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恋综（二十）

　　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意，露台上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投出模糊的光晕。

　　池越推开露台的门时，秦晔已经等在那里。

　　他们身上的麦克风已经取下，角落的摄像机也关闭了电源。

　　露台的玻璃门合拢，最后一点客厅的谈笑声被隔绝在外。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远处隐约的车流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轻响。

　　秦晔转身看向他，眼底氤氲着暖意。

　　池越停下脚步。

　　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影子，他的表情很严肃，嘴唇微微抿着。

　　“秦晔。有件事，我必须问清楚。”

　　秦晔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目光沉稳而专注。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池越的声音很冷，带着一种出鞘锋芒般的锐利，“你对我的兴趣，到什么程度？”

　　秦晔收敛了往常略带玩笑的神情，无比认真地回答：

　　“不是兴趣，是心动。是想认真和你发展的那种心动。”

　　池越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继续追问，问题精准得像手术刀：

　　“你的职业注定生活在聚光灯下，你的‘随性’过去被人津津乐道。

　　你怎么保证，你现在所谓的‘心动’，不是一时兴起？

　　我对待感情的态度很认真，所以对另一半的要求同样很高。

　　如果你只是想要一段短暂的情感体验或是玩恋爱合约那一套，恕我无法奉陪。”

　　他说完这番话，下颌线依旧绷得有些紧，但肩膀却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秦晔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神情，反而在池越说完后，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前迈了一小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带起的微弱气流，能看清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

　　“我很认真。”秦晔的声音不高，却异常肯定，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我对你的心动，是真实的、是慎重的，并且，我确信它是长久的。”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温煦的灯火，稳稳地笼罩着池越。

　　“外面那些关于我的传闻，”秦晔继续道，语气平静无波，“都不是真的。至少，和我如何看待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看着池越，眼神坦诚，“我向你保证，今后我的名字只会和你关联在一起。”

　　池越沉默地看着他，先前锐利审视的目光渐渐软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思索的专注。

　　再次开口时，话题已经转变，语气也变得更为务实：

　　“我的工作性质，你知道的。训练、比赛、周期很长，能自由支配的时间非常少。

　　你的工作也一样，拍戏、通告，行程排得很满。”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才继续说下去，目光坦率地看着秦晔：

　　“如果我们……真的决定开始一段关系，那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将面临聚少离多的局面。”

　　池越的语气顿了顿，像是在做出承诺，也像是在提出要求：

　　“我会尽量抽时间。但我希望，你和我是同样的态度，认真对待这份感情，愿意为它投入时间和精力。”

　　他甚至提到了一个更具体的未来，“我可能计划再打几年，到二十八九岁左右退役。

　　那时候，我才会真正有比较多的空闲时间。

　　而在这之前的几年，我的重心依然会在事业上，能给你的时间可能非常有限。

　　——这一点，你可以接受吗？”

　　秦晔听着他这番无比现实甚至有些煞风景的话，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

　　池越的审慎和郑重，恰恰说明他已经默认了他们将会在一起，

　　才会以此为基础，开始认真地规划和讨论着属于“他们”的将来。

　　他将自己的职业生涯规划、人生的时间表摊开给秦晔看，主动铺设他们未来的道路，即使前路充满现实的阻碍。

　　这份主动的担当和长远的考量，让秦晔的心脏像是被最温暖的手紧紧握住。

　　秦晔的眼底几乎瞬间泛起湿意，那是被巨大的幸福和经年累月的爱意冲击的结果。

　　他的阿越，永远都是这样，主动靠近，主动承担，主动将最艰难的部分摊开，然后问他是否愿意同行。

　　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间隙，立刻回答道：“能接受。”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

　　“我的工作安排可以调整。”他补充道，声音温和却坚定，“其实，我对一直待在台前并没有太大的执念。

　　未来，我可能会逐渐转向幕后，或者减少接戏的频率，这样时间会自由很多。”

　　他的回答简单直接，没有豪言壮语，却比任何承诺都更有力量。

　　话题似乎进行到了一个阶段，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夜风轻柔地吹拂着，露台上的光线昏暗，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私密感。

　　秦晔的目光缓缓下移，最终落在池越垂在身侧的手上。

　　那只手修长有力，指节分明，此刻正微微蜷着，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秦晔抬起自己的手，动作很轻，带着些许试探，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池越的手背。

　　一阵微凉的触感传来，伴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电流，窜过相触的皮肤。

　　池越的手指动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秦晔不再犹豫，缓缓地、坚定地将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握住了那只手。

　　池越的手比他稍凉一些，指腹带着长期训练留下的薄茧。

　　“池越。”秦晔抬起头，目光再次对上池越的视线。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格外明亮，像是将夜空中的所有星辰都揉碎在了眼底，“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一些，带着不容错辨的、沉淀过的认真，“与任何外在因素无关，只是为你心动，仅此而已。”

　　池越感受着从两人交握的手掌传来的、秦晔掌心温热干燥的触感，

　　那温度似乎顺着皮肤一路蔓延，稳稳熨帖到了他此刻有些纷乱的心底。

　　他先是低头，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然后同样坚定地回握了过去。

　　他重新抬起头，看向秦晔。

　　池越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寡淡。

　　但他那双总是显得冷静克制的眼睛里，此刻却清晰地映着灯光，亮得惊人。

　　仿佛有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将所有伪装的冰层都融化殆尽。

　　“我知道了。”他开口，声音比平时要轻一些，却异常清晰和确定。

　　他顿了顿，仿佛在品味这几个字的重量，然后才接着说，语气带着一种简单的郑重：“那就在一起吧。”

　　“我也喜欢你，从第一眼开始。”

　　他的告白直接又热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勇往直前。

　　既然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他就毫不犹豫地迈出了这一步。

　　秦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怔了一瞬，随即眼底漾开深深的笑意。

　　“好。”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滞。

　　两人对视着，目光交织在一起，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交握的手心沁出细密的汗，却谁都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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