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王霄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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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水晶灯的光线柔和地洒落,我却感觉刺眼得让人眩晕。周围的一切声音——银器触碰瓷盘的清脆声响、远处悠扬的小提琴曲、邻桌的低语——全都消失了,我的世界只剩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王霄笛。
三年七个月零四天。这段日子里,我无数次想象过我们重逢的场景,在机场匆匆擦肩,在街头偶然回眸,在会议上面面相觑。每一种想象中,我都是从容的、成功的、足以与他平视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猝不及防,作为他未婚妻的闺蜜,被介绍给他。
“林小姐,你好,我是陈钰未婚夫,王霄笛。”
他的手悬在半空,姿态从容,语气平稳,仿佛在念一段再普通不过的台词。那双眼睛,曾盛满星光与爱意注视我的眼睛,此刻平静无波,只在最深处藏着一丝几乎不可察的紧绷。
我机械地伸出手,与他相握。指尖相触的瞬间,过往如潮水般涌来。
三年前的那个雨天,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机场。刚从一场不尽人意的商务谈判中脱身,满心只想尽快回家,泡个热水澡,然后睡上一天一夜。
传送带缓缓转动,我一眼认出自己的黑色行李箱,伸手去拿。就在同时,另一只手也从对面伸来,抓住了同一个行李箱的另一个把手。
我抬起头,对面是个年轻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大衣,眉眼间带着些许倦意,却依然整齐利落。
“先生,这好像是我的行李箱。”我维持着礼貌说道。
他挑眉,指了指行李箱上的标签,“恐怕不是,这上面写着‘wang’。”
我定睛一看,心头一沉。的确,这个行李箱与我的极为相似,唯一的区别是那个我特意绑上的红色行李牌不见了。但眼前这个箱子上挂着一个银色金属牌,清晰地刻着“wang x.d.”。
“能描述一下你行李箱里的东西吗?”他提议,语气平和。
我们站到一旁,避免妨碍其他旅客。我详细描述了箱内物品:几套职业装、两本书、一个装有设计图纸的文件夹,还有给我的闺蜜沈琳带的当地特产糕点。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的箱子里有三套西装、一台笔记本电脑、几份文件,还有一份准备送给我妹妹的生日礼物。”
当我们打开箱子检查时,不禁相视苦笑——里面的东西完全符合我的描述。原来我们拿错了彼此的行李箱,而这两个箱子相似到令人难以置信。
“看来我们品味相似。”他轻笑,递给我一张名片,“王霄笛。方便的话,我们可以交换联系方式,约个时间把箱子换回来。”
我接过名片,纸质厚实,设计简洁,只有名字和电话号码,没有公司名称和职位。这在一向注重商务礼仪的社交圈里显得有些反常。
“林然。”我报上名字,也递出自己的名片,“明天我有空,你看什么时间方便?”
第二天傍晚,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我们交换了行李箱。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五分钟,我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当他走进来时,夕阳的余晖恰好透过玻璃窗,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
“你的行李箱,完好归还。”他将箱子推到我面前,笑容温和。
“你的也是。”我回应道,犹豫了一下是否该就此道别,但他已经自然地坐下了。
“不介意我坐一会儿吧?算是庆祝这场奇妙的误会圆满解决。”
我点点头,他招手点了两杯咖啡。
“经常出差?”他问道。
“偶尔。我是建筑设计师,有时候需要去见客户。”我回答,“你呢?”
他停顿了一瞬,“算是商务事务吧。”
我们聊了将近两小时,从喜欢的书籍到旅行趣事,话题轻松愉快。他谈吐得体,知识渊博,却对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细节讳莫如深。这种神秘感反而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分别时,他站在咖啡馆门口,微微颔首,“很高兴认识你,林然。希望有机会再见。”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却又很快平静下来。生活在繁华都市的成年人都明白,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哪怕相遇的方式再特别。
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来得如此之快。
隔天上午,我跟着老板李总走进一间宽敞的会议室。李总神采奕奕地告诉我,今天要见的是我们事务所最重要的客户之一,对方对初步设计方案有些意见,需要当面沟通。
“这家公司背景不简单,能接下这个项目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一定要表现好。”李总低声叮嘱。
我点点头,翻开手中的文件夹,最后一次检查设计方案。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我抬起头,呼吸霎时停滞。
走进来的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定制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气质卓然。他身后跟着两名助理模样的人。当他目光转向我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
“王总,久仰大名!”李总热情地迎上去,“这位是我们事务所最优秀的设计师林然,本次项目的首席设计。”
他走向我,伸出手,唇角微扬,“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李总惊讶地看着我们,“你们认识?”
我勉强维持着职业微笑,“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王霄笛——或者说王总——轻轻握住我的手,力度适中,时间恰到好处,“林小姐和我的相遇很奇妙,我们不小心拿错了各自的行李箱。”
李总哈哈大笑,“这真是太巧了!”
会议过程中,我尽力专注于工作,讲解设计方案时条理清晰,回答问题时专业到位。但王霄笛的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带着探究和欣赏,让我有些不自在。
会议结束后,李总安排了一场商务午宴。餐厅奢华得令人咋舌,侍者为我们斟酒时,王霄笛举杯向我示意。
“林小姐,我们还真是缘分,距离我们上次见面,不到一天。”他眼中含着笑意,声音低沉悦耳。
我举杯回应,杯中红酒微微晃动,“确实很巧,王总。”
那顿饭,他多次将话题引向我,询问我的设计理念、工作经历甚至教育背景。李总乐见其成,显然认为这对争取项目有利。但我能感觉到,王霄笛的感兴趣超出了职业范畴。
宴席结束时,他递给我一张新名片,这次上面印着公司名称和职位——东盛集团首席执行官。
我怔住了。东盛集团是本市知名的家族企业,业务涵盖房地产、金融和酒店业,难怪李总如此重视这个项目。
“上次的名片太简单了,希望这次的联系方式更能体现我的诚意。”他轻声说,只有我能听见。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联系。起初只是工作相关的沟通,后来渐渐变成了晚餐邀约,然后是周末的音乐会、艺术展。我发现自己被他吸引——不仅是他的外表和地位,更是他的幽默、智慧和体贴。
三个月后的一个夜晚,他送我回家,在公寓楼下,他轻轻握住我的手。
“林然,我知道我的身份可能让你有所顾虑。但在你面前,我只是王霄笛,那个在机场和你拿错行李箱的普通男人。”
我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真诚让我心动。
“我也是,”我轻声回应,“只是林然。”
我们在一起了,像所有情侣一样甜蜜。他会推掉重要会议就为陪我过生日,记得我喜欢的每一件小事,在我加班时默默送来晚餐。但我们的关系始终是地下的,他从不在公开场合以男友身份出现,也从不带我参加商业活动。
“我不想让商业世界玷污我们之间的关系,”他曾这样解释,“在这里,我只是王霄笛,不是王总,不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你能理解吗?”
我点点头,尽管心里有些失落,但我尊重他的选择。在我看来,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与外界的认可无关。
我生日那天,他带我到一个装饰温馨的私人音乐厅。当他在钢琴前坐下,指尖流淌出优美旋律时,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为你写的曲子,”他演奏完毕,走到我面前,单膝跪地握住我的手,“我学了整整三个月。我爱你,然然。”
那三个字如此自然地从他口中说出,我泪如雨下,扑进他怀里,“我也爱你。”
那晚,我们在月光下相拥,他低声诉说未来的计划,描绘着属于我们的美好生活。我相信每一句话,相信这份爱情能够跨越所有障碍。
然而,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
我们在一起一年后的某个早晨,我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他的身影。起初我以为他早起去公司了,直到看见床头柜上的纸条。
“然然,有急事需出差一段时间,勿念。照顾好自己。——霄笛”
简短的留言,没有说明去向,没有归期,甚至连个联系电话都没有。我试着拨打他的手机,已关机。联系他办公室,秘书只说王总因私事请假,归期未定。
几天过去了,几周过去了,几个月过去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杳无音信。我疯狂地寻找过他,去过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问过所有我们共同认识的人,但一无所获。
最后,我不得不接受现实:他离开了,没有解释,没有告别。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白天我强打精神工作,晚上回到空荡荡的公寓,抱着他留下的几件物品痛哭。我想念他的声音,他的拥抱,他弹琴时专注的侧脸。我想念那个相信爱情、无忧无虑的自己。
直到某天,我在镜子里看到憔悴的面容,突然清醒。王霄笛的身份我一直没有真正了解,他的世界与我相隔甚远。如果我要找到他,如果我们要平等地站在一起,我必须变得更强。
从那天起,我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加班、学习、拓展人脉,我不放过任何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三年多的时间里,我从首席设计师晋升为设计总监,业内小有名气。事务所的合伙人位置似乎也指日可待。
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我遇到了陈钰。
那是在一个行业交流会上,我独自站在角落,神情落寞。她像一束阳光般走过来,穿着亮黄色的连衣裙,笑容灿烂。
“你好,我是陈钰,钰达集团的。我很欣赏你的设计,能交个朋友吗?”
我有些惊讶。钰达集团是本地知名的家族企业,与东盛集团齐名。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居然主动与我交朋友。
后来我才知道,陈钰虽然是豪门出身,却丝毫没有架子。她热情开朗,对朋友掏心掏肺。得知我的经历后),她更是把我当作亲姐妹般照顾。
“然然,这个新出的护肤品我给你也带了一套!”
“我爸从法国回来,带了两条丝巾,这条适合你!”
“周末我家有个聚会,来吧,多认识些人对你有好处。”
陈钰就像我灰暗生活中的一道光,带我重新感受世界的色彩。我们一起去旅行,一起逛街,一起在深夜分享心事。她总说羡慕我的独立和能力,我却羡慕她的纯真和热情。
直到那天,她突然来到我家,神情忧郁。
“家里人给我安排联姻了。”她倒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说是为了公司发展,典型的商业联姻。”
我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对方是什么人?”
“东盛集团的继承人,叫王霄笛。”她漫不经心地说出那个让我心跳停止的名字,“听说能力很强,但几年前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最近才回归家族企业。我爸说这是强强联合。”
我的世界在瞬间崩塌,但看着陈钰无辜的脸,我强装镇定。
“你呢,然然?”她突然转向我,“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你谈过恋爱?”
我扯出一个微笑,心脏抽痛,“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陈钰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那你一定要等他。不像我,连选择爱人的权利都没有。”
那一刻,我几乎要脱口而出真相,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我不能伤害她,也不能再次揭开自己的伤疤。
“然然?”陈钰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还在王霄笛的掌握中,立刻抽了回来。
“抱歉,我有点不舒服。”我低声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陈钰关切地凑近,“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王霄笛——陈钰的未婚夫,我消失的爱人——平静地收回手,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或许林小姐是对我有些看法?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赞同商业联姻。”
他的话中带着双重意味,只有我能听懂。陈钰却当真了,急忙解释:“霄笛,你别误会,然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一定是太关心我了才会这样。”
我勉强点头,“是的,我只是...太意外了。”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开始。陈钰浑然不觉,兴奋地谈论着婚礼的筹备计划。王霄笛偶尔附和,目光却不时落在我身上,灼热得让我无法忽视。
“林小姐认为呢?”他突然打断陈钰的话,向我发问,“你觉得婚姻应该建立在什么基础上?”
我抬起头,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那双曾经充满爱意的眼睛,如今深邃难测。
“真诚。”我简短地回答,“婚姻应该建立在相互真诚的基础上。”
他轻笑一声,带着若有若无的讽刺,“很天真的想法。在商业联姻中,利益才是基础,不是吗?”
陈钰的表情有些尴尬,“霄笛,别这么说...”
“抱歉,”他立刻换上温和的语气,拍了拍陈钰的手,“我开玩笑的。当然,相互尊重和理解也很重要。”
晚餐的后半段,我几乎一言不发,只是机械地吃着盘中的食物,味同嚼蜡。陈钰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体贴地提前结束了这场会面。
“我送你们回去。”王霄笛站起身,语气不容拒绝。
“不用了,”我立刻拒绝,“我自己打车。”
“那怎么行,”陈钰拉住我,“让霄笛送吧,反正顺路。”
在封闭的车厢里,空气几乎凝固。陈钰坐在副驾驶座,我独自坐在后座。电台播放着柔和的爵士乐,那是我曾经最喜欢的曲子。
“林小姐现在在何处高就?”王霄笛通过后视镜看我,语气礼貌而疏离。
我简短回答了自己的职位和公司。
“很了不起,”他评论道,“我记得三年前你还只是首席设计师。”
陈钰惊讶地转头,“原来你们三年前就认识?”
我的心猛地一跳,紧张地看向他。
“通过工作有过几面之缘。”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林小姐一直很有才华。”
车先到了我的公寓。我匆忙下车,几乎是在逃离。但陈钰叫住了我:“然然,周末陪我去试婚纱好吗?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无法拒绝,只好点头。
转身离开的瞬间,我感觉到王霄笛的目光烙在我的背上,如芒在背。
第二天,我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今天下午三点,左岸咖啡馆见。王霄笛。”
我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内心挣扎。最终,好奇心和对答案的渴望占了上风。
他早已到达,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咖啡。我走到他对面坐下,侍者立刻为我端来一杯拿铁——我喜欢的口味。他还记得。
“谢谢你来。”他开口,声音低沉。
“你有什么想说的?”我直截了当,不想绕圈子。
他深吸一口气,“关于三年前的不告而别,我很抱歉。那时家族企业出现重大危机,我父亲突发心脏病,我必须立刻回去接手一切。”
“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我的声音微微颤抖,“一条短信?一封信?三年多,王霄笛,一千多个日夜,你音讯全无。”
他的眼神复杂,“事情比想象中复杂。公司面临被收购的危险,内部权力斗争激烈。我不得不切断与过去的所有联系,全身心投入到挽救家族事业中。那段日子...我不想让你卷入那些丑恶的斗争。”
“所以你就单方面决定离开我?”我冷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以为你死了!或者更糟,我以为我们之间的一切对你来说毫无意义!”
“当然不是!”他第一次提高声音,引来周围人的目光。他压低声音,“每一天我都在想你,然然。但我不能联系你,那些盯着我的人会利用你对付我。保护你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你远离我的世界。”
我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出现?而且是以我最好朋友的未婚夫的身份?”
他沉默片刻,“与陈家的联姻是挽救公司的唯一途径。钰达集团能提供我们急需的资金和资源。在我回归后,这是我父亲——现在是我——必须履行的责任。”
“责任。”我重复这个词,感觉心如刀绞,“所以你对我的感情,对我们未来的承诺,都可以为了责任抛弃?”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伸手想握住我的手,我迅速抽回。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我苦笑,“你离开后,我拼命工作,提升自己,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与你并肩而立。而现在,我做到了,你却要娶别人。”
他眼中闪过痛楚,“命运对我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不,是你选择了这条路。”我站起身,“我会退出你们的生活,但请你...请你对陈钰好一点。她是个好女孩,不该成为我们之间的牺牲品。”
他抬头看我,眼神深邃,“如果我说我仍然爱你呢?”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我的心。三年多来,我一直在等待这句话,幻想着重逢的场景。但现在,它来得太迟,也太不合时宜。
我深吸一口气,“那你就更应该尊重我,尊重陈钰,尊重我们各自的选择。”
转身离开时,我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千万片。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被他打乱生活。
接下来的日子,我尽量减少与陈钰的见面。当她来找我时,我以工作忙为借口推脱。但她坚持要我陪她试婚纱,我无法拒绝。
婚纱店里,陈钰像孩子一样兴奋,试穿各式各样的婚纱。每当她从试衣间走出来,都期待地看着我和店员,寻求赞美。
“很漂亮。”我总是这么说,但心思早已飘远。
最后,她选定了一款简约而优雅的鱼尾婚纱,衬得她身形修长,气质高贵。
“然然,”她在镜前转身,突然认真地看着我,“你和霄笛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的心猛地一跳,“为什么这么问?”
“自从你们见面后,你们两个都变得很奇怪。”她轻声说,“他经常心不在焉,而你则总是避开我。”
我不知如何回答。告诉她真相会毁掉她的幸福,继续隐瞒则是背叛我们之间的友谊。
“陈钰,”我艰难地开口,“有些事情...”
我的话音未落,婚纱店的门被推开,王霄笛走了进来。他看到我们,略显惊讶。
“钰儿说今天来试婚纱,我想来看看。”他解释着,目光却落在我身上。
陈钰笑着转了个圈,“亲爱的,怎么样?”
“很美。”他回答,但眼睛仍然看着我。
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仍然在注视我,仍然在乎我。而我也无法在面对他时保持平静。
“我突然想起还有个会议,”我仓促地说,“我得走了。”
不顾陈钰的挽留,我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婚纱店。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晚上,陈钰来到我家,面色严肃。
“今天你必须告诉我真相,”她坚定地说,“你和王霄笛之前就认识,对不对?不只是工作关系那么简单。”
我看着最好的朋友,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于是我把一切和盘托出:机场的初遇,意外的重逢,秘密的恋情,他的不告而别,以及我这些年的等待。
陈钰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当我说完时,她已泪流满面。
“所以,”她声音颤抖,“他离开你后,拼命工作提升自己,就是为了能与他并肩。而现在,他却要娶我?”
我点头,心如刀绞,“我很抱歉没有早点告诉你。但我发誓,我从未想过要破坏你的婚姻。”
陈钰苦笑着摇头,“你知道吗?这场联姻,我一直觉得不安。王霄笛对我很好,但总感觉隔着一层什么。现在我才明白,那层隔阂就是你。”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我该怎么办?取消婚约?但这会影响两家公司的合作,我父亲会非常失望。”
“我不会要求你那么做,”我轻声说,“这是你的生活,你的婚姻。”
“但这是你的爱情!”她激动地说,“你等了三年多,拼命变得优秀,都是为了他。而我...我只是恰好生在了合适的家庭。”
我们沉默地对视着,都知道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会有人受伤。
婚礼前一周,陈钰约我和王霄笛同时见面。地点还是那家咖啡馆,但这次的气氛更加凝重。
“我思考了很久,”陈钰开门见山,“关于我们三个人的关系。”
王霄笛皱眉,“钰儿,我不明白...”
“你明白,”她打断他,“你一直明白。你知道然然是我的好朋友,却从不告诉我你们的关系。”
王霄笛低下头,无言以对。
陈钰继续道:“我爱你们两个人,但正因如此,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婚姻。霄笛,你的心从来不在我身上。每次你看然然的眼神,都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感情。而我...”她声音哽咽,“我值得被全心全意地爱着,而不是作为替代品。”
“你不是替代品,”王霄笛终于开口,“我尊重你,关心你...”
“但不是爱,”陈钰轻声说,“你爱的是然然。”
我们都沉默了。
陈钰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王霄笛面前,“这是解除婚约的协议。我已经签了字。我父亲那边我会解释,不会影响两家公司的合作。”
王霄笛震惊地看着她,“钰儿,你不需要这么做...”
“我需要,”她坚定地说,“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们的爱情。”她转向我,“然然,我原谅你的隐瞒。但我希望你们明白,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有欺骗和逃避。”
她站起身,眼中含泪却面带微笑,“我希望你们幸福。但请给我一些时间...接受这一切。”
陈钰离开后,我和王霄笛相对无言。最终,他开口:“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因为她比我们都勇敢,”我轻声说,“她选择了真诚,而不是妥协。”
他久久地凝视着我,“那么你呢,然然?经过这么多事情,你还能接受我吗?”
我望着窗外,夕阳的余晖洒满街道。三年前,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说“是”。但现在,经历了伤害、成长和反思,我知道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我需要时间,”我最终回答,“时间思考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以及我们是否还能彼此信任。”
他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带着理解。
半年后,我站在自己设计的建筑前,接受媒体的采访。这个项目为我赢得了行业大奖,我的事业达到了新的高度。
“林女士,作为近年来最受瞩目的建筑设计师之一,您对年轻女性有什么建议?”记者问道。
我微笑着回答:“相信自己,坚持梦想。爱情很重要,但它不应该是生活的全部。真正的幸福来自于内心的充实和自我的实现。”
采访结束后,我独自走在街道上。这半年来,我拒绝了王霄笛多次见面请求,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和个人成长。我需要时间重新认识自己,弄清楚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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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向钢琴,轻轻按下一个琴键,清脆的音符在空气中振动。
“我们可以尝试,”我最终说,“从朋友开始。”
他笑了,那是我记忆中机场初遇时的笑容,轻松而真实。
窗外,夕阳西下,整座城市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我们的影子在身后拉长,仿佛两条曾经交错的线,在绕了一个大圈后,又开始缓缓靠近。
这一次,没有行李箱的误会,没有身份的隐瞒,没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两个曾经相爱的人,在命运的捉弄后,重新审视彼此和未来。
而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知道,我会好好的。因为最终,我找到了最重要的东西——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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