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你好大的胆子！

　　央吉的归来，让这里热闹起来，她的行动力迅速融入了病房的日常。

　　重新恢复了对许湛的照顾无微不至，甚至比从前更甚。

　　“612，来，张嘴。”央吉端着温水，将杯子直接递到他的唇边，另一只手还拿着毛巾，随时准备为他擦拭。

　　她的动作熟练而自然，仿佛在照顾一个全然无法自理的孩子。

　　夏小棠站在一旁，看着许湛顺从地低头，默默地喝完水。

　　她没有出声，只是在他放下水杯后，才轻声开口，目光却是看向央吉：“其实，这段时间612可以自己喝水了。”

　　央吉抬起头，笑容爽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没关系的，我喂他快一些，也不会洒出来。你看他这样多省心。对不对呀，612？”

　　夏小棠的心微微揪紧。

　　省心，是的，央吉的方式无疑更“省心”。但她要的不是省心，她想要的是许湛哪怕一点点地找回对自己生活的掌控。

　　矛盾在细枝末节里悄然滋生。

　　清晨，夏小棠将叠好的病号服放在许湛手边，鼓励地看着他：“612，试试自己扣扣子，好吗？我相信你可以！”

　　许湛的手指有些笨拙地捏起纽扣，动作缓慢而迟疑。

　　就在他尝试将纽扣塞进扣眼时，央吉一阵风似的走过来，利落地拨开他的手，脸上是爽朗的笑意：“哎呀，这个太费时间了，我来我来！一会儿去康复室都该迟到了。”

　　说话间，她的手指翻飞，三两下就将扣子全部扣好。

　　许湛抬起眼，视线茫然地在空中停留了片刻，那刚刚被调动起来的一丝自主意识，在无所不能的“帮助”面前，悄然熄灭了。

　　夏小棠看着这一切，沉默地将话咽了回去。

　　午后，情况依旧。

　　夏小棠刚刚看着许湛写物理公式，把纸张帮他摊开。

　　央吉便会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重新挽住他的胳膊，嘴里关切道：“不行不行，到时间了快午睡！”

　　说着就要拉着他起来。

　　“他还不困，为什么让他睡觉？”夏小棠声音不自觉地拔高。“等他困了自然会休息！”

　　央吉抬起头，有些不耐烦，“我照顾他那么久了，这个时间就是要睡觉的，他的镇定剂这个时候会发挥作用，他现在不到床上去，一会儿栽倒了怎么办？”

　　夏小棠无奈地闭上眼睛，没敢告诉她，这段时间许湛根本没吃镇定剂。

　　许湛夹在两人之间，像一艘被不同风向拉扯的小船。

　　他的目光焦灼在两人之间。

　　这一次，夏小棠再一次妥协了。

　　夏小棠不再试图与央吉争辩。

　　她只是选择在央吉暂时离开的间隙，继续她的“尝试”。

　　她会把牙刷提前放在许湛一定能看到的地方，等待他自己伸手去拿；

　　她会故意“忘记”帮他穿一只鞋，看着他最终自己费力地完成……

　　这个过程缓慢得几乎令人绝望，有时一整天也看不到任何进展。

　　但夏小棠有着惊人的耐心。

　　她知道，央吉给予的是温暖的庇护，而她所要做的，是冒着让他“摔跤”的风险，也要在他脚下铺就一条能够自己行走的路。

　　许湛依然是沉默的。

　　只是，当某次央吉再次快速帮他系好鞋带后，他的目光，越过央吉的肩膀，无声地寻找到夏小棠的身影，停留了很长、很长的一瞬。

　　“612，吃药！”夏小棠拿着水杯和药片走过来。

　　这几天她都是抢着给许湛用药。

　　走到许湛身边，许湛拿起药片，刚要放到嘴里…

　　被央吉一把抓住，“怎么只有三粒？？”央吉转头看向夏小棠质问。

　　夏小棠闻言看着她，沉声坦言，“央吉…你离开这几天，我都没有给他吃镇定的药物…”

　　“你……你好大的胆子！”央吉生气了。

　　“你听我说！”夏小棠连忙解释，“央吉，612最近没吃镇定的药物，但是他并没有情绪不稳定，而且他的眼神明显有了聚焦，他甚至很多事情可以自理了……你看……！”

　　“住嘴！！”央吉打断她。“出了事，谁负责！”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绷。央吉的胸膛因怒气而起伏，她盯着夏小棠，仿佛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谁给你的权力擅自停药？！他的情况我最清楚，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央吉的声音也变得尖锐。

　　“正因为我观察了他每一天，”夏小棠努力保持声音平稳，目光恳切地迎向央吉，

　　“我才敢做出这个决定。你看他的眼睛，央吉，你仔细看！那里面不再是一片空白，他开始有反应了，他会自己扣扣子，会自己拿杯子，甚至会刷牙漱口！镇定药物是在压制他的症状，但也在封印他恢复的路！”

　　“我去告诉护理长！”央吉不再听她解释，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夏小棠情急之下一个箭步上去拦住她，“央吉，我们都是为612好！求求你，给我一些时间……”

　　央吉顾不得其他，直接推开她。

　　“嘭！”一声，夏小棠撞到桌角，差一点摔倒。

　　紧接着，“哐当”！旁边的金属架也一并被碰倒。

　　夏小棠一边捂着被撞到的腰，一边还想去说服央吉。

　　然而…刺耳的巨响似乎刺激到了许湛，一直沉默低头的他，身体猛地一震。

　　下一秒，他骤然从椅子上弹起。

　　椅子倒地发出更大的声响，双手死死抱住头部，喉咙里溢出野兽般的哀鸣。

　　他的瞳孔瞬间涣散，被无尽的惊恐吞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看！你看到了吗！”央吉脸色惨白，声音尖锐，“这就是你要的结果！都是因为你！！”

　　她扑向墙边，奔向那颗红色紧急呼叫铃。

　　“不要！央吉！求你别叫他们！”夏小棠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安保人员手持电棍和束缚带的画面让她遍体生寒。

　　她绝不能让他们那样对待许湛。

　　但来不及了！警报声尖锐地划破走廊。

　　夏小棠没有任何犹豫，顾不得疼痛，猛地起身冲向许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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