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摄政王心尖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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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卫朝的早朝,一向是死气沉沉的。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垂首而立,巨大的金銮殿内,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没有人敢交头接耳,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御座之上的男人。

  龙椅上坐着的是年仅四岁的小皇帝卫凌雲,他穿着一身与他小小身形极不相称的龙袍,两条腿悬在半空,一晃一晃。

  而真正让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的,是坐在小皇帝身侧的男人。

  那人着一身玄色蟒袍,身形高大挺拔,即便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也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里浸泡出来的煞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脸上戴着一张纯黑的铁质面具,从鼻梁处将整张脸一分为二,只露出一截线条凌厉的下颌和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传闻复仇那天的大火烧毁了摄政王郁衾的容貌,也烧尽了他最后一丝人性。

  没人见过他面具下的脸,也没人想见。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尖细的太监唱喏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却无人应答。

  底下的官员们把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谁都知道,摄政王殿下近来心情不佳,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了起来。

  “臣……臣有本奏。”

  众人循声望去,是御史台的老臣张御史。

  他抱着玉笏,满脸悲愤地从队列中走出,跪倒在地。

  “启禀陛下,启禀摄政王殿下!臣要参吏部尚书王大人,以权谋私,贪赃枉法,将其外甥安插进户部……”

  张御史年事已高,声音却洪亮,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义正言辞。

  被参的吏部尚书当即白了脸,也冲出队列跪下,大呼冤枉。

  一时间,殿上乱了起来,一个哭喊,一个怒斥。

  御座上的小皇帝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小身子缩了缩,下意识地朝身边的郁衾看去。

  郁衾却毫无反应。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穿过底下跪着的两个大臣,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越是沉默,底下的人就越是心慌。

  张御史原本的激愤渐渐被恐惧取代,声音也小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殿内气氛凝滞到极点时,郁衾终于动了。

  他微微侧过头,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张御史身上。

  “张御史。”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质感,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说完了?”

  张御史一个哆嗦,叩首道:“臣……臣说完了。”

  “嗯。”郁衾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孤知道了。”

  知道了?

  就只是知道了?

  张御史愣住了,吏部尚书也愣住了,满朝文武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王尚书。”郁衾又转向另一人。

  “臣在!”王尚书连忙应道。

  “你外甥,既有才干,便让他做吧。”

  王尚书闻言,先是一懵,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没,连连叩头:“谢摄政王!谢摄政王!”

  这下,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摄政王这是……公然包庇!

  张御史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抬起头:“摄政王!您怎可如此!这……这不合规矩!国法何在!天理何在!”

  郁衾的目光终于从虚空中收回,第一次正眼看他。

  “规矩?”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在这朝堂之上,孤说的话,就是规矩。”

  他声音不大,却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张御史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总是说胡话。”

  郁衾的语气依旧平淡,“拖下去,让他回乡,颐养天年吧。”

  话音刚落,殿外的甲卫便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起还在叫嚷的张御史,堵住嘴便往外拖。

  “唔……唔唔……!”

  老臣的挣扎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官员都深深地埋着头,感受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就是郁衾。

  权倾朝野,说一不二。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贪赃枉法,也不在乎什么国法天理。

  他只凭自己的喜怒行事。

  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退朝。”

  郁衾扔下两个字,不再看底下那群战战兢兢的鹌鹑,转身抱起龙椅上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小皇帝,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金銮殿。

  直到他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殿内紧绷的空气才稍稍松动,不少人背后已是一片冷汗。

  …………

  勤政殿内,暖炉烧得很旺。

  郁衾将小皇帝放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榻上,自己则走到御案后,开始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

  小皇帝卫凌雲,或者说,郁凌雲,已经四岁了。

  许是自小在郁衾身边长大,他倒不是很怕这个煞神般的亲舅舅。

  他看着郁衾坐在那里,沉默得像一座冰雕,想了想,还是从榻上爬了下来,哒哒哒跑到御案边,伸出小手扯了扯郁衾的衣角。

  “舅舅。”

  郁衾握着朱笔的手顿住,垂眸看他。

  “舅舅,”小皇帝仰着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奶声奶气地问,“张爷爷……是回家了吗?”

  郁衾看着他。

  孩子的眼睛很像他的姐姐,清澈干净,不含一丝杂质。

  可那眉眼间的轮廓,却又让他想起那个被他亲手斩下头颅的男人。

  仇人的血脉。

  他心底翻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与厌恶,但对上那双澄澈的眼,最终只是化为一片死寂。

  “嗯。”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收回了目光,继续看手里的奏折,语气冷淡,“他太吵了。”

  小皇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见舅舅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不敢再多话,乖乖地坐到一旁的地毯上,自己玩起了九连环。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舅舅虽然也冷,但看他的时候,眼神是温和的。

  会抱着他,教他写字,会给他讲他母亲。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舅舅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喜怒无常。

  身上的寒气也一天比一天重,有时候他只是看着他,小皇帝都会觉得害怕。

  殿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朱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声音嘶哑:“主上。”

  是暗卫。

  郁衾头也未抬:“说。”

  “前太子卫凌雪近来安分,只在府中与幕僚饮酒作诗,并未异动。”

  郁衾批阅奏折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卫凌雪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无足轻重。

  暗卫继续道:“另,京中各府最近多有动作,想往王府送人。昨日送来的,户部侍郎家的三小姐,礼部员外郎家的外甥女……皆已按您的吩咐,扔出去了。”

  这种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那些前太子党羽,或是曾经站队不明的墙头草,如今都怕得要死,想尽了办法往他府里塞女人,以表忠心,也为了探听虚实。

  郁衾觉得可笑又厌烦。

  “还有一事,”暗卫的声音顿了顿,“今日,礼部尚书沈维府上,也递了牌子,说是要送女儿入府伺候。”

  郁衾依旧没什么反应,这些大臣的把戏,他早就看腻了。

  只听暗卫接着说:“只是……他们这次送来的,是沈家的嫡长女,沈栀。”

  朱笔的笔尖,在奏折上划出一道重重的墨痕。

  郁衾终于抬起了头,面具后的那双眼,幽深得宛如不见底的寒潭。

  沈栀。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沈家最引以为傲的嫡女,从小按照太子妃的标准培养,才名满京华,是京中无数世家子弟的梦中情人。

  沈维那个老狐狸,居然舍得把这样的女儿送进他这个活阎王的府里?

  “呵。”

  一声冷笑自他唇边溢出,带着浓重的讥讽。

  “一群蠢货,真当孤不敢动手么?”

  他将手中的朱笔重重往砚台上一掷,溅起几滴浓黑的墨点,落在明黄的奏章上,像是雪地里凝固的血。

  这是又想玩什么新花样?

  郁衾的眼神冷了下来。

  不管是什么,他都无所谓。

  送进来,杀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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