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房玄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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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此时尚且不知文士姓甚名谁,纯粹凭着之前寥寥数语的印象,和秦王的光环加身,凭本能认为其相对通情达理,愿意听她说话而已。

  文质彬彬就这点讨喜。

  就算装模作样,也是予人清风拂面、春风化雨的,不必担心情况尴尬。

  例行军务汇报完毕,房乔果真往明洛所在的诊台走来,她心下微暖,眼里亮晶晶的,开门见山道:“以下仅仅是我的猜测。”

  她侧过身子,借着帷幕遮住些许将士的目光。

  “我问了此营大半将士,多是从这三处井中取水。”明洛有理有据地翻开小本子,刻意选了最清晰的一页给他看,一面娓娓道来,“尤其窦大将军,也是如寻常士兵一般直喝井水。”房乔凝眸看了两页,不解道:“否则又该如何饮水?”“所以还请您作个见证。”明洛颇为胸有成竹,“水再清澈,也多有不洁之物。烧开饮用,方能确

  保万无一失。”先抛出论点。

  “少数几个病情反复的,便是暂缓后又直接喝了井水,导致一发不可收拾。”比如刚刚又奔向茅厕的窦大总管,眼神都处于涣散的边缘了。

  文士并没有粗暴地否认她这异想天开的观点,只静静聆听,神态自若。

  “如果我的想法没有错,那么不论这场疫病闹得多么凶猛,由我和阿耶所管的医务大营必不会有

  人发病。”明洛给伤患喝的备的一律是烧开过后的温水,就算是凉的,那也叫凉白开。

  “你那处大营,喝的都是你所说的烧开水?”文士用词有些艰难。

  明洛笃定地点点头,尤其那几个重伤在身的,比如秦良,至今还喝着开水呢。

  “敢问阁下怎么称呼?”她大着胆子问了句。

  房乔温声道:“在下姓房。”

  意外之喜。

  这肯定是了!———

  初唐名相房玄龄。

  明洛就差笑逐颜开了,极力压抑的喜悦不经意地从她那双又大又亮的杏眸中流淌出来。

  这份豁然而出的喜悦自然被房乔所捕获,他不免失笑道:“宋娘子识得在下?”

  明洛气息错了两拍,凝神屏息地眨巴了两下眼,一是为自己的女儿身这么不经看感到郁闷,二是

  感慨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多么平易近人。—

  比起那跋扈傲慢的侯君集,刚愎端肃的窦轨,恃才自傲的刘文静……“只大约听说过清河房氏。”明洛是真想要个签名合照啥的,不似眼下还要装平静,装淡定她答得含蓄,而房乔又是年近四十的阅历,看她完全是一目了然,清清楚楚,更不会和她这般比他家长女还小的明洛计较。

  虽闹不清眼前这小娘子是在激动个啥,但房乔还是准确无误地感受到了强烈的善意和好感。明洛带着些显而易见的局促,小声问:“我此番是随阿耶来的,着实不知女子不可入营的军规,还望房公海涵。”

  事发之日,莫要追责。

  房乔理所应当地补上了之后的两句话,微微浑浊的眸中漾起淡淡的笑意,故作高深地摸了两把胡须。

  明洛见他不答话,又说起正事。

  “那方子也是你给宋郎中改良过的?”房乔耐心听着,冷不丁问了一句。

  明洛脆生生地嗯了一声,犹豫着提醒:“就是这药材……按今日这般的增长,没几日就用光了。”

  房乔淡笑道:“此事你无需担心。”他又详细询问了下关于生水和开水的说法,有何依据,或是何人所言。明洛自知位卑言轻,径直往煎药处走去,拎起炉子上的烧水壶,打开壶盖给房乔展示。

  “房公且看。”她指着内里一圈的污渍道。“水如果干净,缘何会在烧水壶内壁留下这般痕迹……这就是水垢。”

  明洛不紧不慢道,“只是各人身体有强健瘦弱之分,所以有些人发作地快些急些,有些人至今不显。且井水源自地下水、可部分地下水也是从地表渗透而下,不干不净的几率极高。”

  房乔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又细细端详了她一遍。

  明洛意识不到她的这几句话有多么超脱自身身份,以及体现的认知水平,是多么超越一个小小医师该有的范畴。

  原本还略有收敛的明洛,一是想搏一搏房玄龄的赏识和好感,二是真心想改善下军营中那一言难尽的卫生习惯。

  她接着道:“旁人便也算了。只是几位贵人务必不要直饮井水,免得身子不适。”

  “宋娘子如若所言为真,那可真是不得了。”房乔寻思了番她言语中的因果逻辑时挑不出鲜明的毛病,不免喟然一叹。

  明洛鼓起勇气道:“其实……能否先将那三口井封了,不许人取水?”从源头处抹杀掉可能。

  房乔盯视了她片刻,语气微沉:“不是在下信不过你,只是……”

  “我知道的,军中法令严酷,房公是为我考虑,生怕牵累于我。”明洛心下感激,再度坚定了抱房玄龄大腿的念头,上哪儿去找这种良善又有权势的宰相哦……

  趁着人还没彻底的飞黄腾达,赶紧卖好卖乖。

  “宋医师!”一声大喊惊了明洛一跳。

  她忙不迭掀开帷幔,循声望去。

  “快来瞅瞅张大郎!他刚一阵抽搐,人没知觉了。”

  明洛快步走向诊台,拎过一个老旧的松木箱子,一边小跑着一边打开箱子的锁扣,摸出一罐墨绿色的小小瓷瓶。

  “掐他人中!”明洛示意榻边最为心急的一个士兵。

  她又掐出塞着的红布,将瓷瓶放于鼻下,手掌轻轻扇风。

  没有反应。房乔立在不远处,看着她自腰间解下一包鼓鼓囊囊类似书卷的东西,平平在几案上铺开,烛火跳动间,唯见银针一闪一闪的细微冷光。

  施针……

  他眼神晦暗,双脚不经意地往前挪动了两步,试图看着更清晰些。

  还是那句老话,明洛又在施展一些超乎世人常识的手段了……

  汉唐的所谓医术和医疗常识,着实比她能够想象的下限更为离谱,抱着只大鹅和烧灰拜佛才是治病的主流手段。

  以房乔三十来年的人生阅历看,他也仅仅只见过两次而已。

  哪里能不侧目……

  众目睽睽下,聚拢过来的将士越来越多,纷纷面面相觑、大气儿不敢喘地盯着那一根根又细又长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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