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今成云烟

　　由鲜血与生命打造而成的卡梅教区国，终于被这股血腥的过往反噬。

　　当车队踏入中央教区之时，两侧的紫旗是那样亮眼，即便是冬日，也见不到破洞漏风的房子。

　　曾几何时，农奴们衣不蔽体，每年冬季冻死，饿死，病死的人甚至足够用来给明年的土地施肥。

　　然而，当年腐朽今已成云烟。

　　车队将在此地进行修整，罗特林特几人已先行前去探望索伦萨，而昂诺首先找到的第一个人，当然是如今的临时执政官——马克西米连。

　　与其他王国和过去的卡梅教区国不同，如今的卡梅教区临时政府，最高权力并不集中于马克西米连一人，而分散于一个由三百人组成的议事会。

　　也得益于此，马克西米连还有闲时与昂诺坐在茶桌旁聊聊天。

　　“我看教区现在已经基本恢复元气了啊，你的下一步有什么想法吗？”

　　昂诺喝下一口热茶，壁炉在身后烤的火热，这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幸福。

　　只是，自打她进门的那一刻起，马克西米连就一直皱着眉头，脸上的皱纹与耷拉下来的眼角堆叠起来，说是满面愁容也不为过。

　　“你太乐观了昂诺小姐。”

　　“这里到现在之所以还叫卡梅教区临时政府，就是因为还有相当多亟待解决的问题。”

　　马克西米连也喝下热茶，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

　　“比如，我们曾经为了反抗艾迪安，在多个村庄发动起义，这导致了许多人不服从我们这个中央，他们想自立为王。”

　　说罢，他摘下手套，将外套的袖子也一并卷起。

　　昂诺记得很清楚，马克西米连也当过农奴，体格可以说本来就不算弱。

　　而现在，他的左臂竟然已经萎缩大半，就算比起营养不良的老叟也是过于脆弱与干瘦。

　　“你这是……染病了？”

　　“不，这是刺杀。”

　　袖子继续向上卷过肩膀，马克西米连的大臂已经与小臂几乎一般粗细。

　　同时，昂诺看见了。

　　一道黑色的伤疤正居大臂中间，不仅如此，那伤口似乎从未愈合过，附近的血管在近乎透明的皮肉下呈现青黑之色。

　　也是这时，昂诺才察觉到马克西米连的相貌竟然如此憔悴，那伤口几乎带走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看起来已是行将就木的马克西米连还是笑了出来，他摆了摆那骨架样的手。

　　“刺客曾经是其他村庄里的一名农奴，但是我不怪他，也不追究。”

　　“那里的新官贪污掉了他家的赈灾款，害死了他的父母妻儿。”

　　“而那些官员，几乎都是由我自己筛选的。”

　　昂诺看着那枯枝败叶般的手臂，送到嘴边的茶再也喝不下了。

　　“有人说，我是新主教，是艾迪安二世，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话音刚落，屋内便陷入僵死的寂静，好在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局面。

　　来者正是埃默，自马克西米连遇刺之后，议事会给他安排了一个副将的职位，负责中央教区核心区域的安保。

　　“昂诺小姐！真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你变化也挺大。”

　　埃默的嗓门比起以前大了不止两倍，言行举止之间真的有了将军的气质。

　　那粗犷的面孔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曾经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吸血鬼教区公民。

　　“教区国把人变成鬼，教区临时政府把鬼变回人，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

　　二人寒暄几句后，昂诺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们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昂诺说完，看着两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符，不禁也有些头疼。

　　“那我就直接说了，我这次来，想得到艾迪安遗留在此处的物品，那对我来说很有帮助。”

　　“啪！”

　　埃默忽然一拍手，眼睛亮了起来。

　　“太好了，那我们也就直说了，就是怕你不要报酬，你想要那些东西，拿去便是。”

　　根据马克西米连解释，关于教区的未来建设，人们，尤其是三百人议事会产生了许多分歧。

　　有人认为应当另立新神，建立一个民众都参与其中的新教廷来取代旧教廷。

　　也有人认为，艾迪安立希望之主教派，本就是得国不正，应该重新皈依光明之神。

　　但不论怎么选择，三百人议事会的大部分和马克西米连都在担心一个问题。

　　那就是新生的教廷必然会对三百人议事会产生一定的干涉，如果因此走了老路，那一切就都完了，农奴和战士们的血就白流了。

　　“既然教廷不好，那为什么干脆不信神了？”

　　见二人不做回答，昂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现在这个时代，神明已死，信仰神明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农奴们能有今天的生活靠的是他们自己和手上的魔素铳。”

　　“还有什么信神的必要吗？”

　　听昂诺这么说，马克西米连却摇了摇头，“我们也这么想过，但是这太激进了，说不定会遇上很大的阻力。”

　　昂诺吐出一口气，“怕这怕那，不信神只是可能有阻力，但若是信了新神，这一切可能就要从头再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攥拳，“而且大家需要的只是一个精神寄托，很少有人真正信仰神明。”

　　“如果非要信什么的话，干脆，就告诉他们，信仰自己，信仰议事会。”

　　马克西米连双腿一抖，差点顶翻桌子上的茶，他抬起头来看向昂诺。

　　又一次，他被昂诺的精神动摇了。

　　“好，你说的很对，我们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我们在做前人们从未做过的事业，我会想办法说服议事会。”

　　与二人继续交谈几句后，闲聊以埃默需要巡查为由结束，在马克西米连的安排下，一把钥匙递到了昂诺手上，正是存放艾迪安杂物的房间钥匙。

　　此时已近黄昏，房间内一片昏暗，在余晖的照耀下灰尘飘的到处都是。

　　“事不宜迟，「亡者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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