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起卦

　　“什么时候发鸡蛋啊？”

　　“不知道唉，这么多人，他发的起吗？不会赖账吧？”

　　“看那观音神像好像是金的，应该会发吧。”

　　锣鼓喧天，红巾翠袖，游神队伍绕行至前门大街时，身后跟随的人已然汇聚成道道洪流。

　　瞟了一眼身后那些黑压压的人头，穿着粗布麻衣的李荣小心翼翼凑到唐辰身边，问道：

　　“大人，属下看人汇聚的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唐辰回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开始吧。”

　　李荣点头应下，忙挤上前去通知领队的钱大通等人。

　　不多时，锣鼓声调一变，浩浩荡荡的队伍慢慢停下来。

　　“咦？队伍停下来了？”

　　“是不是要发鸡蛋了？”

　　“在哪儿领鸡蛋？”

　　“不是，老张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干什么？摆拱桌祭神啊……咦，好像跟庙会上的祭神不太一样唉。”

　　人们议论着，伸长脖子向场中心观瞧，但见雨中那些抬神像的神童，将观音金像放在一张长条贡桌上，恭恭敬敬摆上三牲宝烛，为了防止宝烛被大雨淋灭，甚至还遮上上了油纸雨布顶棚。

　　要说只是这些也不惊奇，毕竟年年庙会上时都可见到那些和尚道士都如此弄。

　　最让他们惊奇的是，贡桌两边摆的不是常见的蒲团，而是鼓锣笙箫，唱戏班的家伙什几乎都搬了来。

　　在那些乐师们调整乐器位置的时候，一对对红袍小将抬着盖着红布的箩筐走上前来，摆放在贡桌前。

　　有好奇的人，在那些红袍小将从身边过时，禁不住伸手想要掀开红布，瞧一眼里面是什么，却被一名小将横眉怒斥了回去。

　　吓得那人慌乱地收回手去，引得周边人一阵惊呼骚乱。

　　“这是要干啥？”

　　“请……请神吧？我见城西白云观的道士似乎好拿那样的铃铛请神做法。”

　　“不发鸡蛋吗？”

　　“肯定得发，你没看那些人抬着的箩筐都盖着红布呢，箩筐里肯定是鸡蛋。”

　　“你咋知道？”

　　“猜的。”

　　“且，我还猜是皇上的御膳呢。”

　　议论声中，唐辰宝相庄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手持三清铃登场。

　　他的甫一出现，立时引起小小的轰动。

　　皆因刚刚都看到他隔空去剑，又召唤下神佛俯视，在朴实的百姓心中，此人年纪虽小但是有道行的。

　　对于有道行的人，他们虽然诧异其年龄小，但无人敢轻言亵渎，连平日好耍混的青皮，此刻竞也乖乖站在人群中张望。

　　唐辰没理会这些人的心思，对身后已经调试好乐器的众多乐师点了一下头，摇动手里的三清铃。

　　“叮铃……”

　　唢呐，横笛跟着欢快奏响。

　　“钱来，运转。”

　　“听者生财。”

　　“321……起卦。”

　　随着唐辰一声高喝，众多身着红袍灯笼裤的神童力士们，纷纷涌向场子中央。

　　随着紧随而来的锣鼓点声，跳起这个时代百姓从未见过的一种舞动。

　　“来跟着我做，扩胸运动……1234……5678……”

　　小道士装逼的唐辰在前，众多神童力士在后，整齐划一，铿锵有力。

　　骤然见到如此怪异而又热烈的舞蹈，跑来凑热闹的百姓先是一愣，继而爆发哄堂大笑。

　　“唉，他们这是跳的什么啊，大神不像大神，二神不像二神的。”

　　“是啊，道士拜菩萨不伦不类啊。”

　　“靠，唬人的吧，还发不发鸡蛋了，不发鸡蛋我们就走了？”

　　“是啊，不发鸡蛋我们就走了。”

　　叫嚣声此起彼伏，只是场中的唐辰等人像是聋了一般，依旧做着在世人看来单调好笑的动作。

　　当起哄声隐隐盖过他们的隐约时，陡然听唐辰再度大喝一声：

　　“高抬腿动作，预备，起……1234……”

　　整齐划一的踏地声，犹如战兵过境，霎时间镇住所有想要起哄的宵小。

　　一股肃杀之气，陡然扑散开来，惊得众多百姓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这个神，好像跟别的神不一样？”

　　“你没听刚才那个小道士喊的啥吗？”

　　“喊的什么，刚才光顾着笑了，没认真听。”

　　“钱来运转，听者生财。”

　　“斯哈，这比财神爷还大气啊。”

　　“那要跟着他们跳呢？”

　　“不知道，估计会得更大的气运吧？”

　　“要不问问，跟着跳会怎么样？”

　　“对，对，问问。”

　　一小撮看热闹的人，小心翼翼拦住一位长相俊秀，看着面善，正四下巡视，维持秩序的青衣汉子，问道：

　　“那个，这位大爷，问一下，我们能跟着道爷们跳吗？”

　　赵起元神情一动，面露为难道：

　　“这个九莲神舞是九莲菩萨在梦中传授给师傅的，九莲菩萨显圣言说此舞乃上天神舞，长跳可延年益寿，心诚之人甚至可得长生。”

　　这一下将许多人说的心潮澎湃，看向场中的眼神变得热烈起来，尤其是那些穿着锦衣之人，更是双眼炽烈，恨不得马上跟着跳起来。

　　然而，赵起元又叹气道：“可神舞难成，你们看我穿的只是青衣，只有那些红衣的才有资格跳这神舞。”

　　这一句话说的，众人神色又黯淡下来，是啊如此能延年益寿的好舞蹈，岂能是人便可学去的。

　　不过就在他们眼里的火将要熄灭时，赵起元神神秘秘小声跟他们说道：

　　“你们偷偷的跟着练，我就是时常偷偷的练，今日师父去往崆峒山会老友去了，小师兄才得空带着我们来做慈航普渡，他不会计较的。”

　　这么一说，人群中便有人鼓噪起来：

　　“都闪开点，别当着老子学神舞。”

　　“闪开，闪开，你们不学的上一边去。”

　　三五成群，四五成队，跟着场中唐辰等人学跳起来。

　　好在此时，唐辰正在做调整运动，众多百姓也跟的上。

　　他瞧着场中的变化，甚是满意地对赵起元点了点头。

　　赵起元心领神会，又转到下一个聚集点，重复刚才的话。

　　隐藏在人群中的暗桩实时鼓噪，不多时，前门大街上齐齐跳起这套被唐辰改的面目全非的广播体操。

　　上千人的呼喝声，动静大过天上闷雷。

　　好巧不巧的是，下了九天的大雨在此刻慢慢停了，甚至有一缕阳光透过厚重云层射出，正打在神像金身上，仿若神迹般在其正上方的头顶上，呈现出圆形彩虹。

　　霎时间，群情激奋，叫嚷着“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的声音犹如海浪一声高过一声，震动九霄。

　　冲破清浊司番子拦阻的众多国子监学子，此时正在顾凯的带领下，朝登闻鼓而来，陡然听到呼喊菩萨显灵的声音不绝，引得众人纷纷好奇。

　　“斯哈，怎么回事？有人在前面做法事吗？”

　　“唉哟，好像是唉，好像很多人的样子。”

　　“无知蠢夫粗婆，尽信些妖邪鬼怪。”

　　“登闻鼓便在前门，这些人堵在前面大街上我们还怎么敲登闻鼓？”

　　“哼，还能怎么敲？清浊司的番子们都被我们打跑了，还怕这些无知蠢婆吗？”

　　“一个字，打！”

　　“为了杨公清白，冲啊！”

　　刹那间，脸上犹带伤的众多国子监监生，热血上头，朝着那帮正大跳着奇怪舞蹈的百姓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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