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集:洗礼命名起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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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正名”为名的风波序幕——酒局里的试探与决断

  腊月廿三,小年刚过,清河县的空气里还飘着祭灶糖的甜香,西门府的花厅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沉闷。西门庆斜倚在铺着虎皮褥子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黄酒,眼神涣散地盯着厅中跳动的烛火,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法华庵外慧明和尚的那番话,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快半个月了——“金戈铁马,反伤其主”“血光隐现”,这几句谶语,日夜在他耳边打转,让他食不知味、寝不安席。

  他看着桌案上摆着的绸缎庄账本,明明是上个月赚了三百两银子的好账目,可他却只觉得刺眼——赚了钱又如何?若真被孩儿“克”得运势尽失,再多的银子也守不住。前日他去衙门,连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衙役都敢对他甩脸子,说是夏提刑那边有新吩咐;昨日去当铺查账,又发现掌柜私吞了五十两银子,虽然后来把人杖责了,可他总觉得,这都是“煞气”缠身的征兆。

  “哥哥,您这几日可是累着了?瞧着气色不大好。”一个谄媚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应伯爵端着酒杯,凑到西门庆身边,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谢希大也跟着起身,手里拿着一块刚剥好的橘子,递到西门庆面前:“是啊,大哥,尝尝这橘子,是江南新运过来的,甜得很,解解乏。”

  这两个帮闲,最近瞧着西门庆心情不佳,天天都来府里凑趣,一会儿说些市井笑话,一会儿聊些生意上的琐事,实则是想找机会拍个马屁,再混些好处。

  西门庆接过橘子,却没吃,放在了桌案上,懒懒地抬了抬眼:“没什么,就是最近事多,有些烦。”

  应伯爵见状,心里有了数,他放下酒杯,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副“为哥哥着想”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哥哥,小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要是说差了,您可别生气。”

  西门庆瞥了他一眼:“有屁就放,别跟我绕圈子。”

  “哎,好嘞!”应伯爵连忙应道,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了些,“哥哥,哥儿出生到现在,也快一个月了吧?这大名一直没定下来,平日里大伙儿都叫‘官哥儿’‘哥儿’,虽说亲切,可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咱们西门家是清河县的体面人家,哥儿又是嫡长子,这名号可得正经些。”

  他顿了顿,见西门庆没反驳,继续说道:“依小弟愚见,不若选个黄道吉日,请族里的长辈,再找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给哥儿行个‘洗礼’仪式,把大名定了,记上族谱。一来呢,是正了哥儿的名分,告慰祖宗在天之灵;二来呢,这仪式一办,热闹热闹,说不定那些乱七八糟的晦气事儿,也就跟着冲散了。您想啊,祖宗保佑,名号又正,还有什么邪祟敢靠近?”

  这话,可谓是精准地戳中了西门庆的痒处——他既想给孩儿一个体面的名分,彰显自己的“福气”,又迫切地想化解那“克父”的晦气。应伯爵这话,既合了他盼子成才的心意,又给了他一个“冲晦气”的由头,简直说到了他心坎里。

  西门庆的眼睛瞬间亮了些,他坐直了身子,看着应伯爵:“你这话,倒有些道理。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谢希大连忙附和:“可不是嘛!应二哥这主意,绝了!大哥,您想啊,哥儿是西门家的根,把名分定了,祖宗高兴,自然会保佑哥儿平平安安,也保佑您顺顺利利的。到时候请些亲朋好友来热闹热闹,也让那些说闲话的人看看,咱们西门府多兴旺!”

  西门庆越想越觉得可行,他猛地一拍桌案,酒杯都被震得跳了一下:“好!就这么办!应二哥,这事就交给你和来保去办。你去选个最近的黄道吉日,日子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七八天之后正好。场面要热闹,该请的人一个都不能少——族里的长辈、衙门里的夏提刑、荆千户,还有乔大户、吴千户这些生意上的伙伴,都得请!”

  “哎,您放心!小弟保证办得妥妥当当的!”应伯爵喜出望外,连忙躬身应下,心里盘算着这次又能捞些好处。谢希大也跟着点头哈腰,脸上满是谄媚的笑。

  西门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里的郁结似乎消散了些——他觉得,或许这洗礼命名仪式,真能成为转折点,让那些晦气事儿都过去,让他和孩儿都能顺顺利利的。

  可他不知道,这个看似喜庆的决定,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西门府这潭早已暗流涌动的水里,激起了更大的波澜。消息很快在后宅和府外传开,各方势力都开始打着自己的算盘,一场围绕着“洗礼命名”的角逐,悄然拉开了序幕。

  吴月娘听说后,坐在正房的炕边,手里拿着针线,却半天没扎下去。她心里清楚,这是她重新树立正室权威的好机会——洗礼仪式是家族大事,理应由她这个主母主持,若是能在仪式上好好表现,既能让西门庆对她改观,又能压过李瓶儿一头。

  潘金莲则在自己的院子里,听春梅说了消息,冷笑一声:“哼,正名分?冲晦气?我看是有些人想借着哥儿的名头,给自己脸上贴金吧!”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在这场仪式上,给李瓶儿母子添些堵,让西门庆对他们的疑虑更深。

  李瓶儿得知消息时,正在给孩儿换衣裳。她手里的动作一顿,心里既期待又不安——期待孩儿能有个正经的名字,安安稳稳的;可又怕这场仪式,会成为别人对付她和孩儿的工具。她轻轻摸了摸孩儿的小脸,小声说:“哥儿,娘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的,别再出什么事了。”

  名号之争,暗藏机锋——各怀心思的博弈

  确定要办洗礼仪式后,第一个难题就来了——给孩儿取什么名字。西门庆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取名的事自然该由他说了算,可他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也没定下满意的名字。

  他先是想叫“西门璋”,“璋”是玉器,有“弄璋之喜”的寓意,象征着富贵;可转念一想,“璋”字带“王”,孩儿年纪太小,怕是压不住,反而不好。又想叫“西门承”,取“继承家业”之意,可又觉得这名字太沉重,万一孩儿将来不成器,反而成了笑话。后来又想了“西门瑞”“西门祥”,觉得太普通,没有新意,配不上他西门庆的儿子。

  这日上午,西门庆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本《论语》,试图从里面找些灵感,可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字。正在心烦时,吴月娘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

  “官人,瞧你这几日都没睡好,我让厨房炖了些银耳羹,你补补身子。”吴月娘将银耳羹放在桌案上,柔声说道。她早就听说西门庆在为取名的事烦恼,特意过来,想借机发表自己的意见。

  西门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唉,取个名字真难。我想了好几个,都觉得不合适。”

  吴月娘坐在他身边,拿起桌上的纸和笔,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语气诚恳地说:“官人,哥儿取名是大事,关乎他一生的运程,可不能马虎。妾身想着,咱们毕竟不是饱读诗书的人,不如请一位学问深厚的先生,根据哥儿的生辰八字,仔细推算一下,取个既能补益命格,又能兴旺家业的吉名。这样既稳妥,又能让官人放心。”

  西门庆皱了皱眉:“请先生?哪里有合适的先生?”

  “妾身早就打听好了。”吴月娘连忙说道,“县学里有位周秀才,前几年告老还乡了。这位周秀才可是饱学之士,尤其精通《周易》,擅长根据生辰八字取名、算运程。前几日乔大户家的小孙子取名,就是请的他,都说取得好,又吉利又有寓意。咱们不如也请他来,给哥儿算算?”

  西门庆心里一动——他对生辰八字这些东西,本就有些信,如今又被慧明和尚的话吓得不轻,若是能请个懂行的先生,取个能“补益命格”的名字,说不定真能化解冲克。他刚想答应,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潘金莲娇媚的声音:“官人,妾身听说您在为哥儿取名的事烦恼,特意过来看看。”

  潘金莲推门进来,身上穿着一件水红色的绸衫,外面套着件月白色的比甲,头上插着一支金步摇,走路时步摇上的珍珠轻轻晃动,显得格外娇媚。她手里拿着一个绣着兰花的荷包,走到桌案前,笑着说:“官人,您看这荷包,是妾身给哥儿绣的,上面绣了‘平安’二字,盼着哥儿能平平安安的。”

  西门庆接过荷包,看了一眼,随口夸了句:“绣得不错,有心了。”

  潘金莲顺势坐在西门庆另一边,眼神瞟了一眼吴月娘,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官人,取名这事儿,可不是光图好听、有寓意就成的。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得先算哥儿的五行缺什么,八字喜什么,然后再找对应的字来补。要是缺火,就用带‘火’字旁的字;要是缺土,就用带‘土’字旁的字。万一取了个跟八字相冲相克的名字,那可就糟了,不仅不能保佑哥儿,还可能连累官人呢。”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些,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妾身也是前几日听府里的老妈子说的,说有些孩子就是因为取了不好的名字,从小就多病多灾,还连累家里人不顺。妾身听了,心里就替哥儿担心,怕官人一时疏忽,没考虑到这些。”

  这番话,看似是为哥儿着想,实则是在提醒西门庆——哥儿的八字本就跟你相冲,若是取名再不小心,只会更糟。吴月娘听了,心里暗骂潘金莲阴险,可又不好当面反驳,只能强压着怒气,看着西门庆。

  西门庆被潘金莲这么一说,心里又犹豫起来。他本就对哥儿的八字心存芥蒂,现在更觉得取名之事非同小可,若是真像潘金莲说的那样,取了个相冲的名字,岂不是雪上加霜?他皱着眉,看着吴月娘和潘金莲,一时没了主意。

  吴月娘见西门庆犹豫,连忙补充道:“官人,周秀才最擅长的就是根据生辰八字取名,他肯定会仔细推算哥儿的五行八字,绝不会取相冲的名字。咱们请他来,就是为了稳妥,总比咱们瞎琢磨强。”

  “可谁知道那周秀才是不是真有本事?”潘金莲立刻反驳,“万一他只是徒有虚名,算不准八字,取了个不好的名字,那咱们岂不是白费功夫?再说了,哥儿的生辰八字是咱们府里的私事,岂能随便告诉外人?万一传出去,又被人拿去说闲话,说哥儿八字不好,克父克家,那可怎么办?”

  她这话,正好戳中了西门庆的顾虑——他最怕的就是哥儿的八字和“克父”的流言传出去,让人笑话。一时间,他更拿不定主意了,只能烦躁地挥挥手:“行了,你们别吵了,让我再想想。”

  吴月娘和潘金莲见西门庆动了怒,都不敢再说话。吴月娘心里暗暗着急,怕西门庆被潘金莲说动,错失了这个机会;潘金莲则暗暗得意,知道西门庆心里的疑虑又被她勾起来了,只要他拿不定主意,她就有机会再从中作梗。

  而李瓶儿,作为孩儿的生母,对此更是忧心如焚。她知道取名之事关系到孩儿的一生,更怕有人借着取名的机会,给孩儿安上什么不吉利的寓意。这些天,她天天都在祈祷,希望西门庆能给孩儿取个平安顺遂的名字,可又不敢主动去说,怕惹西门庆不高兴。

  这日傍晚,李瓶儿见西门庆去了孟玉楼的院子,心里实在忍不住,便鼓起勇气,抱着孩儿,去书房等他。她站在书房门外,心里七上八下的,手指紧紧捏着衣角,连手心都出汗了。守在门口的玳安见了,连忙说:“六娘,您怎么来了?官人去孟四娘院里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

  “我……我就在这儿等他一会儿。”李瓶儿小声说。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西门庆回来了。他见李瓶儿抱着孩儿站在书房门口,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这么冷的天,抱着孩儿出来干什么?”

  李瓶儿连忙上前,微微躬身,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官人,妾身……妾身有件事想跟您说,关于哥儿取名的事。”

  西门庆皱了皱眉,打开书房门,让她进去:“有什么事,进去说。”

  进了书房,李瓶儿把孩儿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用棉被裹好,然后走到西门庆面前,眼圈微微发红:“官人,哥儿是您的亲生骨肉,妾身知道,取名的事该由您做主。妾身不敢多求,只求官人念在哥儿还小,不懂事,赐他一个平安顺遂的名字,让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别再受那些流言蜚语的困扰。妾身……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她说着,声音哽咽起来,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不敢要求太多,只能用这种哀戚的方式,唤起西门庆的父爱,希望他能对孩儿好一点。

  西门庆看着李瓶儿那副可怜的模样,心里也有些触动。他想起孩儿出生时的欢喜,想起孩儿那张酷似自己的小脸,心里的疑虑和烦躁,似乎消散了一些。他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哥儿的。名字的事,我会仔细考虑,定会给他取个好名字。”

  李瓶儿见西门庆答应了,心里松了口气,连忙道谢:“多谢官人,妾身替哥儿谢谢您。”

  她不敢多待,怕惹西门庆厌烦,抱起孩儿,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转身离开了书房。走出书房门,她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暗暗祈祷:“官人,求您一定要给哥儿取个好名字,让他平平安安的。”

  可她不知道,这场名号之争,才刚刚开始。吴月娘和潘金莲都不会善罢甘休,她们还会继续想办法,争夺取名的话语权,而这背后,牵扯的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她们在西门府的地位和未来。

  仪式规格,寸土不让——正室与宠妾的角力

  名号的事还没定下来,仪式规格和宾客名单的争论,又紧接着爆发了。吴月娘作为正室,觉得这场仪式理应由她全权主持,规格和名单都该由她说了算。她早就开始准备,花了两天时间,拟好了一份详细的清单,包括邀请的宾客、宴席的规格、仪式的流程,甚至连下人的赏赐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日上午,吴月娘拿着清单,去书房找西门庆。清单上的宾客名单分为几类:第一类是族亲,包括西门庆的叔公、堂兄、堂弟等,一共二十多人;第二类是官面上的人,除了夏提刑、荆千户,还有县衙里的张团练、李都头,甚至连州府里的一个通判都在名单上,一共十五人;第三类是生意上的伙伴,乔大户、吴千户、城南绸缎庄的王老板、城外粮铺的刘员外等,一共二十人;第四类是西门庆的好友,比如应伯爵、谢希大、祝实念等人,一共八人。算下来,总共要邀请七十多人。

  宴席规格也定得很高:主桌用的是海参、鱼翅、燕窝等名贵食材,其他桌也有鸡、鸭、鱼、肉,还有各种山珍海味,一共准备了三十桌;酒用的是江南运来的女儿红,茶是雨前龙井;餐具用的是官窑烧制的青花瓷,连筷子都是象牙做的。

  仪式流程更是详细,从早上的焚香祭祖,到请族中长辈为孩儿洗礼,再到西门庆宣布名字、记入族谱,最后是宴席,每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甚至连下人的站位都写得明明白白。

  下人的赏赐也很丰厚:管家和奶娘赏五两银子、一匹绸缎;丫鬟和小厮赏二两银子、一匹棉布;粗使婆子和仆役赏五钱银子、半匹粗布。

  吴月娘把清单递给西门庆,柔声说:“官人,这是妾身拟的仪式清单,您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若是觉得哪里需要改,妾身再调整。”

  西门庆接过清单,仔细看了起来。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邀请的宾客太多,尤其是州府里的通判,他跟人家只是一面之缘,贸然邀请,显得有些刻意;宴席规格也太高,三十桌宴席,加上赏赐,至少要花费五百两银子,实在太铺张了。

  “月娘,”西门庆放下清单,看着吴月娘,“邀请的宾客是不是太多了?尤其是州府的通判,咱们跟他不熟,邀请他来,怕是不合适。还有宴席规格,三十桌太多了,花费也太大,能不能减减?”

  吴月娘早就料到西门庆会这么说,她连忙解释:“官人,这场仪式是为哥儿正名分,也是咱们西门府的体面。邀请的宾客多一些,能显出咱们西门府的兴旺;规格高一些,也能让宾客们觉得咱们重视哥儿,不敢小瞧咱们。那州府的通判,虽然跟咱们不熟,但前几日他来清河县巡查,您去拜访过他,邀请他来,也是为了拉近关系,将来官场上也好有个照应。至于花费,咱们西门府也不缺这点银子,为了哥儿,值得。”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您之前也说过,场面要热闹,该请的人一个都不能少。妾身这也是按照您的意思来的。”

  西门庆被吴月娘说得哑口无言,他确实说过要热闹,可没想到吴月娘会准备这么大的场面。他正想再反驳,却听见门外传来春梅的声音:“官人,五娘让奴婢来问问,您要不要去院里吃些点心,奴婢刚做了您爱吃的桂花糕。”

  潘金莲的消息总是这么灵通,吴月娘心里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看着西门庆。

  西门庆正好借此机会,对吴月娘说:“行了,清单我再看看,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跟你说。”

  吴月娘没办法,只能拿着清单,不甘心地离开了书房。她刚走,潘金莲就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盘桂花糕,笑着说:“官人,您看您,又跟大娘子生气了?快尝尝这桂花糕,刚做的,还热乎着呢。”

  西门庆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确实是他爱吃的味道。他叹了口气:“不是生气,是月娘拟的清单太铺张了,邀请七十多人,三十桌宴席,太浪费了。”

  潘金莲坐在他身边,拿起清单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大娘子这哪里是为了哥儿,分明是想借着哥儿的名头,抖一抖她正室的排场!邀请这么多官面上的人,还不是想让别人知道,她是西门府的主母,多风光!”

  她放下清单,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官人,妾身倒不是觉得浪费银子,而是觉得,这场仪式太张扬了不好。哥儿还小,这么大的场面,怕是会折了他的福气。再说了,如今外头还有些不三不四的话,说哥儿八字不好,克父。要是请这么多贵客来,万一哥儿在仪式上哭闹,或者有什么别的意外,被宾客们看到了,岂不是更让人说闲话?到时候,不仅哥儿的名声不好,连您的面子也挂不住。”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依妾身看,不如咱们从简,只邀请族里的长辈、您的几个好友,还有生意上最亲近的几个伙伴,一共十几二十人,办个五六桌宴席,简单热闹一下就好。这样既全了礼数,又不会太张扬,也免得节外生枝,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

  这番话,再次精准地命中了西门庆的软肋——他最怕的就是外人知道哥儿的“问题”,更怕仪式上出什么意外,让人笑话。他觉得潘金莲说得有道理,若是真像吴月娘说的那样,邀请七十多人,场面太大,一旦出点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得有道理。”西门庆点点头,“确实不能太张扬。这样吧,你去跟来保说,把宾客名单改一改,族里只邀请叔公和几个堂兄,官面上只邀请夏提刑和荆千户,生意上只邀请乔大户和吴千户,好友就应伯爵他们几个,总共二十人左右。宴席就办五桌,规格也降一降,不用那么名贵的食材,普通的鸡鸭鱼肉就好。仪式流程也简化一些,焚香祭祖、宣布名字、记入族谱,这几个关键环节留下,其他的都省了。”

  “官人英明!”潘金莲立刻夸赞道,“您这样安排,既稳妥又热闹,还能让哥儿平平安安的,真是太好了。”

  西门庆被潘金莲夸得心情好了些,又拿起一块桂花糕,慢慢吃了起来。

  而吴月娘得知西门庆改了清单后,气得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摔了。她坐在正房的炕边,脸色铁青,小玉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好!好得很!”吴月娘咬牙切齿地说,“我辛辛苦苦拟的清单,她几句话就给改了!她潘金莲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妾,也敢插手府里的大事!还有官人,也真是糊涂,被她几句话就哄得团团转!”

  小玉连忙安慰道:“大娘子,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官人也是为了哥儿好,怕出意外。再说了,仪式的主持权还在您手里,就算规格降了,您还是主母,谁也抢不走您的位置。”

  吴月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气。小玉说得对,主持权还在她手里,她还有机会。她冷冷地说:“哼,潘金莲想跟我斗,没那么容易!就算仪式规格降了,我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西门府的主母,谁也别想越过我去!”

  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在简化的仪式上,最大限度地彰显自己的正室地位,同时给李瓶儿和潘金莲添些堵。这场仪式规格的争论,看似是吴月娘输了,实则是她和潘金莲之间的角力,才刚刚进入白热化阶段。

  李瓶儿得知仪式规格从简后,心里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场面太大,出什么意外。可她也知道,吴月娘和潘金莲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这场仪式,恐怕还是不会平静。她只能更加小心,祈祷仪式能顺利进行,别再出什么岔子。

  洗礼现场,暗流汹涌——喜庆下的危机与讽刺

  经过几天的准备,洗礼仪式的日子终于到了。虽然规格从简,但西门府还是精心布置了一番——正厅的门框上挂着红绸,廊柱上贴着“吉庆有余”的红纸条,厅内的香案上摆放着祖宗牌位,牌位前燃着两根粗大的香,香烟袅袅,弥漫在空气中。香案两侧,摆放着几盆盛开的红梅,给这冬日的厅堂添了几分生机。

  族里的叔公——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锦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玉簪固定着,早早地就来了。他坐在正厅上首的椅子上,喝着茶,跟西门庆聊着家常,时不时地询问哥儿的情况,语气里满是关切。

  夏提刑、荆千户、乔大户、吴千户,还有应伯爵、谢希大等人,也陆续到了。他们穿着体面的衣裳,手里拿着给哥儿的礼物——有银制的长命锁,有绣着“长命百岁”的锦被,还有些名贵的药材,说是给李瓶儿补身子的。

  李瓶儿抱着哥儿,站在东厢房门口,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哥儿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小袄,外面套着一件明黄色的小马甲,是吴月娘让人做的,看起来喜庆又可爱。奶娘如意和丫鬟绣春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给哥儿准备的小帽子和披风,随时准备给哥儿穿戴。

  “娘,别紧张,有奴婢在呢。”如意小声安慰道,“哥儿今天很乖,没哭闹,仪式一定会顺利的。”

  李瓶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抱着哥儿,慢慢走出了东厢房。她刚走进正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和哥儿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抱着哥儿,走到西门庆身边,轻轻喊了声:“官人。”

  西门庆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哥儿,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对叔公说:“叔公,这就是您的曾孙,您看看,像不像我?”

  叔公连忙起身,走到李瓶儿身边,仔细端详着哥儿,笑着说:“像!太像了!这眉眼,这鼻子,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真是咱们西门家的好子孙!”

  众人也纷纷围过来,夸赞哥儿长得可爱,有福气。李瓶儿抱着哥儿,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心里的紧张,渐渐消散了些。

  仪式开始了。首先是焚香祭祖,西门庆走到香案前,拿起三炷香,点燃后,对着祖宗牌位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中。他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求祖宗保佑哥儿平平安安,西门家兴旺发达。

  接着,叔公走到香案前,拿起一碗清水,用一根柳枝,蘸了些水,轻轻洒在哥儿的头上,嘴里念着吉祥话:“愿我西门家子孙,平安顺遂,长命百岁,光耀门楣!”

  这是洗礼仪式的关键环节,象征着为孩儿洗去晦气,带来好运。李瓶儿抱着哥儿,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孩儿。哥儿似乎也很配合,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叔公,没有哭闹。

  所有人都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脸上露出笑容。吴月娘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只能强压着,脸上露出端庄的笑容。潘金莲则站在人群后面,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她暗暗嘀咕:“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个克父的孩子罢了。”

  洗礼环节结束后,就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宣布哥儿的名字。西门庆走到香案前,拿起一张红色的命名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今日前来,参加我儿的洗礼仪式。我儿乃西门家的嫡长子,是我西门庆盼了多年的骨肉。我希望他将来能承继家业,光耀门楣,更希望他能安守家宅,为咱们西门家带来祥瑞。经过再三考虑,我为我儿取名——西门安!”

  “西门安”!

  这个名字一宣布,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纷纷鼓掌,称赞这个名字好。

  “‘安’字好啊!平安顺遂,寓意吉祥!”乔大户率先说道,“哥儿叫这个名字,将来一定能平平安安的!”

  “是啊!这个名字既简单又有寓意,大官人真是会取名!”应伯爵也跟着附和,脸上满是谄媚的笑,“我看哥儿将来肯定能像这个名字一样,安安稳稳,大有出息!”

  吴月娘微微颔首,心里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普通,但“安”字寓意吉祥,也还算满意,便笑着说:“官人取的这个名字好,简单又大气,哥儿定会喜欢的。”

  潘金莲站在人群后面,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安”?是希望哥儿安分守己,别再“克”他吗?还是想让李瓶儿安分,别再争宠?她觉得这个名字太平庸,没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心里有些失望,但也没表现出来,只是跟着众人,象征性地鼓了鼓掌。

  而李瓶儿,在听到“安”字的那一刻,心头猛地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太清楚这个“安”字背后的含义了——官人不是希望哥儿平安顺遂,而是希望哥儿别再“克”他,别再给府里带来麻烦,只求一个“安宁”。这个名字里,没有对孩儿的珍爱与期许,只有妥协和畏惧,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地套在了孩儿的身上。

  她紧紧抱着哥儿,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强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仪式还没结束,她不能给哥儿丢脸,也不能给官人丢脸。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很乖的哥儿,不知是因为厅内人多气闷,还是被这凝重的气氛所惊,突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他的哭声洪亮,在寂静的厅堂内显得格外刺耳,打破了这喜庆的氛围。

  西门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也沉了下来。慧明和尚说的“哭声惊运”,立刻浮现在他脑海里。他强压着不悦,对如意说:“快,把哥儿抱下去,哄哄他,别让他哭了。”

  如意连忙上前,想从李瓶儿怀里接过哥儿,可哥儿却紧紧攥着李瓶儿的衣服,哭得更厉害了,不肯跟如意走。李瓶儿也慌了,连忙轻轻拍着哥儿的背,柔声安慰道:“哥儿乖,不哭了,娘在这里,别怕。”

  可哥儿根本不听,依旧放声大哭,小脸涨得通红,手脚乱蹬,看起来很是委屈。

  就在这时,潘金莲突然走上前,故作关切地低低惊呼一声:“哎呦,哥儿怎么哭得这般厉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啊?”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近处的西门庆、叔公、吴月娘等人听得清清楚楚。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了涟漪。

  西门庆的脸色更加难看,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他看着哭闹不止的哥儿,又想起潘金莲的话,心里的疑虑再次升起——难道哥儿真的不喜欢这个名字?还是这个名字真的不合适,让哥儿不舒服?

  李瓶儿骇得脸色煞白,连忙解释:“不是的,哥儿只是吓到了,不是不喜欢名字……”她一边说,一边更加用力地抱着哥儿,试图让他安静下来,可哥儿哭得更凶了,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吴月娘皱着眉,瞥了潘金莲一眼,暗骂她多嘴,可也不好当面指责,只能对如意说:“快,把哥儿抱到东厢房,给她喂点奶,说不定是饿了。”

  如意连忙再次上前,这次,李瓶儿怕哥儿再哭闹,只能依依不舍地把哥儿递给了如意。如意抱着哥儿,快步走出了正厅,往东厢房走去。哥儿的哭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正厅内的气氛,变得尴尬而诡异。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叔公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孩子小,哭闹是常事,大家别往心里去。咱们继续仪式,把名字记入族谱,这才是正事。”

  西门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点了点头:“叔公说得对,咱们继续。”

  仪式虽然继续进行,把“西门安”这个名字记入了族谱,但之前的喜庆氛围,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每个人的心里,都或多或少地泛起了嘀咕,尤其是西门庆,他看着族谱上“西门安”三个字,心里的疑虑,比之前更深了。

  名定而疑更深,悬念再生——暗夜下的阴谋与决心

  一场本该喜庆祥和的洗礼命名仪式,最终在尴尬与猜疑中草草收场。宾客们吃过宴席后,便陆续离开了。应伯爵、谢希大等人离开前,还特意安慰西门庆,说孩子哭闹是常事,让他别往心里去,可西门庆只是敷衍地点点头,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宾客走后,西门庆独自留在正厅,喝起了闷酒。他看着桌案上的酒杯,又想起哥儿哭闹的模样和潘金莲的话,心里的烦躁越来越重。“莫非……真连这名号也压不住?”一个更阴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或许,并非名号不对,而是这孩子本身就有问题?或许,慧明和尚说得对,这孩子就是来“克”他的,无论取什么名字,办什么仪式,都没用?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却没能让他清醒,反而让他更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化解这“冲克”,才能让自己的运势好起来。

  而潘金莲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却是另一番景象。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娇艳的容颜,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虽然“西门安”这个名字没能如她所愿般带着晦气,但仪式上哥儿的哭闹和她那句“无心”之语,效果却出奇的好——她能清楚地看到,西门庆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心里的疑虑有多深。

  “西门安?哼,我倒要看看,你这‘安’,能安到几时!”潘金莲冷笑着说,拿起一支金步摇,插在头发上,“只要官人心里的疑鬼还在,总有一天,他会彻底厌弃你们母子的!到时候,这西门府的宠妾之位,还是我的!”

  春梅站在一旁,笑着说:“娘,今天您那句话说得太妙了,一下子就把官人的疑虑勾起来了。我看啊,用不了多久,官人就会对六娘和哥儿彻底失望的。”

  “那是自然。”潘金莲得意地说,“对付李瓶儿那种软骨头,根本不用费什么劲,只要抓住官人的弱点,轻轻推一把,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她顿了顿,又说:“你去跟王婆子说,让她再跟慧明和尚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找个机会,跟官人‘偶遇’一次,再说说哥儿的‘煞气’,让官人心里的疑虑更深些。另外,你再去外面散布些流言,就说哥儿不喜欢‘西门安’这个名字,哭闹是因为名字不吉利,克父克家。”

  “奴婢晓得了,这就去办。”春梅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潘金莲看着春梅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她不会给李瓶儿母子任何机会,她要尽快让西门庆厌弃他们,巩固自己在西门府的地位。

  李瓶儿抱着已经不哭的哥儿,坐在东厢房的炕上,心里却像刀割一样疼。她轻轻摸着哥儿的小脸,低声唤着:“安儿……我的安儿……”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哥儿的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清楚地知道,这个“安”字,并没有给哥儿带来真正的安宁,反而让西门庆对哥儿的疑虑更深了。她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并没有因为这场仪式而减少,反而更加具体,更加迫近。西门庆刚才看她的眼神,冰冷而陌生,比任何流言蜚语都让她恐惧。

  “娘,别难过了,哥儿已经睡着了。”绣春递过来一块帕子,轻声安慰道,“咱们只要好好照顾哥儿,总有一天,官人会明白的,那些流言都是假的。”

  李瓶儿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她抬起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目光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她知道,退让和哀求,换来的只会是得寸进尺。为了安儿,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要想办法保护自己和安儿,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她想起了绣春去顺义村托付花旺打理产业的事,心里有了一丝底气——她还有后路,就算将来在西门府待不下去,她也能带着安儿,去顺义村过安稳的日子。但现在,她还不能走,她要再争取一下,为了安儿,也为了自己。

  就在这个夜晚,一个更具体、更恶毒的计划,正在悄然酝酿。薛姑子——那个之前答应给哥儿做法事的尼姑,穿着一身黑色的僧袍,避开了府里的下人,悄悄来到了潘金莲的院子。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潘金莲的房间里,烛火昏暗。潘金莲和薛姑子相对而坐,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谈论什么。薛姑子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悲悯,反而露出一丝贪婪而诡异的笑容。她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潘金莲,嘴里说着什么,潘金莲接过纸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

  她们的密谈,没有人知道内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场密谈,将会给李瓶儿和哥儿带来更大的危机。

  “西门安”的名号,终究没能带来安宁。它像一道烙印,刻在了这个初生婴儿的身上,也刻在了西门府每个人的心里。它不仅没有化解矛盾,反而成了更大风波的序曲。西门庆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潘金莲的阴谋越来越恶毒,李瓶儿的决心越来越坚定。一场围绕着“西门安”的、更加残酷的斗争,即将在这深宅大院里,拉开帷幕。

  (本集完)

  第88集 《瓶儿转向挑拨计》 内容提示:

  意识到哀求与退让无用后,李瓶儿决心主动出击。她可能利用自己掌握的某些秘密,或借助薛姑子等人,试图挑拨潘金莲与吴月娘,或西门庆与其他妾室的关系,制造混乱以转移视线,寻求自保。李瓶儿开始暗中观察,寻找可能的盟友,并巧妙利用她们之间的矛盾,散播对潘金莲不利的言论。李瓶儿的行动风险极高,一旦被发现,将万劫不复。她可能在过程中付出惨痛代价,但也可能初步搅动后宅格局。潘金莲敏锐地察觉到后宅风向的微妙变化,可能会展开更猛烈的报复,或者将计就计,设下新的陷阱。李瓶儿的挑拨之计能否成功?她能否在绝境中为自己和孩儿撕开一道生存的缝隙?还是会加速自身毁灭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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