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秋水共长天,风语证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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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的垂云镇,秋意已浓得化不开。周四的夜晚,当天边最后一抹介于绛紫与蟹青之间的残光被墨色彻底吞没,晚自习结束的铃声便尖锐地划破了实验高中的宁静。那铃声的余韵,像无形的波纹,在清冽的空气中荡漾,与教学楼倾泻而出的人声、脚步声混杂,奏响一日终结的喧闹序曲。然而,在这惯常的喧嚣中,夏语和刘素溪却像是两颗提前脱离轨道的星辰,悄然汇入了校园侧门一条僻静的沿河小径。这条路,仿佛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通道,蜿蜒在爬满枯萎藤蔓的老围墙与一条沉默流淌的小河之间,将身后的鼎沸人声温柔地隔绝。
小径上空,稀疏的路灯投下昏黄而柔和的光晕,像一位位倦怠的老者,半阖着眼,守护着这片静谧。光线透过已是枝叶萧疏的梧桐树,在地面厚积的落叶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脚踩上去,干燥的叶片发出“沙沙”的脆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岁月低沉的叹息。河面未起波澜,只是静静地反射着破碎的月光,粼粼的,像撒了一池细碎的钻石。空气里弥漫着河水特有的、略带腥甜的湿润气息,混杂着泥土和草木腐烂后散发的、深沉而安宁的秋日芬芳。
“今晚,”夏语侧过头,目光如同最细腻的画笔,描摹着身边女孩的侧影。刘素溪及腰的长发在偶尔掠过的微风中轻轻拂动,几缕发丝调皮地黏在她白皙的、带着柔和婴儿肥的脸颊旁。路灯的光线仿佛格外偏爱她,在她脸上跳跃,勾勒出如玉般温润的轮廓,连那长而密的睫毛末端,都似乎沾染了点点温暖的金粉。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温暖而满足的弧度,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柔和,“是不是我们认识以来,最早踏上回家路的一个晚上啊?”
刘素溪闻言,也转过头来看他。那双平日里在众人面前总是沉静如古井寒星、仿佛隔绝了所有情绪的眸子,此刻却冰消雪融,盈满了只为他一人绽放的、粼粼的温柔光彩。她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弯起一个极好看的弧度,语气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娇嗔,却又充满了被纵容的甜蜜:“嗯。都怪你,非要当第一个冲出校门、拥抱自由的人,像小孩子抢糖吃一样幼稚。害得我还得绞尽脑汁,跟值班的老师撒谎,说广播站临时有事需要处理,可能要去很久……”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点小小的委屈,却更像是在撒娇。
夏语看着她那微嘟起的、如同初绽花瓣般柔软饱满的唇瓣,听着她这罕见的、带着点小抱怨的依赖,心头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痒意和巨大的满足感。他“嘿嘿”一笑,那笑声低沉而愉悦,带着点计划得逞后的无赖得意,故意又凑近了些,几乎能闻到她发间清雅的栀子花香。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就知道我家素溪最好了,最疼我了。每次都这么配合我突发奇想的任性。”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最终落在那微微开启、泛着自然嫣红光泽的唇瓣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恋与试探,嗓音愈发低沉暧昧,“要不……我给你一个吻,当做奖励?这里……好像没什么人。”
刘素溪的脸“唰”地一下,如同晚霞瞬间染红了天边,连耳垂和那段白皙的后颈都未能幸免,透出一种诱人的粉色。她羞赧地迅速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像两排被惊扰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在眼下投下两弯淡淡的、不安的阴影。她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捶了一下,力道轻得像是在拂去尘埃,娇嗔道:“不要……讨厌死了……谁、谁要你这种奖励……快走吧你……”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化作了一声含在嘴边的、气息不稳的呢喃,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更像是一种因羞涩而本能产生的、欲拒还迎的悸动。
夏语看着她这副与平日“冰山”形象大相径庭的娇羞模样,心头爱意更是如同决堤的春水,汹涌澎湃。他不再逼迫,只是傻傻地、由衷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干净而纯粹,完全没有平日里作为团委副书记、文学社社长的沉稳,露出那个少年人独有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幸福与得意。他空着的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头发,由衷地感叹道:“有你在,真好。”
简单朴素的五个字,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像是最醇厚绵密的蜂蜜,瞬间灌满了刘素溪的心田,将那一点点因撒谎而产生的不安和方才的羞涩都冲散了。她不再说话,只是微微低着头,借着整理其实并不凌乱的头发的动作,掩饰着加速的心跳。然而,那嘴角却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无比温柔、无比甜蜜的弧度,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动作,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这句直白却比任何情诗都更动人的话。
今夜的风,似乎也格外的善解人意,窥见了这对少年少女之间涌动的情愫。它很轻,很柔,收敛了前几日那种仿佛要撕裂一切的凛冽与锋芒。它像一个忠诚而沉默的守护者,小心翼翼地徘徊在夏语和刘素溪身边的不远处,既为他们驱散了秋夜的几分料峭寒凉,又不愿靠得太近,生怕自己的呼吸会惊扰了这片刻如同水晶般易碎的宁静与亲密。它只是轻柔地、如同情人低语般拂过他们的发梢、衣角,带来远处不知名晚凋花草的淡淡苦涩香气,以及泥土冷却后特有的、令人心安的古朴气息。
同时,它又是天真而调皮的。像一个对世界万物都充满最原始好奇的三四岁孩童,对这对璧人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探索的欲望。它时而蹑手蹑脚地溜到路旁那些高大的梧桐树梢,用无形的指尖顽皮地拨弄着那几片仅存的、蜷缩如拳、边缘已然焦脆卷曲的枯叶,让它们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如同老人梦呓般的脆响;时而又雀跃着、翻滚着奔向小路旁那条在朦胧月色下泛着粼粼波光、静静流淌的小河,用无形的指尖轻轻划过平滑如镜的水面,漾开一圈圈不断向外扩散的、银光闪闪的细碎涟漪,仿佛在偷偷玩着只有它自己才懂的神秘游戏,发出满足的、无人能闻的嘻笑。
在这万籁俱寂与灵动生机交织的奇妙夜色里,两人并肩缓行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嗒,嗒,嗒”,节奏稳定而和谐,像是共同敲击着一首名为《归途》的舒缓乐章。走了一段,穿过一片光线尤其暗淡的树影,前方视野豁然开朗,一轮略显清瘦、却异常皎洁的下弦月,毫无阻碍地将清辉洒满前路。河面被照得如同一条流动的银带,对岸的民居亮着星星点点的、温暖的灯火,倒映在水中,随着涟漪轻轻晃动,宛如梦境。
刘素溪忽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不是看月亮,而是望向更远处那在月光下只剩下浓淡不一、墨色剪影的连绵山峦。她的侧脸在月华沐浴下,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圣洁的光晕。她轻轻地说道,声音空灵而带着一丝飘渺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感伤,像是从很远古的时空传来:“语,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还相信书本里每一句话都是真理的年纪,读过一本现在已经记不清名字的散文集。书里面有这样子的一段话,不知怎么的,今晚走在这里,看着这样的月色,听着这样的风声,突然就从记忆的深处浮了上来,清晰得如同昨日刚读过一般。”
她顿了顿,仿佛在调动所有的心神去回忆和复述,声音缓缓地,如同吟诵一首哀婉的旧诗:“‘路不孤独人孤独,所以人在那天涯哭。如果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遇见,还会有那么多的难过吗?他遇见了我,我遇见了你,你遇见了她,而她又遇见另一个他,这一场场凌乱而疼痛的遇见,让每个人遍体鳞伤。’”
念完这长长的一段,她像是耗尽了力气,缓缓地收回望向那虚无远方的目光,转而深深凝视着身旁眉头微蹙的夏语。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此刻氤氲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迷茫与探寻,仿佛一个在迷雾中寻找灯塔的旅人。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也是这无数遇见方式中的一种?是注定会让彼此在未来某个时刻,感受到那种‘遍体鳞伤’的、无数悲剧可能性中的一个?”
她的问题,像一颗被精心打磨过的、带着尖角的石子,投入了夏语那因她而始终柔软的心湖,不仅荡开了圈圈涟漪,更带来了一阵清晰的刺痛感。他看着她眼中那抹不常见的、与她平日清冷自持形象截然相反的忧郁,心中微微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但他没有立刻用空洞的安慰去反驳,只是将原本虚握着她的手收紧,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和力量给予她最直接的支撑。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目光掠过她被月光照得有些苍白的脸颊,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个温和而笃定、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的笑容。
“或许……”他先是谨慎地、近乎残酷地承认了这种可能性,“从人世流转的宏大角度看,是的。我们也不过是这庞大、复杂到令人敬畏的遇见网络中的小小一环。如同两颗星辰在浩瀚银河中的交汇,看似偶然,或许也蕴含着某种必然的轨迹。”他先是认同了她话语中那份哲思般的悲观,随即话锋一转,目光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牢牢地锁住她有些闪烁的眼眸,“但是,素溪,你要知道,我看过另外一句话,它给我的震撼和指引,远比那段伤感的文字要深刻得多。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只要自己喜欢的人过得幸福,那就可以了,够了。’”
刘素溪有些愕然地看着夏语,微微张开了唇,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避开那种悲情的共鸣,而给出这样一个充满担当和积极意味的答案。她潜意识里或许期待的是两人一起沉溺于那种青春特有的、带有审美意味的感伤之中,而非如此直面而坚定的回应。她微微蹙起秀眉,像是要分辨他话语里的真意,追问道:“那……说这句话的人,当时是把他的心遗失在哪里了呢?是放在了那个‘幸福’的幻影之上,还是已经提前预支了离别的痛苦?我觉得……这样的感情,听起来很伟大,但实践起来,像是一只被迫丢掉了坚硬外壳的蜗牛,无论将来爬到哪,那柔软而毫无保护的内心,都会暴露在外,轻易就会受伤,都会因为未知而害怕得蜷缩起来。”
夏语感受到她手指的微凉,更紧地握住了她,试图将所有的温暖和勇气都传递过去。他的动作坚定而温柔,充满了保护欲。“不要去考虑那些让人难受、不开心的‘假如’。”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磐石般不容置疑的承诺意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那些是关于别人的故事,或者是平行时空里可能发生的悲剧。但在我们这条时间线上,在我夏语这里,我们之间,绝不会出现你担心的那种情况。我不会让我们的遇见,从一开始就蒙上分离的阴影,更不会让它最终变成一场需要靠回忆来咀嚼疼痛的经历。知道吗?我绝不允许。”
然而,刘素溪却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的迷茫并未因他坚定的承诺而完全散去。她将目光投向那缓缓流淌的银色河水,声音里带着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源自观察的苍凉:“不是的,语。你的承诺我很感动,真的。但是……我见过,亲眼见过,也听说过很多。见过曾经在校园里甜蜜得如同连体婴、仿佛全世界都无法将他们分开的情侣,毕业后不过寥寥数年,便在同学会上形同陌路,连眼神交汇都带着尴尬;也见过因为各种各样的、现实得令人窒息的原因——比如无法缩短的距离、无法调和的家庭观念、甚至是无情流逝的时间本身消磨了激情——而不得不放手,彼此说着言不由衷的祝福,然后转身各自天涯的情侣。”
她抬起头,目光恳切地、甚至带着一丝哀求地望着他,仿佛想从他这里找到一个能让她彻底安心的、关于爱情本质的答案:“所以……我才始终没有想明白。真正的,深爱着一个人,爱到骨子里,融进生命里,真的会舍得在某一天主动选择离开吗?真的会舍得……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来代替自己,去照顾他、去爱他、去分享他未来生命中的所有悲喜吗?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我这里……”她空着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就会疼得喘不过气来。”
夏语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两个人的命运牢牢捆绑在一起。他感受到她话语里那份深切的恐惧和对爱情纯粹性的执着追求。他认真地想了想,像是在脑海中梳理着纷繁的思绪,然后回答道,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我不会。至少对我来说,绝不会。我不会舍得让别人来照顾你,哪怕只有一秒都不行。你的喜怒哀乐,只能由我来见证和安抚。我更不愿意,也绝不允许,有任何别人,以‘爱’的名义来靠近你。”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某个重要的、值得借鉴的观点,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哥他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让我想了很久的话。他说,‘小子,记住,不要用怜悯的想法去心疼自己爱的人。’素溪,以你的聪慧,你明白我哥这句话背后,更深层的意思吗?”
刘素溪闻言,果然暂时从自己的情绪漩涡中抽离出来,陷入了认真的思考。她微微歪着头,那双盛满星月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智慧而专注的光芒,如同正在解一道复杂的哲学命题。片刻后,她抬起眼,轻声地、带着试探性地回答道:“我想……你哥的意思,是不是说,一个真正独立、完整且渴望被真心爱着的人,不会希望自己的爱情里,掺杂着除了‘爱’本身以外的其他东西?尤其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和同情。因为那非但不是爱,反而会让爱情变得不纯粹、不平等,甚至……从某种角度看,是对对方人格和情感的一种轻视和侮辱?真正的爱,应该是并肩而立,是互相欣赏和需要,而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拯救或施舍。”
夏语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果然懂我”的欣喜,他轻叹一声,那叹息里包含了超越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对情感复杂性的初步体悟和困惑。“其实……坦白说,我也不知道,爱情这个过于庞大的命题里面,到底会不会真的、绝对不存在一丝一毫的怜悯,或者类似于‘心疼’这种接近可怜的情绪。但是,人之所以为人,之所以有趣而复杂,不就是因为我们拥有如此多样、甚至时常矛盾冲突的七情六欲吗?拥有很多……连我们自己都无法完全洞察、无法清晰命名和界定的微妙感情。”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远,仿佛在眺望人性情感的浩瀚海洋,“所以,我觉得,或许我们并不能强迫自己,或者强行去定义某一种绝对固定、纯粹无瑕的模式,才配称之为爱情。爱情本身,或许应该是流动的,是能够生长和变化的,是可以包容很多细微、甚至不那么‘正确’的情感的,只要那份想要在一起、想要对方好的核心是真诚且强烈的。你说……我这样想,对吗?”他最后将问题抛回给她,带着探讨的意味。
刘素溪听着他这番不那么浪漫、却异常真诚甚至有些笨拙的剖析,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沉静包容的夜色,也轻轻地、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呼出的白气在清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或许吧……或许你说的是对的。现实中的感情,可能真的无法像小说里那样,永远保持着水晶般的剔透和理想化的纯粹。”她转过头,眼神依旧执着,甚至带着点不轻易妥协的倔强看着夏语,“可是……如果爱情里真的不可避免地掺杂了怜悯、习惯、依赖,或者别的什么非核心的情感……我想,需要很久很久以后,经历过很多很多事情,或许我才能慢慢学会坦然接受这种不完美吧。”她话锋一转,直接而犀利地问道,“但是夏语,你现在……就可以如此理智、如此包容地去理解和接受爱情可能存在的这种‘杂质’了吗?你不会觉得失望吗?”
夏语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坦诚得近乎残忍:“不,我不能。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像看透世情的圣人一样,完全厘清和接纳每一种可能存在的情感。我也会有我的占有欲,我的不安,我的理想化期待。”他的语气随即变得无比认真和专注,所有的犹疑都被驱散,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箭矢,紧紧锁住刘素溪,不容她有任何闪躲,“但是我知道——”他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好让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充满分量,“我知道我对你,从最开始在校园广播里听到你的声音,那种清澈又带着距离感的嗓音让我产生的好奇与欣赏;然后,是偶然在团委开会时接触到真实的你,被你在工作中展现的沉稳、智慧和偶尔流露的脆弱所吸引,那种欣赏慢慢地,不受控制地发酵成了明确的喜欢;紧接着,是越来越多地待在一起,习惯了每天晚自习后能看到你在路灯下等我的身影,习惯了你只在我面前展露的温柔笑靥,习惯了和你分享所有的喜怒哀乐、甚至那些微不足道的琐碎日常……想要你一直、一直在我身边,看不到你就会觉得心里空了一块……这或许,就是我爱你的方式,一个循序渐进、不断加深、无法逆转的过程。”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如同最朴实无华却坚不可摧的磐石,一字一句地、重重地夯实在刘素溪的心上。他的眼神真挚而炽热,如同燃烧的火焰,没有丝毫闪躲和犹豫,将自己最真实的情感状态赤裸裸地呈现在她面前。“但是后面,这份爱会慢慢演变成什么更具体的形态?会衍生出什么样的、更深层的情感纽带?是更加浓烈到近乎霸道的占有,还是更加深沉厚重、融入骨血的责任,或者是其他我此刻凭借贫瘠的想象力还无法预知、无法命名的东西……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他坦诚自己的局限,然后反问道,目光温柔而期待,“这需要我们用很长的时间,或许是一辈子,一起去探寻,去定义。那么,你呢?”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你对我的感情,又是沿着怎样的轨迹,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刘素溪听着他这番毫无保留的、如同内心解剖般的独白,感受着他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真挚、笨拙却动人的努力,以及那份对共同未来的无限期待,她的心也随之剧烈地、像是要撞出胸腔般跳动起来,一股滚烫的、名为感动和幸福的洪流汹涌地冲遍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指尖都微微发麻。她看着夏语,眼中仿佛有万千星辰在瞬间被点亮,璀璨得令人不敢直视。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一种“终于被懂得”的释然而带着明显的微颤:“你……你真的是这样子想的吗?从最开始的欣赏,到不知不觉的喜欢,再到离不开的习惯,最后到……到如今这沉甸甸的‘爱’?你真的……真的如此确定,想要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参与到你的所有未来里吗?”
夏语看着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如同涂抹了最天然胭脂的脸颊,听着她话语里那不敢置信的惊喜和小心翼翼的确认为,心中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怜爱与疼惜。他笑了笑,那笑容温柔得能将最坚硬的冰雪融化。他伸出右手,极其轻柔地、如同触碰一个易碎的梦境般抚上她光滑细腻、带着凉意的脸蛋,拇指的指腹小心翼翼地、带着无尽爱怜地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无双、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珍宝。“当然是这样子想的。”他的语气笃定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发自我的肺腑,出自我的真心。没有半分虚假,也没有一丝犹豫。你不相信吗?”他故意做出一个夸张的、如同戏剧演员般的苦恼表情,眼底却漾满了笑意,“那是不是要我将我的心挖出来,鲜红地、跳动着捧到你面前,让你亲眼看看,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只为你一个人跳动?看看上面是不是早就刻满了你的名字?”
“不许乱说话!不许!”刘素溪闻言,脸色瞬间褪去了红晕,变得有些苍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诅咒。她连忙抬起手,用温凉的、微微颤抖的掌心紧紧地、近乎用力地捂住了夏语线条优美的嘴唇,阻止他再说出任何不吉利的话。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真实的惊慌和前所未有的严肃,连声音都提高了些许,娇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我们只是在探讨,在交流彼此的想法!不要去乱发这种毒誓!尤其是不能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来作为誓言的承受体,知道吗?我不许你这样说!一点都不许!一点都不吉利!我要你好好地,永远都好好地!”她重复着,仿佛这样就能消除那句可怕假设带来的阴影。
看着她因自己一句玩笑话而焦急万分、眼眶甚至都有些泛红的模样,夏语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同时又被一种巨大的、被人在乎的幸福所淹没。他顺从地、用力地点了点头,在她柔软而带着淡淡馨香的掌心下含糊地、瓮声瓮气地应道:“嗯……好,都听你的。不说了,再也不说了。一切都听你的。”
刘素溪这才仿佛松了一口气,缓缓地松开了手,但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心有余悸,轻轻地、带着责备又充满爱意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她像是急需确认他的存在、急需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和力量来驱散那片刻的寒意一般,缓缓地、带着依赖地将头靠向了夏语坚实而温暖的胸口,侧耳倾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那“咚咚——咚咚——”的节奏,像是最古老也最安神的鼓点,一声声,平稳而可靠,终于彻底驱散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因未来不确定性而产生的阴霾和不安。
“语,”她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被他体温烘烤出的暖意,以及一种对无限遥远的未来既憧憬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难以完全摆脱的忧虑,“你说,将来的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啊?会是在哪里?做着什么样的事情呢?”她的问题,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带着对未知的探索。
夏语伸出双臂,将她更紧地、仿佛要嵌入自己身体般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和存在感将她牢牢包裹。他低头,将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清雅栀子花香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无限向往和坚定信念的笑容,开始用语言描绘他心中的蓝图。
“将来的我们啊……”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幻般的、却又无比确定的色彩,仿佛在陈述一个必将到来的事实,“会变成一段历史,一段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被时光打磨得温润而珍贵的私人历史。会变成一个让后来人听了,嘴角都会不自觉上扬的、美丽动人的童话,从校服到婚纱,从青涩到成熟。会变成别人口中羡慕不已的、‘看,他们就是那样一路走过来的’爱情典范。”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继续用那充满感染力的声音说道:“将来,当我的回忆里堆满了数不清的‘曾经’——曾经跟你一起在这样清冷而诗意的秋夜月色下,走过这条安静得只听得到彼此心跳和风声的小路;曾经跟你一起偷偷溜去垂云老街那家招牌都快掉色、但牛杂汤却好喝到让人想哭的小食店,分享一碗热气腾腾的温暖;曾经跟你一起看过的每一次壮丽的日出和温柔的日落,在山顶,在海边,或者在某个平凡无奇的放学午后……很多很多个看似普通,却因为有你而变得闪闪发光的‘曾经’。”
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语气变得无比郑重,仿佛在立下一个永恒的誓言:“但是,素溪,你要知道,这一切的‘曾经’,无论它们本身多么美好,其所有的意义,所有的光彩,都只因为其中有你,都只因为那是‘我和你’共同经历的,所以才变得独一无二,才值得被我放在记忆的保险箱里,用一生的时间去反复擦拭和铭记。知道吗?你,是赋予这些‘曾经’意义的唯一源泉。”
刘素溪在他怀里安静地听着,感受着他话语里描绘出的那幅具体而温暖、充满生活气息的美好蓝图,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未来的场景。然而,那深藏于她心底的、属于她“冰山”外壳下敏感的、对完美主义近乎偏执的追求,以及潜意识的悲观倾向,却又让她忍不住抬起头,仰望着他下颌清晰利落的线条,和那双在夜色中依然亮得惊人的眼睛,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万一……将来我们因为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分开了呢?那么,这些你现在觉得美好得像星星一样的‘曾经’,是不是就会变成你深夜难眠时,反复折磨你的难受根源?变成你心上一道道无法真正愈合、一碰就痛的伤痕?变成你所有不开心和抑郁情绪的回忆触发器?”
夏语没有回避这个她反复提及的、如同噩梦般的假设。他沉默了片刻,搂着她的手臂肌肉有瞬间的绷紧,仿佛也在抗拒这种想象带来的痛苦。然后,他诚实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种经历过思考的沉重:“嗯。是的,素溪,我不想骗你。”他坦诚得近乎残忍,“如果你真的……离开了我的生命,那么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那些此刻带着光、带着暖意的‘曾经’,或许……在失去你的那一刻起,就真的都会逆转,变成我生命里最难熬、最痛苦、最不敢触碰的回忆。”他顿了顿,仿佛在亲身咀嚼那种假设性的、万蚁噬心般的疼痛,声音有些沙哑,“当‘曾经’这个原本中性的字眼,被强行赋予了‘失去’和‘永不复返’的含义时,就意味着我将要与一种巨大的、名为悔恨和思念的疼痛正面相撞,甚至……很可能被它彻底吞噬,遍体鳞伤。就算没有这些具体而微的‘曾经’细节,我也会仅仅因为‘没有你在身边’这个事实本身,而感到一种无边无际、足以将人淹没的空虚和失落。那些因为失去你而在时间里被迫缓慢结痂、试图愈合的伤口,也依然会在每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每一首共同听过的老歌响起时,脆弱地崩裂,重新渗出名为悲伤的血液,隐隐作痛,提醒着我那段已然逝去的、刻骨铭心的美好。”
他的坦诚,没有用虚假的“我不会难过”来敷衍,反而让刘素溪的心也跟着狠狠地揪紧了,疼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抬起手,无比温柔地、带着无尽怜惜和酸楚地抚摸着他年轻而略带棱角、此刻却写满认真与痛楚的脸庞,指尖微微颤抖。她的声音轻得像夜空中被风吹散的云絮,带着一种宿命般的、诗意的哀伤,仿佛在吟唱一首预知的挽歌:“傻瓜……谁是谁生命最初的初衷,谁又给了谁不能言说、只能深埋心底的暗伤,谁给谁留下了需要用一生去淡化的、刻骨铭心的痛……谁往后余生都将伫立在冰冷空洞的窗前,遥望那再也不可能回来的前方和背影,谁在无人可见的角落对着回忆哀叹着永远逝去的时光与温暖,谁在更深的、连月光都吝啬的夜里独自蜷缩落泪,是谁最终陷入了自己亲手挖掘的感情坟墓里,守着残破的过往,无法自拔,也拒绝被救赎……”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得以继续这令人心碎的低语,眼中已然蓄满了晶莹的水光,在月光下微微闪烁,如同破碎的星河:“而又是谁……把我推入那深深的、不见一丝光亮、寒冷彻骨的绝望深渊至此,让我再也找不到……快乐本该存在的方向……如果真的不幸走到了那一天,我想,我一定会像个迷路的孩子,不停地、绝望地问自己,问风,问这沉默的天地:快乐怎么就迷路了呢?它怎么就……如此残忍地忘了回归到我身边的路径了呢?它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那场离散中,彻底丢失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哽咽,泪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从眼眶滚落,划过她光滑的脸颊,留下两道冰凉的湿痕。“那时候的我,或许已经失去了所有伪装的力气,不敢再跟身边的任何人,甚至不敢在夜深人静时对自己承认‘我很快乐’了。因为那是在赤裸裸地欺骗所有关心我的人,更是在用刀刃凌迟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当自己清醒地意识到一个巨大的、名为‘我很好’的谎言,已经像跗骨之蛆般牢牢寄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是该感到无边的畏惧和自我厌恶,还是该麻木地、行尸走肉般地顺从这谎言,直至生命的尽头呢?”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因为……因为太怕失去你,太怕承受那种失去你的剧痛,所以恐怕连那假装出来的、试图蒙骗世人的快乐里,都会渗透出、装满无法向任何人言说的、深沉如海的伤悲。”
听到这里,感受到怀中女孩身体细微的颤抖和那滚烫的泪水浸湿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夏语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情感。一种混合着极致的心疼、巨大的保护欲和无比坚定的决心,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喷发。他猛地收紧了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刘素溪紧紧地、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那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有些窒息,仿佛真的要透过这紧密的拥抱,将两个人的灵魂、骨血、命运都彻底融合在一起,永不分离。他的下颌用力地、甚至有些发疼地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因为激动、心疼和那种斩钉截铁、不容任何质疑的决心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仿佛能劈开一切黑暗与不确定性的强大力量,在她耳边轻声地、一字一句地、如同镌刻般温柔而又无比郑重地立下他此生最重要的誓约:
“所以……素溪,听着,为了不让这些事情发生,为了杜绝那亿万分之一的悲剧可能性,我们两个,从此刻起,就要狠狠地、狠狠地在一起!要用尽我们全部的力气、智慧和勇气,像扞卫生命一样扞卫我们的感情!要握紧彼此的手,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风雨、坎坷、诱惑甚至是命运的玩笑,都绝不松开!一辈子,不,是生生世世,都不分开!那样子,你就永远不会在快乐的道路上迷路,我就永远不会知道心痛到无法呼吸是什么滋味,这些所有可怕的、让人仅仅是假设就痛彻心扉的‘如果’和让人追悔莫及的‘曾经’,就永远、永远都没有机会,变成我们生命里真实的篇章!”
他的话语,如同最庄严神圣的教堂钟声,又如同远古部落最坚定的盟誓,穿透了秋夜的微寒与河水的低吟,深深地、不可磨灭地镌刻在彼此的心上,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之中。刘素溪在他这几乎要将她揉碎的、充满力量与决绝的怀抱里,在他这掷地有声、涵盖了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永恒誓约中,终于彻底地、完全地放下了所有盘旋于心头的、关于未来的不安和彷徨。所有的敏感、所有的悲观、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被他坚定而温暖的爱意所融化、蒸发。她伸出手,用同样大的力气,紧紧地回抱住他结实的腰身,将满是泪痕的脸深深地埋在他温暖可靠的胸膛,用力地、一遍又一遍地点着头,仿佛在用自己的全部生命,回应着他这重于千钧的承诺。
风,不知在何时已完全静止,像一个了然的、欣慰的见证者,不忍打扰这定格的瞬间。月光如水,清澈而温柔,毫无保留地洒落在这一对紧紧相拥、仿佛要融为一体的恋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交织着,缠绕着,再也分不清彼此,仿佛真的要固执地、坚定不移地延伸到那看不见的、名为“永远”的彼岸。周遭万籁俱寂,唯有彼此的心跳声,如同最和谐的韵律,奏响着属于他们的、关于现在与未来的永恒乐章。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在寂静的秋夜里,用彼此的体温和心跳声,诉说着比任何语言都坚定的誓言。远处民居的灯火温暖,近处河水低吟,一切都成为他们爱情的背景与见证。
不知过了多久,夏语才轻轻松开怀抱,却仍握着她的手。他低头看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睛,指尖轻柔地拭去她脸颊未干的泪痕。
“回家吧,”他的声音温柔得能融化冰雪,“再晚,叔叔阿姨该担心了。”
刘素溪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继续沿着被月光照亮的小径前行。这一次,他们的脚步更加坚定,仿佛已经一起走过了无数风雨,再无任何疑虑能阻挡他们前行的步伐。
走到小径尽头,即将转入灯火通明的主干道时,刘素溪忽然停下脚步,拉住了夏语。
“语,”她仰起脸,在路灯的光晕中认真地看着他,“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不管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今晚,此时此刻,我很幸福。”
夏语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坚定光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轻柔如羽的一吻。
“我也是。”他低声回应,“而且,这份幸福,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守护。”
两人相视而笑,所有的言语都在这一刻显得多余。他们牵着手,步入灯火之中,将那个有着风声、月光和永恒誓言的秋夜,永远地留在了身后。
而那条静谧的小径,那轮清瘦的月亮,那阵善解人意的风,都成为了他们爱情故事里,最美丽的注脚。在这个普通的周四夜晚,两个年轻的灵魂,用最真挚的心,许下了关于永远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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