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还我假期

　　德里克在黑暗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带着点玩世不恭和家族秘辛的自嘲

　　“别问。问就是…曾曾祖父是巴尔的摩着名的‘绅士大盗’

　　二战时还‘帮’美军打开过小日本的银行保险柜‘借’军费来着…家学渊源，懂吧？

　　不过到我这儿，只用来对付人渣了。”

　　他拍了拍伊森的肩膀，“干活！”

　　公寓里一片漆黑，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

　　混合着廉价古龙水的气息。两人打开微型手电筒，光线调至最低，如同两道幽影在房间里快速移动。

　　客厅，整洁得过分，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物品。厨房，干净得像样板间，连垃圾桶都是空的。

　　卧室，床铺平整，衣柜里衣服叠放整齐，没有任何异常。

　　书房，电脑被带走了，书架上只有几本韩语小说和烹饪书，其中一本是韩式泡菜制作大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的心越来越沉。

　　没有凶器，没有血衣，没有受害者的物品，甚至连一张可疑的纸条都没有！

　　这个朴一天，反侦察能力简直到了变态的程度！他清理得太干净了！

　　“妈的！什么都没有！”德里克一拳砸在书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里充满了挫败和愤怒

　　“这家伙是属耗子的吗？一点痕迹都不留？”

　　伊森也感到一阵绝望。难道真的白跑一趟？难道真的拿那个人渣没办法？

　　他不甘心地用手电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从天花板到地板，不放过任何缝隙。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目光扫过玄关处的鞋架时，手电筒的光线无意中扫到了鞋架最底层的深处。

　　那里似乎…有个小小的、金属的反光？

　　伊森蹲下身，伸手在布满灰尘的鞋架底层摸索。

　　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小东西。他用力把它抠了出来。

　　是一个钥匙扣，很普通，塑料的，上面印着某个不知名摇滚乐队的标志。

　　钥匙扣上挂着一把黄铜色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钥匙。

　　钥匙扣和钥匙上都沾满了灰尘和鞋底的污垢，显然被遗忘在这里很久了。

　　伊森拿起它，屏住呼吸，集中精神。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

　　没有抱怨，没有回忆，没有任何“吐槽”。这把钥匙和钥匙扣，仿佛死物，沉默得诡异。

　　这很不寻常！按照经验，物品或多或少都会有“残留”

　　除非…它被遗弃在绝对的黑暗和遗忘中太久

　　或者…它关联的地方本身就隔绝了“信息”？

　　伊森心中一动。他仔细擦拭掉钥匙扣上的灰尘，借着微弱的手电光

　　在钥匙扣塑料牌的背面，发现了一行几乎被磨平的、极小的印刷字：

　　“橡树街117号b-地下室”

　　下面还有一个模糊的电话号码。

　　地下室？橡树街117号？

　　伊森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审讯时朴一天手表那充满血腥回忆的“吐槽”：

　　“ 地下室…多完美的舞台…”

　　“德里克！看这个！”伊森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把钥匙扣递了过去。

　　德里克接过，看清地址和钥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地下室钥匙？！橡树街117号…离第三个案发现场不远！走！”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橡树街117号是一栋老旧的红砖公寓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b单元的地下室入口在楼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门，上面挂着一把同样锈蚀的大锁。

　　门房里，一个打着瞌睡的老头被德里克敲窗户的声音惊醒

　　一脸不耐烦：“干什么干什么？大晚上的！”

　　“FbI！开门！”

　　伊森这次终于有机会，神气十足地掏出他那崭新的证件

　　“啪”地一声拍在门房的小窗上，努力挺直腰板，脸上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暗搓搓的期待——

　　平民百姓看到FbI证件时那震惊又敬畏的脸！这是他咸鱼生涯中难得的“高光”时刻！

　　然而，门房老头只是眯着昏花的老眼，凑近看了看证件

　　又看了看伊森那张略显稚嫩的脸，撇了撇嘴：

　　“FbI？证件谁不会印？谁知道真的假的！不行！住户不在，我不能让你们进去！这是规定！” 老头异常固执。

　　德里克一脸无语地拉开还在努力摆造型、试图用“FbI气场”震慑老头的伊森：

　　“大爷，我们是真FbI，有紧急案件！

　　你看这个钥匙，是不是你们地下室b单元的？” 他拿出那把黄铜钥匙。

　　老头看了看钥匙，又狐疑地看了看两人，最终还是嘟囔着：

　　“…钥匙倒是像…但没住户同意…”

　　“大爷！连环杀人案！凶手可能在里面藏了东西！再不开门，下一个受害者可能就是你们楼里的！”

　　德里克加重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头被“连环杀人案”几个字吓到了，脸色变了变

　　最终还是哆哆嗦嗦地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通往地下室走廊的铁栅栏门。

　　“b单元…最里面那个…你们…你们快点啊…” 他显然不想惹麻烦。

　　走廊里灯光昏暗，弥漫着潮湿发霉和灰尘的味道。

　　两人快步走到最里面那扇标着“b”的厚重铁门前。

　　德里克再次拿出他的“家传绝技”，这次只用了三秒，门锁应声而开。

　　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浓烈的、即使经过处理也无法完全掩盖的血腥气混合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

　　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瞬间冲得两人胃里一阵翻腾！

　　地下室里很“干净”。

　　水泥地面被反复冲刷过，墙壁刷着惨白的涂料。

　　但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仿佛已经渗入了每一寸水泥和空气！

　　而在房间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张冰冷的、不锈钢解剖台！台面光洁，边角锋利，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泽。

　　伊森的目光，瞬间被那张解剖台牢牢吸住！注视时间超过五秒！

　　一个冰冷、麻木、却又带着无数痛苦回音的声音，如同从地狱深渊传来，轰然在伊森脑海中炸开：

　　“…又一个…被按在上面…挣扎…尖叫…胶带封住嘴…眼睛瞪得那么大…充满恐惧…”

　　“…刀子…锯子…冰冷…划过皮肤…切开骨头…血…好多血…流下来…滴答…滴答…”

　　“…那个疯子…戴着橡胶手套…哼着歌…像在切猪肉…”

　　“…洗不掉了…永远洗不掉了…这味道…这声音…刻进我的骨头里了…”

　　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绝望和对那个“疯子”的刻骨恐惧！

　　每一个片段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感！

　　就是这里！朴一天的“完美舞台”！虐杀现场！

　　“伊森！”德里克的声音带着震惊和激动，他正蹲在解剖台的背面

　　微型手电的光柱聚焦在台面与支架连接处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里

　　“看！这里有东西！”

　　伊森强忍着脑海里的血腥风暴和胃部的翻江倒海，凑过去。

　　只见凹槽里，凝固着一小片深褐色、几乎与金属融为一体的污渍！

　　非常微小，如果不是德里克经验丰富，几乎不可能发现！

　　“是血！干涸很久了！”德里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这个位置…清理时很容易被忽略！”

　　“快！通知头儿！通知法证！”

　　伊森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还有！找找看！这里肯定还有东西！密室！或者隐藏的储物空间！他需要收藏‘战利品’！”

　　德里克立刻拿出加密电话联系亚历克斯。伊森则强忍着不适，在地下室里仔细搜寻。

　　他的目光扫过墙壁、地面、天花板…最终停留在解剖台旁边一个看似承重的水泥柱上。

　　柱子的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略新一点？他走过去，用手敲了敲。

　　咚咚… 声音有些空洞！

　　“德里克！这里！”

　　德里克挂断电话，立刻过来。

　　两人仔细检查水泥柱，发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德里克再次掏出他的神奇工具包，捣鼓了几下。

　　咔…嚓…

　　一声轻响，水泥柱侧面，一块伪装得极好的水泥板竟然向内滑开

　　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洞洞的入口！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血腥、防腐剂和物品霉变的气味涌了出来！

　　两人用手电往里一照——

　　里面是一个不足两平米的小空间。墙壁上钉着简陋的架子。

　　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三部不同型号的手机

　　几个女式钱包和学生证。

　　几件染着深褐色污迹的、属于不同受害者的衣物碎片。

　　甚至…还有几缕用橡皮筋扎好的、漂染的不同颜色的头发！

　　在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玻璃罐，里面浸泡着几片深红色的…辣白菜！

　　旁边贴着一张打印的标签：“特调”。

　　“畜生…人渣…”德里克看着这如同变态博物馆般的“收藏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喷出怒火。

　　伊森只觉得一股寒意侵入心底，愤怒和恶心让他几乎窒息。

　　他看着那个泡着辣白菜的玻璃罐，朴一天手表那扭曲的声音再次回响：

　　“辣白菜好吃吗？加了点‘料’的…”

　　十几分钟后，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橡树街的宁静。

　　亚历克斯·里德带着凯特、奥利维亚、大卫以及全副武装的法证人员冲进了地下室。

　　当他们看到不锈钢解剖台背面提取到的血迹样本

　　尤其是那个隐藏密室里的“收藏品”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铁证如山！

　　当法证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战利品”装袋，当血迹样本被确凿地比对成功

　　朴一天那精心构筑的谎言堡垒瞬间土崩瓦解。

　　面对无可辩驳的物理证据，面对大卫·科斯塔精准的心理侧写重现他扭曲的作案心理和“仪式”

　　他脸上的无辜和狡黠终于被死灰般的绝望取代。

　　定罪，毫无悬念。

　　反间谍刑侦组的办公室里，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压抑了数周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虽然过程充满了凶险和愤怒，但恶魔终究被绳之以法。

　　“干得漂亮！伙计们！”

　　亚历克斯·里德难得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目光扫过众人

　　最后落在了角落抱着保温杯、显得有些疲惫的伊森身上，那眼神里的赞赏和肯定毫不掩饰

　　“尤其是你，米勒！从辣白菜残留物到锁定网络接触模式

　　再到今晚…关键的钥匙扣线索！你的洞察力和直觉，是破获此案的关键！”

　　他带头鼓起了掌。

　　办公室里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由衷的赞美。

　　“伊森！神了！你怎么想到去翻鞋架的？”

　　“那钥匙扣藏得也太深了！这都能发现！”

　　“这次真服了！你这观察力，绝了！”

　　“以后你就是咱们组的‘直觉担当’了！”

　　凯特、奥利维亚、大卫、德里克…所有人都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伊森。

　　德里克更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

　　“伙计，地下室那血腥味…我都差点吐了，你还能发现暗门…牛！”

　　伊森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抱着保温杯往后缩了缩。他其实只想说：

　　别夸了，我想回家睡觉…

　　掌声渐歇，亚历克斯清了清嗓子，准备做结案陈词和后续安排。

　　就在大家以为组长要布置结案报告任务时，伊森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

　　在所有人注视下，问出了那个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组长…案子结了…那…这次放几天假？”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包括亚历克斯，都愣住了。

　　刚刚还沉浸在破案喜悦中的精英们，表情都凝固在脸上，仿佛听到了什么外星语言。

　　亚历克斯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看着伊森那充满期待又带着点疲惫的眼神，沉默了两秒钟

　　才用一种公式化的、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

　　“…一天。”

　　一天？！

　　只有一天？！

　　伊森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亚历克斯，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残酷的判决！

　　胸中那股咸鱼的怒火和不甘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猛地站起来，保温杯“哐当”一声重重顿在桌子上，发出了穿越两世灵魂的、饱含血泪的控诉和绝望的呐喊，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区：

　　“一天？！开什么玩笑！！我追凶犯差点跑断腿！闻了满鼻子血腥味！

　　脑子都快被那些鬼哭狼嚎的信息塞爆了！好不容易抓住人渣！

　　结果就放一天假？！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唤啊！

　　亚历克斯·里德！你这是压榨！是剥削！是谋杀咸鱼！我要抗议！我要…我要…”

　　后面的话却因为过于悲愤而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涨红的脸。

　　那样子，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炸了毛却又无可奈何的猫。

　　办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伊森，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因为“只放一天假”而爆发的“无能狂怒”。

　　几秒钟后…

　　“噗嗤…” 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巨大的哄笑声瞬间爆发出来，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凯特笑得趴在桌子上，奥利维亚捂着肚子，大卫扶着眼镜摇头，德里克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伊森：

　　“伙计！你…你真是…哈哈哈哈…一天假…至于吗…”

　　连亚历克斯·里德，那张万年冰封的俊脸上，都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

　　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和…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他看着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伊森，摇了摇头

　　仿佛在说：这条咸鱼，真是没救了。

　　保温杯被伊森攥得紧紧的，杯壁冰凉。

　　保温杯：“…伙计…冷静…冷静…一天也是假啊…总比没有强…”

　　伊森：“……” 他只想把保温杯砸了。

　　他的假期！他梦寐以求的躺平时光！在亚历克斯·里德这个“周扒皮”手里

　　再次化为了泡影！巨大的悲愤，让他连周围的笑声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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