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孤影潜行与渝城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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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公共租界与华界交壤处,一条被称作“老鼠巷”的逼仄弄堂深处。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球燃烧的呛人烟气、隔夜馊水的酸腐味,以及一种属于底层挣扎生命的、汗液与绝望混合的复杂气息。沈惊鸿压低了下巴上的旧礼帽帽檐,灰色的长衫领子竖起,尽可能遮蔽住侧脸,步履看似从容,实则每一步的落点都经过精确计算,确保身体重心稳定,随时可以发力应变,同时巧妙地利用阴影和行人作为掩护。
杜公馆的轿车在两条街外就将他放下,剩下的路,他必须靠自己走完。如同受伤的野兽回归巢穴前,需要反复确认没有猎犬尾随。
他的目的地,是巷子最深处一家门脸破败、连招牌都模糊不清的“悦来客栈”。这里三教九流汇聚,住客多是跑单帮的行商、落魄的艺人、乃至一些见不得光的黑道边缘人物,流动性极大,管理混乱,正是藏匿行踪的理想所在。
更重要的是,在这家客栈堆放杂物的后院柴房,有一个他多年前以化名“冯仁”布下的绝密紧急联络点。那是在一块活动的地砖下,埋藏的一个防水铁盒。知晓这个地点和化名的,只有他自己。这是他最后的退路之一。
他走到客栈门口,油腻的棉布门帘低垂。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在旁边一个卖卤煮的小摊前驻足,假装挑选食物,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迅速扫视着客栈门口和周围的环境。
没有发现明显的盯梢者。街面上来往的行人神色匆忙或麻木,不像是有心窥探的模样。
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赵德明和日本人绝非等闲,他们的眼线可能伪装成任何角色。
他付钱买了一份最便宜的卤豆干,用油纸包着,这才仿佛随意地掀开门帘,走进了客栈。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老头,听到动静,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耷拉下去,含糊地问道:“住店?”
“通铺,一晚。”沈惊鸿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模仿的、外地小商人的拘谨和疲惫,将几枚角子放在柜台上。他选择通铺,是因为那里人员最杂,最不起眼。
老头看都没看,摸索着从墙上取下一块系着油腻麻绳的木牌,扔在柜台上,“丙字三号,自己去找。热水在灶房,自己打。”
沈惊鸿拿起木牌,道了声谢,低着头,沿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走上了二楼。
通铺房间在大楼最里面,门虚掩着,一股混合着脚臭、汗味和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里光线昏暗,沿着墙壁搭着一长排简陋的木板通铺,上面胡乱堆着些颜色污浊的铺盖。此刻里面已经有四五个人,有的蒙头大睡,有的靠在墙上抽烟,眼神空洞,还有两个正围着一个破旧的骰盅,低声吆喝着。
沈惊鸿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在这种地方,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漠不关心。他默默走到一个靠墙的、相对干净的角落,将那个小小的包袱放下,和衣躺下,背对着其他人,帽子依旧扣在脸上,仿佛很快就睡着了。
但他的耳朵却如同最灵敏的传感器,捕捉着房间里的每一丝动静,每一句含糊的对话,同时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他需要等到后半夜,所有人都陷入沉睡,客栈内外都安静下来之后,才能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通铺里鼾声渐起,赌钱的也似乎没了兴致,骂骂咧咧地躺下了。窗外,弄堂里的喧嚣也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传来的几声野猫叫春和更夫梆子遥远的回响。
估摸着已是子时末刻(凌晨一点左右),沈惊鸿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坐起身。他仔细聆听了片刻,确认房间里的人都已睡熟,呼吸平稳悠长。
他轻轻起身,没有穿鞋,赤足踩在冰冷粗糙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如同壁虎般贴着墙壁,溜出了通铺房间,沿着记忆中的路线,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楼梯木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后院。
后院堆满了破旧的桌椅、坏掉的箩筐和一些不知名的垃圾,角落里果然有一间低矮的柴房。柴房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旧锁,但门轴已经松垮。
沈惊鸿没有去动锁,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门框与墙壁的连接处,找到一处缝隙较大的地方,双手用力,小心翼翼地将整个门扇向上抬起,再向外一拉,门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吱呀”,便被他卸开了一道足以侧身通过的缝隙。
他闪身进入柴房,内部堆满了劈好的柴火和干草,灰尘蛛网密布。他没有点火,凭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超凡的记忆力,走到了柴房最里面的角落。
那里地面铺着青砖。他蹲下身,用手指仔细摸索着,很快找到了其中一块边缘略有松动、与其他砖块缝隙稍大的地砖。他用指甲抠住边缘,缓缓用力,将那块地砖撬了起来。
下面是一个浅坑,放着一个巴掌大小、裹着厚厚防潮油布的铁盒。
沈惊鸿的心跳微微加速。他迅速将铁盒取出,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将地砖恢复原状,抹去痕迹,然后拿着铁盒,退到柴房门口,借着门缝透入的微光,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露出了里面一个样式普通、却异常坚固的小铁盒。
他用藏在鞋底夹层里的一根细铁丝,插进锁孔,屏息凝神,轻轻拨动了几下。“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他掀开盒盖。里面东西不多:几卷用油纸密封的备用金条和大额钞票(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两本不同身份、照片与他有几分相似、制作精良的伪造证件;一把小巧却锋利无比的匕首;以及……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如同纽扣般的微型指南针。
没有武器,因为这里无法安全存放。但这些东西,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已是雪中送炭。
他迅速将金条和钞票取出部分,塞入贴身口袋,将证件和匕首也随身藏好,最后拿起那个微型指南针,摩挲了一下冰凉的表面,也收了起来。这个指南针,是林薇在一次偶然机会,从一个西洋商人那里得来送给他的小礼物,据说使用了某种新的磁石技术,极其精准。此刻握着它,仿佛能感受到远方伊人传来的温度与力量。
他将铁盒重新锁好,包裹好油布,放回原处,覆上地砖,仔细处理好一切痕迹,然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柴房,回到了二楼的通铺。
躺回那个角落,他心中稍定。有了这些物资和新的身份,他至少有了在上海周旋更久的基础。接下来,就是要设法了解外界情况,并寻找与重庆,或者说与林薇建立联系的途径。
他知道,林薇一定在为他奔走。他必须让她知道,他还活着,并且,正在努力。
重庆,林薇住所。
王主任到访带来的微妙变化在持续。虽然行动仍受限制,但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缓和了许多。翠儿出门采买时,甚至能带回一些相对“安全”的报纸了。
林薇仔细翻阅着这些被严格审查过的报纸,试图从字里行间寻找关于上海、关于时局的蛛丝马迹。官方口径依旧是对“不实传言”的驳斥和对“内部纪律”的强调,但她敏锐地注意到,近两天的社论和评论员文章中,开始出现一些耐人寻味的提法,比如“加强内部审查,勿枉勿纵”、“警惕有人利用特殊时期浑水摸鱼”等等。
这似乎表明,压力的方向正在发生微妙的偏转。上面可能确实开始关注76号的内部问题,只是出于稳定和颜面的考虑,不便公开表态。
这天下午,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敲响了林薇的家门。
来人是《中央日报》副刊的一位资深编辑,姓胡,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文人。林薇在武汉时期,曾因文采受其赏识,在他主编的副刊上发表过几篇颇受好评的散文。
“胡先生?您怎么来了?”林薇有些惊讶,连忙将胡编辑请进书房。楼下留守的特务似乎认识胡编辑,并未阻拦。
胡编辑坐下后,打量了一下略显清减却目光依旧清亮的林薇,叹了口气:“林小姐,你受苦了。”
“胡先生言重了,我还好。”林薇为他斟上茶,“不知先生今日前来,是……”
胡编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几页稿纸,递给林薇:“你先看看这个。”
林薇接过稿纸,展开一看,心中猛地一震!这竟然是她前几天写的、那篇关于“信义”的文章的抄录稿!她明明藏得很好,怎么会……
胡编辑似乎看出了她的惊疑,低声道:“是顾言笙先生辗转托人送到我手上的。他说,你现在的处境,不便直接发表东西,但有些话,有些道理,应该让更多人看到。”
林薇瞬间明白了!顾言笙没有消失,他只是在用更隐蔽的方式活动!他竟然打通了《中央日报》副刊的关系!《中央日报》是官方喉舌,其副刊虽然偏重文艺,但影响力巨大,且审查相对“文化”一些,不像新闻版块那么敏感。
“顾先生他……还好吗?”林薇急切地问。
“他还好,只是暂时不便露面。”胡编辑含糊地应了一句,随即正色道,“林小姐,你这篇文章,写得极好!引经据典,情理交融,于无声处听惊雷啊!虽然不能直接提上海的事,但这其中对‘忠奸’、‘信义’的论述,足以发人深省。”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见报,用的是笔名。虽然会做些删改,但核心意思不变。现在这个局面,有些话,用这种方式说出来,或许比直白的呐喊更有力量。”
林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激动。在看似山穷水尽之时,希望总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顾言笙的暗中运作,胡编辑的冒险相助,都让她感到自己并非孤军奋战。
“胡先生,大恩不言谢!”林薇起身,郑重地向胡编辑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胡编辑扶住她,神情严肃,“林小姐,我帮你,一是惜才,二是也觉得此事蹊跷,沈先生之名,我亦有所耳闻,不似奸佞之辈。这世道,总该有人为‘公道’二字说句话。不过,你也需更加小心,赵某人在重庆根基不浅,此事之后,他必然更加记恨于你。”
“我明白。”林薇点头,“只要能有助于揭开真相,我个人安危,不足挂齿。”
送走胡编辑后,林薇久久无法平静。文章的发表,是一个重要的信号。它意味着,为她发声的渠道,从地下的小道消息和冒险的电台插播,扩展到了具有半官方色彩的主流媒体副刊。这必然会引发更广泛层面的关注和讨论,对赵德明及其背后势力的压力,也将倍增。
惊鸿,你看到了吗?我们在努力,越来越多的人,正在站到公道这一边。你一定要坚持住!
她走到窗边,看着重庆灰蒙蒙的天空,心中第一次充满了积极的、即将冲破迷雾的预感。
上海,“悦来客栈”通铺。
天光微亮,通铺里的人们开始窸窸窣窣地起床,准备新一天的奔波。沈惊鸿也混在人群中,用冷水抹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衣冠,拿着那个小小的包袱,走出了客栈。
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仔细研究那两份伪造证件,并设法了解外面的风声。悦来客栈只能暂住,绝非久留之地。
他在弄堂口一家早点摊坐下,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一边慢慢吃着,一边留意着摊主挂在墙上、糊满油污的收音机里播放的早间新闻。
新闻里依旧是千篇一律的战报宣传和官方声明,关于76号的事情,只字未提。
但他并不气馁。他知道,真正的暗流,从不浮于表面。
吃完早点,他起身付账,目光无意中扫过摊主随手扔在条凳上的一份前几天的《申报》。报纸的一个角落,被油渍浸染,但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标题:《论乱世中之士人气节——兼谈信义与担当》。
他的目光骤然凝固!这个标题……这种行文的风格……
他不动声色地拿起那份脏污的报纸,假装随意翻看,目光却死死锁定了那篇文章。虽然署名是一个陌生的笔名,但那种隐藏在冷静论述下的悲愤与力量,那种独特的视角与文风……是薇!一定是她的手笔!
文章发表在《申报》副刊上!虽然只是文化评论,但能在这样的报纸上发表,本身就传递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她还在战斗,而且,她的声音,已经能够通过某种途径,穿透封锁,传播开来!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激动、欣慰与无尽思念的情绪,如同暖流瞬间涌遍全身,让他握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
薇……你做到了!
他将那份报纸仔细折好,揣入怀中,如同珍藏最珍贵的宝物。
这一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亡命天涯的逃犯。他知道,在遥远的山城,有一盏灯,始终为他而亮,有一股力量,正与他隔空呼应,并肩作战。
希望,如同这清晨穿透弄堂薄雾的阳光,虽然微弱,却已真真切切地照了进来。
他抬起头,看向弄堂外熙熙攘攘的街道,眼神中重新燃起了锐利而坚定的光芒。
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要走得更加谨慎,也更加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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