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宣布婚事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入眉山虞氏的正厅，带来一片暖意。

　　众人齐聚用早膳时，虞紫鸢放下手中的玉箸，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扫过在场众人，清晰地说道：“有件事要告知大家。

　　我决定，正式向蓝启仁下聘，娶他入我眉山虞氏。”

　　厅内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流动的空气。

　　江晚吟闻言，眼中立刻漾开真切的笑意，他放下碗筷，看向母亲，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支持与喜悦：“娘，这是大好事！蓝先生为人端方正直，对您更是真心实意，能找到这样一个知冷知热、全心护您的人相伴余生，儿子为您高兴！”

　　李相夷也微笑着点头，握住江晚吟的手，欣喜道：“娘和蓝先生确是良配，相夷在此先行恭喜。”

　　漆木山摸着胡子，哈哈一笑：“好事！大好事！蓝启仁那老小子，看着古板，心里明白着呢！阿鸢，有眼光！”

　　芩婆也连连称好，妮妮虽然不太懂“娶”是什么意思，但见大人们都开心，也拍着小手笑嘻嘻的。

　　金凌、笛飞声、薛洋、孟瑶等人也纷纷出言祝贺，气氛温馨而融洽。

　　虞紫鸢看着孩子们的理解与祝福，尤其是江晚吟那毫不迟疑的支持，心中最后一丝细微的顾虑也烟消云散，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下来。

　　与此同时，在眉山虞氏安排给云梦江氏暂住的客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江厌离半天没见到江枫眠有些担心，便过来探望。

　　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便扑面而来，熏得她微微蹙眉。

　　只见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滚落着好几个东倒西歪的空酒瓶，江枫眠衣衫褶皱，眼眶深陷，布满红丝，颓然地坐在桌边，手里还攥着一个半空的酒坛。

　　“阿爹……”江厌离心中一紧，担忧地唤道。

　　江枫眠闻声，迟缓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直勾勾地钉在江厌离身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猛地伸出手，抓住江厌离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吃痛。

　　“阿离……你来了，来了就好！”江枫眠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爹爹有事想让你帮忙！

　　爹爹想和你阿娘复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帮帮爹爹，去跟你阿娘说说，好不好？她最疼你了……你帮爹爹求求情，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你和晚吟……”

　　江厌离听着父亲这番醉后真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腕上的痛感远不及心中的震惊与无措。

　　她看着父亲充满血丝、写满悔恨与不甘的双眼，结结巴巴，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让他认清现实：“阿、阿爹……您，您别这样……今天早上，阿娘已经……已经当众宣布，她与蓝先生的婚事了。您可能……可能……”

　　“什么？！”江厌离的话还未说完，江枫眠像是被点燃的炸药，猛地暴喝一声，眼中瞬间被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滔天的怒火充斥。

　　他霍然起身，手臂猛地一挥，伴随着“哐当——！”一阵巨响，直接将面前的桌子狠狠掀翻！

　　桌上的杯盏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酒水汤汁四溅，一片狼藉。

　　江枫眠胸口剧烈起伏，双目赤红，如同被困的野兽，死死瞪着虚空，反复嘶吼：“婚事？！她竟然真的要……要和那个蓝启仁……她怎么敢！她怎么可以！”

　　他看着满地狼藉和吓得脸色惨白、噤若寒蝉的江厌离，一股混合着彻底失败、被背叛和无尽悔恨的狂怒，几乎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江厌离声音带着颤抖：“阿爹！您冷静一点！事已至此，您……”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江枫眠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女儿，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变形，“那是你的母亲！是我的妻子！

　　现在她要嫁给别人，还是一个要‘嫁’进来的男人！这让我……让我这张脸往哪里放！让云梦江氏的脸往哪里放！”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语无伦次地低吼：“对，蓝氏……蓝氏绝不会同意的！蓝启仁他是蓝氏长老，他怎么能……怎么能入赘？！

　　这不合礼法，蓝氏家规绝不会允许！一定是蓝启仁骗她的，对，一定是这样！”

　　江厌离看着父亲陷入自欺欺人的妄想，心中酸涩难言，却不得不打破他的幻想，低声道：“阿爹……蓝先生……是认真的。今早母亲宣布时，神情笃定，绝非儿戏。而且……晚吟他们，都很支持。”

　　“支持？他们懂什么！”江枫眠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暴怒地打断她，“那是他们被蒙蔽了！

　　蓝启仁那个伪君子，他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阿鸢！还有李相夷……对，一定是他！自从他出现，一切都变了！”

　　他猛地抓住江厌离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阿离！你是我的女儿，你必须帮我！

　　你去告诉你母亲，蓝启仁居心叵测，他不是真心！你去告诉她，我后悔了，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放下一切，只要她回头……”

　　“阿爹！您弄疼我了！”江厌离用力挣脱他的钳制，眼中已盈满泪水，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而疯狂的父亲，既心痛又感到一股害怕，“母亲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

　　她既然当众宣布，便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您……您放手吧！”

　　“连你也不帮我？”江枫眠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绝望和阴鸷，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好……好……你们都好得很……”

　　他喃喃着，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而偏执，反复念叨着：“不会的……不会成的……蓝氏不会同意的……他们不会允许长老入赘……这不合规矩……不可能……”

　　江厌离擦了擦眼泪，低声道：“阿爹，您先冷静一下，我……我去给您弄点醒酒汤。” 说罢，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江枫眠没有阻拦她，只是颓然地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明亮的晨光，那光芒如此刺眼，却照不进他心底半分温暖。

　　“规矩……蓝氏的规矩……” 他像是魔怔了一般，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渐渐凝聚起一丝扭曲的光，“对，规矩……蓝氏最重规矩……”

　　一个模糊而危险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入了他混乱的脑海。

　　***

　　与此同时，眉山虞氏的主院内，气氛却是一片温馨。

　　虞紫鸢宣布完决定后，便与蓝启仁一同，陪着漆木山、芩婆喝茶聊天。妮妮乖巧地坐在芩婆身边，啃着甜软的糕点。

　　李相夷和江晚吟坐在稍远一些的窗边，低声交谈着。

　　“娘能想开，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真的很高兴。”江晚吟望着母亲与蓝启仁之间虽不热烈、却自然流露的默契，轻声说道。

　　蓝启仁依旧坐得笔直，但神情明显柔和了许多，偶尔看向虞紫鸢时，眼神里带着清晰的暖意。

　　李相夷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笑道：“蓝先生是真心待娘好。我看得出来，他是打心底里敬重、爱护娘。娘前半生辛苦，后半生理应有此良人相伴。”

　　江晚吟点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随即又微微蹙眉：“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江宗主？”李相夷了然。

　　“嗯。”江晚吟叹了口气，“他昨晚那般情状，我怕他不会轻易罢休。他那个人，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执拗得很。”

　　李相夷眼神微冷，语气却依旧温和：“这是娘和蓝先生两情相悦之事，名正言顺，轮不到外人置喙。即便他是前夫，也无权干涉。”

　　他顿了顿，凑近江晚吟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说起来，我倒是很期待看到蓝先生‘嫁’进来的样子。想必云深不知处那边，很快也要热闹起来了。”

　　江晚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姑苏蓝氏那群刻板的老古板，听到他们素来严谨端方的启仁先生要“嫁人”，表情一定很精彩。

　　正说笑着，金凌和笛飞声走了过来。

　　金凌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显然已经完全接受了母亲的新恋情和舅舅们的决定，他凑到江晚吟身边，小声道：“舅舅，我觉得蓝宗主……嗯，未来继父，人挺好的。昨天他看母亲的眼神，跟……跟笛飞声看我差不多。” 他说完，自己先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

　　笛飞声站在他身后，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

　　江晚吟看着外甥这般模样，心中欣慰，拍了拍他的手背：“你们好好的，你母亲也就放心了。”

　　这时，薛洋和孟瑶也溜达了过来。薛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虞紫鸢和蓝启仁之间打转，脸上是藏不住的看好戏的神情，他用手肘碰了碰孟瑶，低声道：“阿瑶，你说咱们是不是得准备两份贺礼？一份给师姐，一份给……未来‘师娘’？” 他故意在“师娘”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孟瑶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点，但眼中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对虞紫鸢心存感激，见她寻得良缘，亦是真心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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