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月珠澄晏佛女

　　林昭昭只觉得识海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人硬生生撬开了脑壳，一股带着腐臭的黑气如毒蛇般在识海中四处游移。

　　她的神魂本在灵台中央的白莲里温养，此刻竟被这股邪力搅得快要散架，耳边全是赫索斯阴恻恻的狞笑，像淬了毒的钢针，扎得神魂阵阵刺痛。

　　“小美人，你的神魂倒是干净，正好给本座炼成活鼎。”赫索斯拥有万万载道行的魔识在她的识海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林昭昭平日里修炼出的神气屏障如同纸糊一般碎裂，连半点阻拦都做不到。

　　他那双布满血纹的魔眼在她的识海中扫过，最终目光定格在识海最深处——那里竟浮着一朵圣洁的白莲，花瓣莹白如玉，每一片都透着淡淡的光晕，像是把月光揉碎了织在上面。

　　白莲中央，一位神女正闭目沉睡。她身着素白僧衣，发间未饰半点珠翠，只有一圈星光凝聚而成的珠子点缀其上，睫毛纤长如蝶翼，眉心一点月佛印若隐若现。

　　她即便沉睡着，周身也萦绕着一股清净祥和的气息，与赫索斯的魔气形成鲜明对比，就像污泥里开出的仙葩，看得赫索斯魔性大发。

　　“不愧是我看中的魔后，真美！比我之前收藏的所有女神都美……”赫索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魔念翻腾如浪，“待本座先享用了你的神魂，再帮你重塑全新的肉体，到时我们还可以洞房两次，岂不是美事一桩？”

　　他化作一道漆黑的魔影扑了上去，魔爪带着蚀骨的邪气，直取神女心口——那是神魂最脆弱的地方，只要捏碎了心核，神女便会任他摆布。

　　就在他的魔爪即将触碰到神女衣襟的瞬间，神女眉心的佛印突然爆发出万丈金光！那光芒不似烈火般灼热，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赫索斯只觉像是撞上了烧红的烙铁，魔爪瞬间被灼得焦黑，一股钻心的疼痛顺着魔识传遍全身。

　　“阿弥陀佛。”

　　一声清越的佛号在识海内响起，如同晨钟暮鼓，震得赫索斯连连后退。

　　神女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苍蓝的瞳孔澄澈如琉璃，不含半分杂质，既有无边慈悲，又有斩妖除魔的凛然正气。

　　她周身的白莲骤然盛放，花瓣层层叠叠铺开，竟在识海内化作一片莲海，淡淡的佛香驱散了所有魔气，林昭昭那快要溃散的神魂，在这佛香的滋养下竟渐渐稳定下来。

　　“你是谁？”赫索斯又惊又怒，他能感觉到这神女身上的气息远超他的认知，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佛光，是魔气的天生克星。他下意识地想要遁走，却发现莲海已经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困在了中央。

　　神女缓缓起身，素白的僧衣在莲海微风中轻轻飘动，她抬手拂过莲瓣，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极乐世界，月珠澄晏。”

　　她周身的佛光愈发炽盛，无数金色的梵文从佛光中飘出，在空中组合成一部厚重的经文——正是《金刚经》。

　　经文流转间，梵音阵阵，赫索斯只觉魔识像是被万千钢针穿刺，他抱头惨叫，身体在佛光中不断扭曲，黑色的魔气被一点点剥离出来，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在莲海中。

　　“不可能！朕的魔气乃万邪之祖，怎会怕你的佛光！”赫索斯疯狂地催动魔功，想要冲破经文的束缚，可他越是挣扎，佛光的净化之力就越强。

　　那些梵文像是有生命一般，缠绕在他的魔身上，将他万万载修炼的魔功一点点瓦解，连带着他的魔躯的也开始消融。

　　月珠澄晏佛女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没有半分杀意，只有悲悯：“魔由心生，亦由心灭。你本是混沌初开时的一缕元气，却误入歧途，沾染太多血腥，今日便随我修行，洗去一身罪孽吧。”

　　“不！朕是伟大的赫索斯！虚冥界的统治者……”

　　不管赫索斯如何惨叫，梵音阵阵，渐渐地吞没了他的哀嚎。

　　随着她的话音，《金刚经》化作一个金色的笼子，将赫索斯困在其中。笼子不断收缩，净化之力也越来越强，赫索斯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黑色的魔躯在佛光中被彻底净化，最终化作一团通体洁白的混沌元气，乖乖地悬浮在佛女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属下……拜见佛女大人。”混沌元气中传来赫索斯恭顺的声音，他此刻已彻底被驯服，再无半分魔性。

　　月珠澄晏佛女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林昭昭的神魂。林昭昭连忙躬身行礼，她能感觉到这位佛女并无恶意，反而对自己有护持之恩。“多谢佛女大人救命之恩。”

　　“你我本为一体，不必多礼。”佛女温声道，“我本当是你归位后，才会苏醒，今日若非赫索斯惊扰，也不会提前苏醒。”她看向那团混沌元气，“赫索斯，你且说说虚冥界的来历。”

　　混沌元气一阵波动，缓缓说道：“回佛女大人，虚冥界并非天生魔域。混沌之时，它本是大千世界中的一方乐土，名为‘清衍界’。”

　　“后来诸天万界为了自身清净，将修炼产生的秽气、战败的妖邪、甚至是不愿接纳的种族，通通赶往清衍界。久而久之，清衍界的灵气被秽气污染，土地寸草不生，那些被驱逐的种族为了生存，渐渐滋生出魔性，清衍界也一步步跌落，最终成了如今的虚冥界。”

　　林昭昭闻言心中一震，她没想到魔域的来历竟如此令人唏嘘。

　　月珠澄晏佛女轻轻叹息：“众生皆苦，诸天万界的自私，竟造就了这样一方炼狱。”她抬手一挥，将那团混沌元气推向林昭昭，“此乃混沌本源，能滋养神魂，你且收下吧。有它在，日后再无邪魔能伤你。”

　　林昭昭依言收下混沌元气，只觉一股温润的力量涌入神魂，之前被赫索斯造成的损伤瞬间痊愈，甚至比之前更加强韧。她正欲道谢，却只觉识海一阵震动，外面传来阵阵轰鸣，像是天塌地陷一般。

　　“不好，魔域消失，神脉支撑不住了。”月珠澄晏佛女脸色微变，“你速速出去稳定流星海的时空，流星海恐有大难。”

　　林昭昭不敢耽搁，连忙退出识海。她刚睁开眼，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便扑面而来——原本笼罩流星海的魔域黑雾已消散无踪，可脚下的神脉却如枯木般崩裂，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像狰狞的兽口，正沿着神脉主干疯狂蔓延。

　　海水中的神气被裂缝尽数吸走，碧波万顷的流星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海底礁石裸露在外，被浊气熏得发黑，每一次震动都让天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流星海外围的迷雾海域，汐绯正站在巨大的海螺战船上，银蓝色的鱼尾在船舷边轻轻拍打，卷起层层护族水盾。

　　她一身鲛人族的银鳞战甲，原本娇柔的面容此刻写满坚毅，手中的潮汐权杖不断挥动，将狂暴的海流梳理成平缓的通道。

　　“所有鲛人听令！结引潮阵！用潮汐之力护住老弱！让弱小的种族先撤离！”她的声音透过水元传声术传遍海面，鲛人们纷纷跃出水面，尾鳍齐振，淡蓝色的水幕如穹顶般铺开，将无数惊慌失措的生灵护在下方。

　　迁徙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千里，飞天的仙禽展开遮天羽翼，将幼崽护在翼下低飞；走兽们踏着震颤的海面狂奔，蹄印在干涸的海床上留下深深印记；各族修士祭出法器，光芒交织成引路的长灯。

　　汐绯望着队伍末端那些蹒跚的身影，心头发紧——魔域崩解的消息传得太急，许多生灵来不及准备，老弱妇孺的哭喊与妖兽受惊的嘶吼交织在一起，让迁徙速度大打折扣。更远处的天空已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那是虚渊的先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这边逼近。

　　林昭昭抬手抚上水镜，指尖触到的是冰凉的水光。她转头看向身下不断开裂的神脉，裂缝中涌出的浊气让她睫毛微颤。

　　水镜中，汐绯在努力引导众生撤离。

　　“公主，东侧有玄甲龟族群挡路，它们受惊了！”侍女的呼喊让汐绯回过神。

　　她纵身跃出战船，潮汐权杖直指天际，一道巨大的水龙冲天而起，在玄甲龟群前方炸开，化作细密的雨丝。

　　雨丝带着安抚心神的灵力，暴躁的玄甲龟渐渐平静，为首的老龟缓缓低下头颅，示意族群让开通道。

　　汐绯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那片越来越近的灰雾，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族中长老说，虚渊会吞噬一切生灵的神魂，她必须在被追上之前，带着所有人穿过界门。

　　神脉最深处，林昭昭收起水镜，她正悬浮在一道横贯百里的裂缝上方，衣袍被浊气吹得猎猎作响。

　　她能清晰感觉到神脉的生命力在快速流逝，裂缝中涌出的虚渊之气如毒蛇般缠绕上来，试图将她的神魂拖入无尽黑暗。

　　她掌心的混沌元气突然轻轻搏动，月珠澄晏佛女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穿透混沌的沉静：“混沌本源乃空间基石，神脉虽崩，但其核心未碎，你将元气注入核心，或可暂时稳固脉络。”

　　林昭昭低头看向裂缝底部，那里隐约有一点微弱的金光，正是神脉核心的所在。她没有丝毫犹豫，周身神力骤然爆发，化作一道流光冲向裂缝。

　　虚渊之气疯狂撕扯着她的护体灵光，皮肤被刮得刺痛，神魂也因浊气入侵而阵阵发沉。她咬紧牙关，将混沌元气护在胸前，嘴里念着金刚心咒：“南无薄伽伐帝，婆卢羯帝，烁钵啰耶”，金光所过之处，浊气纷纷退散。

　　林昭昭抵达神脉核心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地将混沌元气按了上去。洁白的元气如潮水般涌入核心，原本黯淡的金光瞬间炽盛起来。她能感觉到神脉的震颤渐渐平缓，那些疯狂蔓延的裂缝也开始停止扩张，甚至有细小的纹路在混沌元气的滋养下慢慢愈合。

　　就在她松了口气的瞬间，神脉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另一处支撑点彻底崩裂，一道比之前更巨大的裂缝骤然撕开，强大的吸力将她的身形狠狠拽向深渊。

　　林昭昭的身体被裂缝中的气流翻卷，护体灵光在剧烈摩擦中发出噼啪声响，随时可能碎裂。她下意识地催动体内仅存的神气，却发现混沌元气与神脉核心已产生共鸣，正通过神脉向她反哺力量。

　　她识海中的莲海剧烈涌动，月珠澄晏佛女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要借用身躯，此劫需以佛光镇之。”

　　一股浩瀚的佛光从识海中喷涌而出，瞬间席卷林昭昭全身。她的双眼化作澄澈的琉璃色，眉心浮现出与佛女同款的淡金佛印，素白的衣袍在佛光中猎猎作响，神圣庄严。

　　她抬手结出佛印，周身金光如骄阳般绽放，硬生生在裂缝的吸力中稳住身形，一步步向着裂缝中心走去。“诸法空相，万法归宗——镇！”

　　佛音如洪钟般震彻天地，穿透了流星海的每一个角落。林昭昭将佛印轻轻按在裂缝中心，金光顺着裂缝蔓延开来，如蛛网般将崩裂的神脉牢牢缠住。

　　虚渊之气在佛光中发出凄厉的尖叫，被一点点消融殆尽，那道巨大的裂缝终于停止了扩张，神脉的震颤也彻底平稳下来。

　　林昭昭悬在半空中，周身佛光渐渐收敛，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挺直着脊背——她不知道外面有多少生灵在奔逃，只知道自己多撑一刻，就多一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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