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绝望的反击

　　裂隙的轰鸣里，幽冥染血的手指从孙悟空耳垂滑落，温度凉得像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气。

　　他仰起头时，琥珀色瞳孔里那缕黑芒突然暴涨，如墨汁坠入清潭，瞬间吞噬了所有光亮。

　　\"吼——！\"

　　这声嘶吼不似人声，倒像洪荒古兽撕心裂肺的哀鸣。

　　幽冥周身腾起黑雾，裹着冰碴子擦过孙悟空手背，烫得他倒抽冷气——那黑雾里翻涌的不是寒意，是足以腐蚀神魂的怨毒。

　　\"小心！\"牛魔王的混铁棍横扫而来，罡风掀得黑雾乱卷。

　　他额角咒印红得滴血，肌肉虬结的手臂暴起青紫色血管，\"这混球的力量在吞我的妖元！

　　咒印压不住了！\"话音未落，他持棍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地颤抖，铁棍尖端竟转向孙悟空。

　　牛魔王喉间闷哼，脖颈青筋暴起如蛇，硬生生将棍头偏了三寸，砸在两人脚边的盘古骨茬上。

　　骨茬迸出火星，在黑雾里划出短暂亮痕。

　　通天教主的断剑突然尖啸，剑身裂纹渗出金血——那是他以本命精血祭剑。\"他在融合混沌裂隙的残气！\"他咬着牙，剑尖点地画出半圆护着众人，\"盘古骨茬镇得住混沌气的'形'，压不住这小子心里的'怨'！\"

　　孙悟空握紧混沌斧，斧柄纹路随心跳泛起金光。

　　他能感觉到，幽冥体内那团曾被自己本源温暖的冰核，此刻正疯狂吞噬黑暗——或者说，那冰核本就是黑暗的容器，只是被他的光暂时掩盖。

　　\"幽冥......\"他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对方染血的唇角，\"你不是说，能感觉到我的心跳了么？\"

　　黑雾里传来细碎哽咽。

　　幽冥的手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猴哥，我疼......从记事起就疼，疼到以为这就是活着的滋味。

　　可刚才你抱着我时，我好像......好像尝过不疼的滋味。\"

　　女娲的五彩云纹突然裹住两人，云絮飘出草药清苦：\"他的本源在崩溃，黑暗力量是执念凝的茧。\"她指尖点眉心，浮现淡金纹路，\"当年封印混沌能量时，在他识海留了道引。

　　现在那引被不甘烧穿了。\"

　　\"弱点呢？\"孙悟空抬头，眼底金焰灼人。

　　\"在他自己。\"镇元子的宝鉴碎成齑粉，最后一片镜面映出幽冥眼底翻涌的黑芒，\"是他攒了九世轮回的怨——被天道碾碎的尊严，被命运踩进泥里的希望，被最亲的人遗忘的孤独。\"

　　\"轰！\"

　　裂隙顶端坠下磨盘大的玄铁，砸在通天教主的剑阵上。

　　剑鸣声骤哑，老人踉跄两步，嘴角溢出鲜血。

　　牛魔王趁机扑过去，混铁棍重重砸在幽冥后颈的咒印上——那是他被控制时种下的印记，此刻成了压制枷锁。

　　\"啊！\"幽冥蜷缩成团，黑雾炸开血花。

　　他指甲深深抠进盘古骨茬，青灰骨茬竟被抠出五道深痕，\"你们都要我放下！

　　可谁来替我捡起来？！\"

　　孙悟空突然看清黑雾里的画面：襁褓娃娃被丢进乱葬岗，少年在雷劫里爬向火中最后半块炊饼，青年跪在断墙边看着爱人魂魄被天道收走......每一帧都像烧红的铁，烙在他心口。

　　\"我替你捡。\"他举起混沌斧，斧刃抵住自己心口，\"替你捡，替你收，替你护着。\"鲜血顺着斧刃滴落，溅在幽冥手背，\"你不是一个人疼了。\"

　　幽冥瞳孔剧烈收缩。

　　那滴带着混沌本源的血渗入皮肤，黑雾突然\"嘶嘶\"作响着消散。

　　他望着孙悟空心口的伤口，眼泪大颗砸在血珠上：\"猴哥你疯了......\"

　　\"疯就疯吧。\"孙悟空扯出笑，血沫沾嘴角，\"当年你偷桃被雷劈，我不也替你挨过？\"

　　女娲上前，指尖按在两人相触的手背。

　　五彩云纹化作细线，顺着血液钻进幽冥体内：\"最后的机会。

　　他的执念在松动，但黑暗力量还在反噬。\"

　　通天教主的断剑插入盘古骨茬，剑身震颤如钟：\"裂隙要闭合了！

　　三分钟后，空间乱流会把这里碾成齑粉！\"

　　牛魔王的混铁棍砸得更快，每一下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撑住！

　　撑到那小子清醒！\"

　　杨戬的第三只眼突然亮起刺目金光，他握紧三尖两刃刀，声音急切：\"天道示警！

　　幽冥的本源波动超过临界值——\"

　　\"够了。\"幽冥突然坐直，脸上黑雾褪得干干净净。

　　他望着孙悟空染血的衣襟，又望着自己掌心那滴混着两人鲜血的红，突然笑了，\"原来被人记着，是这种滋味。\"

　　他抬起手，轻轻按在孙悟空心口的伤口上。

　　本源之力如潮水涌动，那缕黑芒在交叠的心跳里慢慢变浅、变弱，最后化作极小的黑籽，沉进识海最深处。

　　\"我认了。\"他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我要自己来。\"

　　裂隙轰鸣突然变调，像古老的锁被打开。

　　众人抬头，见裂隙顶端裂开一道金纹，如天公泼下的墨线。

　　禺狨王一直沉默站在边缘，此时缓缓闭上双眼。

　　他指尖的金绳泛起琉璃色的光，顺着绳结爬向幽冥，在他身周织成因果之网。

　　他的拇指和食指轻轻一合，像是要捏碎什么看不见的线——

　　禺狨王的拇指与食指在虚空中缓缓收拢，金绳上的琉璃光突然暴涨成茧。

　　他喉结滚动，额角渗出豆大汗珠——因果篡改不是编织，是要在九世轮回的乱麻里，精准挑断那根最致命的\"不甘\"之线。

　　金绳穿过幽冥识海时，他听见对方魂魄深处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轻响，像是某种封印被撬动了缝隙。

　　\"小心因果反噬！\"女娲突然攥紧腰间的五彩石，云纹在她周身翻涌成盾。

　　她看得见，禺狨王的因果线正与幽冥的命运线绞成血色麻花，每挑断一根，都要拿自己的寿元作引。

　　杨戬的弑神枪尖泛起冷光，第三只眼的金芒扫过幽冥的同时，也扫过禺狨王苍白的脸。

　　他握枪的手紧了紧，终究没出声——监察使的手段他早有领教，此时打断只会前功尽弃。

　　枪杆在掌心沁出冷汗，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低咒：\"天道在上，这因果网可别是纸糊的......\"

　　\"噗！\"

　　幽冥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金绳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他原本清明的眼瞳里，那粒沉在识海的黑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像被浇了滚油的毒菌。\"疼......\"他捂住心口，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不是身体疼，是这里......\"话音未落，他突然暴起，身影化作黑雾穿透因果网，再出现时已站在众人五丈外。

　　牛魔王的混铁棍\"当啷\"坠地。

　　他盯着自己颤抖的右手——方才幽冥穿过因果网时，他分明看见对方背后浮起九道虚影，每道虚影都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乱葬岗的婴孩、雷劫里的少年、断墙边的青年......最后一道虚影的脸，竟与他记忆里某个被天道抹去的小妖重叠。\"是轮回烙印！\"他吼道，混铁棍重新攥紧时，虎口已被指甲掐出血，\"这小子的怨，是九世同悲！\"

　　通天教主的断剑突然震鸣如泣。

　　他望着裂隙顶端愈发明显的金纹，又望了眼幽冥指尖凝聚的黑暗能量球——那球里翻涌的不是普通魔气，是连盘古骨茬都压不住的混沌残气。\"空间乱流要来了！\"他咬碎舌尖，金血喷在剑身上，\"这一剑能撑半柱香，之后......\"话未说完，剑鸣声突然变调，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绞断。

　　孙悟空的混沌斧在掌心发烫。

　　他望着幽冥指尖的黑球，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在混沌裂隙捡到的那枚冰核——当时冰核里也裹着这样浓稠的黑暗，只是被自己的本源温养后，才露出底下的星芒。

　　此刻那星芒正在幽冥眼底明灭，像将熄的烛火。\"他还在挣扎。\"他喃喃道，斧柄的纹路随着心跳泛起金光，\"那黑球不是他的本意，是......\"

　　\"是我替他攒的礼物。\"幽冥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的金属。

　　他望着自己指尖的黑球，眼底的星芒被黑暗吞噬前，闪过一丝决绝，\"九世轮回，我替天道养了九世的怨。

　　现在，该让他们尝尝被怨火烧灼的滋味了。\"

　　女娲的云纹盾突然暴涨三倍，将众人护在中央。

　　她望着黑球里翻涌的混沌气，终于明白当年封印时留下的引是什么——不是救赎，是引爆器。\"悟空！\"她急声唤道，\"那球里有你当年注入的混沌本源！

　　他要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孙悟空笑了，血沫顺着嘴角滴在斧刃上。

　　他望着幽冥眼底最后一丝星芒，想起对方说\"被人记着\"时的眼泪，想起自己心口那滴混着两人鲜血的红。

　　他握紧混沌斧，斧刃突然绽放出比太阳更亮的金光——那是本源之力被彻底点燃的征兆。\"你攒了九世的怨，我便用九世的光来焠。\"他低喝一声，身影化作金芒冲向幽冥，\"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疼了。\"

　　幽冥的指尖微颤。

　　黑球在他掌心疯狂旋转，却迟迟没有掷出。

　　他望着迎面而来的金芒，突然想起雷劫里那半块炊饼的温度，想起断墙边有人替他接住即将消散的魂魄，想起刚才孙悟空心口的血滴落在他手背时，那比任何丹药都有效的温暖。\"猴哥......\"他轻声呢喃，黑球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这次换我替你挡。\"

　　裂隙顶端的金纹突然炸响。

　　空间乱流如万把利刃劈下，最先撕开的是通天教主的剑阵。

　　老人喷出一口黑血，断剑\"叮\"地坠地，剑身裂痕里渗出的不再是金血，而是浑浊的灰雾。

　　牛魔王的混铁棍迎上一道乱流，棍身瞬间出现焦黑缺口，他闷哼一声，将棍头砸向地面，震得众人脚下的盘古骨茬簌簌作响。

　　杨戬的第三只眼突然闭合。

　　他望着幽冥掌心即将成型的黑球，又望着冲向对方的孙悟空，终于举起弑神枪，枪尖对准黑球的同时，也对准了自己——如果这一击无法阻止爆炸，他准备用天道赐予的神格做最后一道屏障。

　　黑球在幽冥掌心炸裂的前一瞬，他突然偏过身。

　　黑暗能量擦着孙悟空的左肩掠过，在身后的盘古骨茬上砸出深不见底的坑洞。

　　幽冥踉跄着后退，胸口插着半柄弑神枪——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我认了。\"他望着孙悟空震惊的脸，笑出眼泪，\"但这次，我要替你疼。\"

　　孙悟空的混沌斧\"当啷\"坠地。

　　他接住缓缓倒下的幽冥，指尖触到对方心口的枪尖，温热的血浸透了两人的衣襟。

　　裂隙的轰鸣中，他听见禺狨王的因果网终于收紧的脆响，听见女娲的云纹化作细线钻入幽冥识海，听见牛魔王的混铁棍砸在地面的闷响。

　　最后，他听见幽冥在他耳边轻声说：\"猴哥，这次......真的不疼了。\"

　　黑暗能量球的余波还在空气中震荡。

　　孙悟空望着远处那深不见底的坑洞，又望着怀中逐渐冰冷的人，眼底的金焰突然暴涨。

　　他弯腰拾起混沌斧，斧刃上的金光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身后传来众人的呼唤，但他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只锁定在幽冥掌心未完全消散的黑芒上。

　　那黑芒里，一粒极小的星籽正在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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