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传承接继

　　“你可要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小隶。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人世上仍会有许多事，皆是拳头和刀剑无法解决的。”壬子龙一边和蔼笑着，一边拍拍王隶肩膀交代道，“虽说你如今…武功已高超出绝，可你又才十七，未经什么闯**。这社会上的事，你还是知之甚浅呀…”

　　“三叔无需担心，这些道理我明白。我，也会尽量学习的。”

　　王隶也笑着作揖应道，“如今师弟已中剧毒，灵山真人战死，鸿大哥又已拜入了如来圣城，这当今天下四海之内，该是除了爷爷王伊宁外、再无壬大人所需操心之人、事、物了。”

　　“呵呵…说起来…”壬子龙举着酒杯笑道，“也不知为何，这老疯子…明明是我亲爹，我却不想认他，不想叫他一声。以前学堂里教的‘孝道’，在我这却烟消云散，**然无存…甚至，我都想杀了他，挫骨扬灰。你说，小隶，这该是作为一名‘儿子’的举措吗？”

　　“呵呵…”

　　眼见壬大人神情间已有七分醉意，王隶便笑而不语。其实实际上，他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今将大陆天下…捣得如此杂乱之人，是我。可我呢，却一再除去与我想法相左之人…而后继续潇洒游**。我甚至还想不负这责任，回去与静儿厮守余生呢…”

　　壬子龙一边说着，一边长叹了一声。

　　“可是…这滔滔江湖，又会舍得…放我走么？——”

　　而王隶在旁看着，不禁也陷入沉思起来。

　　江湖是什么？

　　下山后，时常听过‘闯**江湖’、‘游历江湖’、‘混迹江湖’等词眼，然而江湖这二字到底代表是什么，他却是从未理解过…

　　是这一片广袤的天地吗？可为何有人会…想离开呢？如壬大人，如西门师父，还有大师兄梁冥等…而若不是，那所谓的闯**、游历，又是去到哪里呢？

　　然而，却是钻破头脑、他却也思虑不出一个答案来。

　　“呵呵…不说了，这些事，谅跟你说…也是决无可能说明白的。毕竟，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呢。呵呵，罢了，罢了！”一边饮着酒一边谈笑风生的壬子龙，两颊通红，一看便知是完全醉了。

　　“嗝…”昔日典雅清高的壬大人，这时却醉的不成人样。若非一连几次见到，王隶甚至都不敢相信…连三叔这样的武功高人，竟也如此喜好饮酒。

　　这时…他又想起了他那隐居在游鳞谷中的师父西门天宇…

　　“行了，三叔。”

　　眼见快醉倒摔下去了，王隶则连忙搀扶起昏昏沉沉的壬子龙来，“我看水手大哥们也准备适当得差不多了…我们也是时候上船了，该回去了。”

　　“哦…哦，好。”

　　随即站起了身来、壬子龙紧抚着额头，尽力缓解着体内的醉意。很快，便在内力的作用下清醒了些许，至少平衡是找准了。一转身，抓起插在木板上的青莲剑、便一把朝底下的船只大跳下去。

　　嗖——王隶也当即跟上其后。

　　二位轻功高手眨眼间，便从十余丈外上了船。而王隶瞧见鸿大哥十几天前曾驶来的这艘，与他的一模样，也是三桅纵帆大船。只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回挤在船上的水手们，从十位增加到了二十位。

　　“咦？壬丞相，你啥时候来的？…”

　　“东西搬完了没？搬完去找陛下、还要等壬…诶？陛下，你们俩已经来了…”

　　“见过陛下，见过壬丞相。”

　　水手们的忙活已接近了尾声，这才要找壬子龙与王隶时，这位却已瞬间出现在了船上——正值这会，壬子龙、王隶二人靠在船舷边的甲板上，与一旁的‘老敖’等船员们一道，清点着人数。

　　“行李都搬完了吧？人来齐了么？”壬子龙望向老敖问说，“若是船只起航的工作也已做好了，那么宜早不宜迟，我们也该出发了…”

　　“回禀陛下，准备工作皆已做好了。”

　　老敖毕恭毕敬答道，“只是这三更半夜的，没有航向，也没有风，咱们还是等到天亮的时候再…”

　　“哦…小事。”

　　壬子龙点头应了声后，话音未落、便‘嗡！’地一声直接凌空升起、而后迅速地哗哗飞离了甲板。而那脚底，则是已不知何时踩踏上了一柄金光浓烈、明亮的飞剑了。

　　“哈哈…我也想学御剑呢，这可比轻功和传移之术好用多了…”

　　王隶在下边抬头看着，着实有些羡慕。

　　而另一处，船只尾部。

　　悬浮在船尾半空上的壬子龙，面向着船头的方向，一手‘唰’地一声抽出了六尺玉柄青莲剑来，朝天一指。登时，那夜霄功便引发来了隐隐旋转的乌云漩涡。

　　然这回为不吵到弗城百姓，则是没呼唤出轰鸣的闪电来。

　　平静的海面上，登时便浪潮汹涌了。

　　二十名水手皆登上船做好了准备，这时，则有不少停留在甲板上、与他们的‘壬丞相’王隶一道，抬头仰望着天空上的陛下壬大人。

　　细剑一挥，海水登时沸腾翻滚。

　　而明亮、细柔的剑光一缕接一缕地窜飞而出，迎着巨大漩涡带来夜香木兰绽开一般直冲云霄的天光，正就仿佛条游龙在翻江倒海一般。壬子龙只悬浮空中不动，而港口海面上，登时已掀起了一道又一道的狂风巨浪。

　　而这些风浪，也正巧将这一艘载了二十余人的三桅纵帆大船，给从港口当中缓缓推了出去，朝北方驶去。船上的水手们一个个见状，也分别张满大帆来，迎着壬大人所‘刮’的风，也一道驾驶、操控起船来。

　　而王隶则是两三步轻跳、飞到船尾边，继续注视着天空上的壬大人。

　　“奇怪…既然之前要释放传移大阵时，都需我辅助。而现如今竟能如此轻易地施展开这‘夜霄功’来为我们造风造浪…”王隶深思着，“直到现在，居然都有气力御剑，壬大人…到底深浅几何呢？”

　　随即便转身回去，王隶也往下了船舱去。忙活了这么大一阵，也足够疲惫、是时候好好休息了。

　　而壬子龙则乘剑回飞，迅疾赶上那已开走的大船去。

　　飞赶在路上时，还转头回来、一直望着这弗地兰卡城的港口，面色凝重万分。

　　然而也许会有人明白，此刻他的目光…仿佛已穿越了几千里，似乎已去向了那如来山上的如来圣城，那一间弟子房里正熟睡的女儿唐芸身上。

　　仿佛，似乎。

　　“再见，芸儿。”

　　壬子龙眼角晶光微闪，“爹杀了王伊宁后，就回来接你。”随即便转头回去，加快了飞剑速度、一往无前。

　　不多久便回到船上，与各个水手们打过了招呼、而后到船长室去准备休息了。

　　终于，迎着自造的狂风和巨浪，这艘载着壬子龙、王隶与众水手们的三桅纵帆大船，从这金佛大陆最北、这弗地兰卡城的港口开了出去。在这深更半夜之际，就着月色与静寥无人的港口，头也不回地驶了出去。

　　历经了一年有余，王隶在金佛国的旅途终于结束——如今，正式踏上回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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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适才疑你不明，如今，你是的确已知晓了。那师祖我…也就不多言了。”汝罗圣僧正转身要走时、却又踌躇了起来，“唔…”

　　“师祖还有何事交代？”阿瑟律疑惑。

　　“嗯，还有。”

　　圣僧应着则转回身来，看向着阿瑟律双手合十、恭敬一拜。

　　“老臣汝罗，拜见铉律国主！——”

　　“哎哎，师祖，你这是做什么呀…诶呀…我这不是还没…”阿瑟律连忙上前去，将正要跪下的汝罗圣僧搀扶了起来。哪知这父王遗言才交代没多久，这师祖…便成了第一个给新国主行礼之人，只是师祖这身份实在是…

　　起身站直了后，汝罗圣僧依然望向阿瑟律，眼中似有千言万语。阿瑟律对望回去，却是轻皱眉头、不明师祖所想。

　　“无论如何，铉律。”

　　轻叹了一声后、汝罗圣僧说道，“你父王临终前，是听到了你的话，才安心归去的。若不然的话，他或许死也难以瞑目！无论如何，是他将你艰辛养大，传你武功，教你学识，为你行皈依入宗之礼。你生于金佛土地，长于金佛土地。这份恩义，可是远远大于那皇…”

　　“这我明白，师祖。”阿瑟律拱手应道，“金佛王国是生我养我之地，父王是带我抚养长大之人。无论如何，这孝义，我理当遵守。”

　　“嗯，那…”汝罗圣僧点头笑应后，遂又接问道，“子龙大陆那边的事呢？”

　　“那边…能有何事？”阿瑟律不解。

　　“那个王伊宁。”

　　汝罗圣僧轻蹙眉头笑问，“那个曾将你带走三年，传你至强武艺。回过头来，如今却又碍于你的血统、要将你杀之而后快的疯子呢？”

　　“他已在雪山上由我们击败逃窜了，短时日内应不足威胁。更何况…他年事已高，也无多少时间来…”

　　“可我，年事也已高呀…还比那王伊宁，高不少呢。”

　　汝罗圣僧一边和蔼笑着，一边则轻抚自己山羊长须反问道，“怎么…我还能从如来山千里传移过来，还能替归贡缓解毒性呀？——”

　　“这…”

　　阿瑟律登时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铉律，可不要因为对手年纪过大或是过小，便轻看他。尤其像那王伊宁这样的，练过了我佛门《六祖神通》之人，不被人杀，寿长百年是板上钉钉之事。你可万莫因此便轻敌了。”汝罗圣僧当即大笑着道，“几十年来，那王伊宁杀人无数。倘若子龙大陆那边…诸位反抗他的高手们没能拦住，或是没找到他。那么师祖我可像你保证，他，一定会再杀过来！”

　　“这…”阿瑟律顿时也犹豫了住。

　　“现在的他，或许惧于有我坐镇，而不敢妄动。可我已经年长…若是我那时已百年归老，或是没能赶来，他已杀来了你这，你…又该如何呢？嗯？——”

　　听到师祖的质问，阿瑟律登时语塞、不禁陷入了沉思起来。

　　一来，是他对自己当前的实力，仍不够自信…至少能打败王伊宁，以他而言，是不敢相信自己做得到的。

　　二来，是他难以对有三年教恩的师父下手。况且若不是师父，那当年归明舅舅大乱皇宫时，他便早已在舅舅麾下武者手上丧命了。而且《六祖神通》与《金刚经》，也承蒙那时的师父，才幸得保存下来。

　　三来，出于自己的血统，又出于师父的血统，出于这两家间前几百年便一直交接来去的大小摩擦，和各自见血的斗争，他，又不能轻易放下…

　　一旁的师祖汝罗圣僧，自当看出了铉律的忧虑。

　　可时代在一年又一年的更替，无论哪个，是否能活百年，总有一天是也要入土为安的。组织，帮派，家族，宗门，王朝，总有一日要交接予年轻人、要继承到下一辈的手上！无论再多的牵挂，忧虑，还是担心。自己，总也只能在在世的这几十或上百年里，为它们尽心力而已。

　　再多的疑问，或许都不如放心交给铉律，让他当上这个国主，接过王国上下大权，而后自行权衡、做自己的考虑。

　　无论金佛王国未来如何…即便是他，如今已九旬高龄的汝罗，最终也总有一天，是要像面前的弟子归贡一样，闭眼离去的。

　　而自闭上了眼后，未来如何，哪还轮得到他们操心呀？

　　最终，他们都会经火焚仪式、化作舍利子，供奉在庙堂牌位上。好些的或是留下骨灰，或是能入土下葬，在墓园里永享安宁。而后国家如何，天下形势如何，他们再也牵挂不到…

　　年轻人年年会有，而天下，终将会是他们的！

　　“铉律…”

　　同阿瑟律一样在旁思虑了许久、终于下了决心的汝罗圣僧，此时也打破了长久的宁静，望向了阿瑟律问起。而阿瑟律转望过来，看向师祖，却是眼神坚定、已有了更明确的答案！

　　“师祖，若是那王伊宁接下来仍有更疯狂的行径，那我有责任去阻止，所以我会努力、也会在处理朝政的空余时间内加紧修炼以对抗他的。但我绝不会杀他，无论我能与否。毕竟，他还是我师父。同时我依然会尽力，为金佛百姓天下的发展而鞠躬尽瘁。”阿瑟律微笑着应道，“虽说我如今流有秦家之血，为了家族，师父定会想来杀我，王大哥也定会阻止他。可毕竟大家都是祖孙师徒，我也并不希望刀兵相向、血溅三尺。最后…解决了师父的事后，无论他们余下的王家人怎么做，如何想，如何选，那都是他们的自由。而只要他不对我金佛百姓不利，我也绝不会杀他们、不会伤他们的。”

　　“呵呵…好。”

　　汝罗圣僧笑着，神情间满是欣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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