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各方云动

　　夜色如墨，将望泽镇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下，唯有零星的灯火在黑暗中摇曳，如同蛰伏野兽的瞳孔。

　　听竹小苑，内院之外。

　　数道幽冥殿黑影如同鬼魅，与阴影完美交融，气息收敛到极致，为首者眼中幽火闪烁，锁定院内那纯净灵魂的气息，手势落下，杀机骤现！

　　然而，就在他们脚尖即将触及内院青石地板的刹那——

　　静室之中，沈孤寒蓦然睁眼。

　　眸中并非精光爆射，而是化作一片旋转的混沌，深邃如渊，仿佛有星云在其中生灭，万古时空为之凝滞。他甚至未曾起身，亦未释放那惊世骇俗的混沌剑域。

　　仅仅是一眼。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源自天地未开、法则初定之时的古老威压，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这威压并非针对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作用于其所处的那一方“空间”！

　　“嗡——”

　　空间发出了一声常人无法听闻的哀鸣。

　　那几名幽冥殿潜行好手，只觉得周身空间骤然变得粘稠、沉重，仿佛瞬间陷入了万丈深海之下的淤泥之中！不仅仅是动作变得迟缓凝滞，就连思维、神念的运转都变得无比艰难！他们引以为傲的潜行秘法，在这纯粹而高等的空间压制下，显得可笑而脆弱。

　　为首那名眼中幽火跳动的黑影，心神俱震，充满了无尽的惊骇：“这是……空间禁锢？！不对！并非简单的禁锢，是……是这片空间在排斥、在碾压我们！他……他怎么可能掌控如此程度的空间之力？！”

　　他们甚至连惊呼都无法发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保持着潜行突进的姿势，被那股无形的空间之力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护体阴气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沈孤寒依旧盘坐，眼神淡漠地“看”着院外那几只被凝固的“虫子”。炼化归墟法则，参悟古国空间奥秘，他对混沌之力的运用已不再局限于简单的能量冲击与领域扩张，开始触及更本质的规则层面。以混沌之意，引动微渺空间变化，困杀元婴以下修士，不过念动之间。

　　他没有兴趣审问，也无需审问。

　　心念微动。

　　那凝固的空间骤然向内挤压！

　　“噗！”“噗！”“噗！”

　　如同被无形巨掌碾碎的虫卵，那几名幽冥殿好手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身躯便在那恐怖的空间挤压下瞬间变形、崩解，化作几滩混合着破碎布料与骨肉的模糊血肉，随即又被那混乱的空间之力彻底绞碎、湮灭，连一丝残魂都未曾留下。

　　夜风吹过，带起几片竹叶，轻轻落在那些血迹迅速渗透、消失的青石板上，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空间波动与血腥气，诉说着方才电光火石间的残酷。

　　内院另一间静室中，沐宁按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松开。她虽未亲眼所见，但剑心通明，对杀机与能量波动感知极其敏锐，在那空间之力弥漫的瞬间她便已察觉，同时也感知到了那几道阴冷气息的瞬间湮灭。

　　“看来，无需我出手了。”她心中默念，对沈孤寒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识，同时也更加专注地淬炼自身剑意。

　　苏婉清亦从浅层入定中醒来，她感知到了那瞬间的空间异动与邪恶气息的消失，心中明了。她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紧迫感，必须更快地掌握力量，方能与他并肩而行，而非一直处于被保护的位置。

　　沈孤寒解决掉这几只烦人的“虫子”后，并未放松警惕。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幽冥殿的试探失败，巡天司的关注，以及其他被流言吸引的势力，绝不会就此罢休。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以听竹小苑为中心，悄然向外蔓延，捕捉着这座小镇在夜色下涌动的暗流。

　　……

　　与此同时，望泽镇，原镇守府，如今巡天司临时驻地的议事厅内。

　　烛火通明，映照着几张神色凝重的面孔。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名身着玄色巡天司千户服饰的中年男子，面容刚毅，眼神开阖间精光隐现，气息渊渟岳峙，正是坐镇此地的元婴后期修士——千户赵烈。

　　下首坐着副千户，以及数名百夫长，包括白日里在镇门处吃了瘪的王百夫长。

　　“确认了吗？”赵烈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名负责情报的修士躬身回道：“回千户，基本确认。听潮阁洛无尘接入镇内的三人，两女一男。其中一名女子身负极其纯净的灵体气息，与流言中‘圣女传承’特征吻合。另一名女子是剑修，剑意精纯凛冽，疑似出身天剑阁。而那名灰袍青年……气息无法探测，深不可测。王百夫长在白日与其对视，心神受慑，判断其威胁等级……极高！疑似身负‘混沌之种’！”

　　“混沌之种……圣女传承……”赵烈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眼中光芒闪烁，“流言竟是真的？还是有人故意抛出的诱饵？”

　　副千户开口道：“大人，无论真假，此三人都至关重要。若他们真从秘境核心走出，身上必然掌握着关键信息甚至宝物。我们必须将其掌控在手中！”

　　王百夫长忍不住插嘴，心有余悸：“千户，那人……非常危险！属下建议，调动精锐，以雷霆之势……”

　　赵烈抬手打断了他，目光深邃：“强攻？哼，你以为洛无尘那条老狐狸是吃素的？听潮阁在此地盘踞多年，根深蒂固，岂会轻易让我们动他的‘贵客’？而且，若那青年真如你所说那般可怕，强行动手，代价太大，恐会惊动幽冥殿和其他势力，得不偿失。”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加派人手，严密监视听竹小苑，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但未经本官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触，更不得动手！同时，将消息加密，急报上级！另外，派人盯紧幽冥殿和其他几个大宗门的动向，看看他们有何反应。”

　　“是！”众人领命。

　　赵烈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复杂。混沌之种……这种传说中的力量现世，究竟是福是祸？巡天司的职责是维护稳定，清除隐患，但面对这等足以改变格局的力量，是监管，是掌控，还是……毁灭？他心中并无绝对答案，但无论如何，必须先将其置于掌控之下。

　　……

　　镇西，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地下，幽暗的灯火跳动着，映照出几张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阴冷与死寂。

　　“派去听竹小苑的‘影傀’，魂灯尽数熄灭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砂纸摩擦，“连一丝有用的信息都未能传回。”

　　首座之上，一名黑袍上绣着暗金色诡异花纹的老者，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闪烁，正是幽冥殿在此地的负责人——幽泉长老。

　　“瞬间被灭杀，连逃遁的机会都没有……看来，那位‘混沌之种’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棘手。”幽泉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阴冷的兴趣，“巡天司那边有何动静？”

　　“回长老，他们加强了监视，但并未有动手的迹象，似乎有所顾忌。”

　　“哼，赵烈那个伪君子，总是想占尽便宜又不愿脏了手。”幽泉长老嗤笑一声，“既然他们按兵不动，那我们就再给他们添把火。”

　　他顿了顿，下令道：“将‘混沌之种与圣女传承者藏身听潮阁’的消息，散播出去，要做得隐秘，但要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另外，让我们的人继续盯着，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本座倒要看看，这潭水被搅浑之后，会跳出多少牛鬼蛇神！届时，我们再伺机而动。”

　　“是！”

　　幽冥殿的阴谋，如同毒蛇吐信，悄然在黑暗中蔓延。

　　……

　　玄水盟总部，一座临水而建的大殿内。

　　盟主玄水上人，一位身着蓝袍、面容精瘦的老者，听着手下汇报，眼中精光闪烁：“听潮阁？洛无尘这次倒是捞到了大鱼！混沌之种……若能得到，我玄水盟何须再屈居于此地？”

　　金剑门暂居的院落中，两名气息凌厉的元婴剑修对视一眼。

　　“师兄，消息可靠吗？”

　　“空穴不来风。宁杀错，勿放过！秘境核心的钥匙，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派人盯紧听竹小苑，若有异动，随时回报！”

　　药王谷的长老则对那“圣女传承”更感兴趣：“净魂之体……万邪不侵，百毒辟易，若能取其精血或是本源之力入药，或许能炼制出传说中的圣药……”

　　点苍派、烈焰帮等势力安插在镇中的眼线，也纷纷将这一重磅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回各自宗门。一时间，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聚焦于那处看似宁静的听竹小苑。

　　潜流，已化为汹涌的暗潮！

　　听竹小苑内，沈孤寒的神识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道道不加掩饰的窥探目光，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越来越浓的恶意与贪婪。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各方云动？正好。

　　他重新闭上双眼，不再理会外界的纷扰，全部心神沉入对《孤星秘典》的推演与对混沌之力的深层次感悟中。

　　丹田内，混沌幽昙缓缓旋转，吞吐着精纯的混沌之气，那丝归墟寂灭之意缭绕花瓣，使得幽昙的气息愈发古老而神秘。古国本源的知识如同浩瀚星图，在他意识中展开，与他的混沌之道相互印证，碰撞出无数智慧的火花。

　　《孤星秘典》的心法路线在不断完善，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契合他自身的混沌本源。他预感到，一旦彻底完成此次推演，他的实力将迎来一次真正的蜕变，届时，元婴境内，他将再无顾忌！

　　沐宁与苏婉清也感受到了那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更加刻苦地修炼。沐宁的剑意在压力下愈发凝练，隐隐有突破瓶颈之势。苏婉清则全力融合圣女传承，净魂之光在她体内流转不息，与天地间的生机灵性共鸣愈发强烈，她对净化之力的理解与运用也日益精深。

　　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流逝。

　　第二天，望泽镇内的气氛明显更加诡异。街道上看似如常，但敏锐之人都能感觉到那平静水面下的激流。关于听潮阁藏有秘境关键人物的消息，虽未在明面上流传，却已在各大势力高层间心照不宣。

　　洛无尘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接连有各方势力或明或暗地前来“拜访”，旁敲侧击。他都以“贵客静修，不便打扰”为由，勉强应付过去，但额间的皱纹却深了几分。他知道，听潮阁这艘小船，已驶入了风暴中心，稍有不慎，便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第三天，黄昏。

　　洛无尘再次来到听竹小苑，神色比之前更加凝重。

　　“沈道友，情况有些不妙。”他开门见山，“如今镇内流言四起，各方势力都已将目光聚焦于此。巡天司虽未动手，但监视力度空前。幽冥殿暗中散播消息，搅动风云。玄水盟、金剑门等也蠢蠢欲动。今晚的地下交易会，恐怕……不会太平静。”

　　沈孤寒缓缓睁开眼，混沌之色内敛，显得平静无波：“无妨。交易会照常。”

　　洛无尘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中稍安，但依旧提醒道：“交易会虽规定不得动武，但人心叵测，难保有人不会铤而走险。尤其是……若有人认出三位……”

　　“我自有分寸。”沈孤寒打断了他，“洛阁主只需引路即可。”

　　他的平静，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让洛无尘无法再多言。

　　夜色再次降临。

　　子时将至，望泽镇大部分区域陷入沉睡，而位于镇东北角一处看似废弃的仓库地下，却即将迎来一场暗流之上的盛宴。

　　沈孤寒站起身，对沐宁与苏婉清道：“走吧，去看看这‘各方云动’，究竟能掀起多大风浪。”

　　他一步踏出，灰袍微拂，气息依旧内敛，但那双眸之中，却仿佛有混沌初开，潜龙欲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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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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