期待的意思,“以后清早,别在我屋外等。”

  “只管去找李相夷,知道了吗?”

  他躺在床上,翻身向外的时候,发现门开了又合,转瞬即逝的缝里,夹着道小小剪影。

  这才爬起来看看,顺便把人劝走,去烦李相夷。

  小方多病耷拉下眉眼,神情万分委屈。

  李莲花没半点动容,打了个小哈欠合上窗户,又去睡回笼觉了。

  小方多病哀叹一声。

  “跟我练难为你了?”李相夷干着脸问。

  小方多病连忙否认,手也摆头也摇,“没有,不是的,我,我只是……”

  李相夷瞧他那着急忙慌的样,被逗笑了。

  走过去推起轮椅往竹林去,“行了。”

  “今日练下一招。”

  小方多病心情跟大风刮似的,一吹就翻过去了,他立马兴致勃勃地,挥舞起小木剑来。

  “太好了,今日能学新招了!”

  于是,他每天清早,都跟着李相夷练。

  等李莲花起来,便由着他教一下。

  其他几个人,时不时,半是认真半是捣乱地,指点下他。

  到了下午,是针灸药浴治病。

  晚上学下两个师父布置的理论功课,或是记下剑招,然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周而复始。

  不一样的是,他的精力,一天比一天旺盛了。

  这得益于身体的好转。

  一眨眼,七八日过去了。

  这天早上,他照旧在竹林里练剑。

  练着练着,林间步来道熟悉的紫色身影。

  他顿时把剑舞得更加用劲,每一下都虎虎生风。

  那身影停在不远处望着他,面上噙着柔和欣慰的笑。

  一式打完,小方多病收剑挺胸,对紫衣人影开口。

  “娘,你看我练得好不好?”

  何晓慧迈过去,捏了捏他腮帮子。

  “好,我儿子能练不好吗。”

  尤为是李莲花李相夷他们来这几日,自家儿子的病好了不少,武功也进步飞快。

  “等你腿好了以后,可以练得更好。”她比过往的每一天,都心怀希望。

  小方多病重重“嗯”了声,转而问。

  “娘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何晓慧瞥眼边上的六人一狗,“娘找李门主他们有事。”

  “你自己先慢慢练啊。”

  小方多病应好,又自己练起来。

  何晓慧往李相夷他们那边去,几个人客套见过礼,避开小方多病,往竹林深处去了点。

  “李门主。”何晓慧从广袖中,掏出个拳头大的铜质机关匣。

  “狼子锁解开了。”

  六人神色一动。

  李相夷接过机关匣,道,“多谢何堂主了。”

  “此番得天机山庄相助,四顾门感激不尽。”

  “李门主客气了。”何晓慧说。

  过了秒,她抬手一指匣子,眉头严肃拧起。

  “盒子里的东西,估计是个麻烦。”

  李相夷揭盖子的动作一滞,其余人亦是表情微变。

  “我想你们看了必要商议,就不打扰了。”何晓慧往下道。

  “但我话先放这儿,你们若有什么用得上天机山庄的地方,只管开口。”

  李相夷几人,朝她郑重揖了一礼。

  何晓慧转身,欲带小方多病一并离开。

  就在那一刻,她心弦骤地一提。

  李莲花六人,也瞳孔一缩。

  扑通——

  兴是使的劲过大了,小方多病一个不稳,从轮椅上栽了下去!

  几个人忙往那边赶。

  意想不到的是,在他们赶过去前,发生了件令人惊诧的事情。

  也许是反射性地,小方多病竟自己拄着小木剑,站了起来。

  他双腿立在地面上,像一棵陡然拔高的春笋。

  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等反应过来,悦然才宛如开闸的水喷涌而出。

  他向跑过来的何晓慧,扯开嗓子。

  “娘,我能站了!”

  何晓慧怔愣片刻,之后张开臂膀,一把搂住他,差点痛哭流涕。

  她觉得有必要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眼角湿润。

  敛了敛心情后,她背着所有人,擦了擦眼睛。

  擦完,松开小方多病,抹他沾上竹屑泥屑的小花脸。

  “看你摔的,疼不疼?”

  “不疼。”小方多病晃晃头。

  尽管额头上,磕出了一大块淤青。

  他说完,又咧着嘴,冲李莲花他们几个人笑。

  “相夷师父小花师父,我能站了。”

  六个人由衷为他感到高兴,李莲花还对他翘了下大拇指。

  翘完,扭头和方多病小声说。

  “这臭小子,恢复得挺快嘛。”

  “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方多病百感交集。

  他记得,他第一次站起来,是十岁那一年。

  如今,早了有三四年。

  不过,小方多病并没有坚持多久。

  他双腿抖动,很快就站不住了,只能回到轮椅上。

  可方多病清楚,这是好事的开始。

  往后,他会愈站愈久,直到再也不会倒下的那一天。

  经此突发一变故,机关匣暂时没管了。

  几人把小方多病送回去,李莲花给他上化淤的药。

  一切有惊无险后,何晓慧喜笑颜开地忙活起来。

  “我得赶紧告诉你小姨去,再写封信寄给你爹。”

  “皇帝也真是的,怎不晚上两日,再召你爹入京……”

  她念叨的声音远去。

  李相夷他们也出了小方多病的院子,聚到一间客房内,将匣子打开。

  盖子开开的刹那,几人都惊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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