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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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打完水回来,拎着木盆走进屋,曲晚霞就推门进来了。

  她一眼看见他蹲在水盆边,低着头,手指用力搓着什么。

  走近一瞧。

  他在洗自己的裤子,神情专注得近乎狼狈。

  她上辈子没谈过恋爱,这辈子更没这想法,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

  男人那点事,她压根儿没细研究过,也从不曾放在心上。

  她冷笑了声,声音带着几分讥讽。

  “哟,真勤快啊,天不亮就起来洗内裤?”

  傅以安手一抖,盆里的水溅出来,打湿了他的裤脚。

  想藏已经来不及了。

  见她一脸懵,毫无察觉,这才松了口气,故作镇定地抬起头。

  “那当然!当个优秀赘婿,这点事儿都不主动,还怎么活?”

  他把衣服拧干,语气自然得不行。

  “你要有脏衣服,一起拿来,我顺手给你洗了。”

  曲晚霞翻了个白眼,嘴角一撇。

  “我怕你往水里下毒。”

  说完,转身就走,脚步轻快。

  “去对面山上,给我摘一捧红花回来。”

  “快去,别耽误洗衣服、挑水、做早饭。”

  她曲晚霞是什么人?

  泼辣、倔强、说一不二,从不惯着谁的毛病。

  真要有人不知好歹地凑上来,非得让他吃尽苦头不可。

  她先折腾死他。

  这话她没说出口,但心里早有了谱。

  谁敢动心思,就得做好被整得灰头土脸的准备。

  “你嘴里那花,不会是黄帝新开的花吧?”

  傅以安忍不住问,眉梢微挑。

  他站在院子中央,湿漉漉的裤脚还滴着水,手里攥着刚搓完的裤子。

  “这地方有那种花吗?”

  毕竟,黄帝新开的花这种说法,一听就是乡野传言,谁信谁傻。

  以她的性子,能一大清早起床,只为了让他去采花?

  这念头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立刻被他自己否了。

  曲晚霞不是那种娇气的姑娘,更不会为了一朵花动用谁去跑腿。

  她连看都不屑看人一眼,更别说开口提要求。

  所以这次反常,反倒让他心里生出些琢磨。

  是试探?

  是耍他?

  还是……真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你才会满嘴跑火车。”

  曲晚霞头也不回,话音落下的瞬间,人已经抬脚迈出了门槛。

  她穿的是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腰间系着一条旧布带。

  她说完就走,连个眼神都没留。

  傅以安望着她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他摇了摇头,低声自语。

  “脾气还是这么大。”

  泡沫在指尖翻飞,脏污被一点点揉出。

  清水冲洗几遍后,裤子焕然一新。

  他把裤子洗得干干净净,拧干水,搭上晾衣竹竿。

  竹竿微微晃动,水珠沿着布料边缘滑落,砸进脚边的木盆。

  阳光透过湿布照进来,透出淡淡的光晕。

  他掂了掂分量,往肩上一扛,大步朝院门走去。

  风吹动他的衣角,背影挺拔。

  她难得开口要一样东西,他不能不给。

  哪怕那花长在刀尖上,他也要摘回来。

  曲晚霞坐在床沿,膝上搭着一条半旧的薄被,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她看着他背着光走出院门,晨曦洒在他肩头。

  逆光中,他的轮廓有些模糊。

  但那挺直的脊背,依旧清晰可辨。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望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外的小路上。

  这人听话的时候,真跟天气一样。

  说变就变,没个准儿。

  前一秒还在调侃她,下一秒就闷头做事,不问理由,也不讨价还价。

  忽晴忽雨,难以捉摸。

  像女人的例假,来不来全看心情。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粗俗的比喻。

  自己愣了愣,随即皱了皱眉。

  这想法太糙了,她不该这么想他。

  可偏偏就是这么觉得。

  他这个人,做事从不讲理,全凭一时兴起。

  那花长在山顶,正开得疯。

  风吹过时,花海翻涌。

  漫山遍野都是红的。

  花瓣细长,向后反卷。

  现代人管它叫彼岸花。

  一种只开在生死交界处的花。

  传说中开在黄泉路上,引魂归去。

  它美丽而诡异,盛开时不见叶。

  有叶时花已谢,花叶永不相见。

  民间叫它死人花,也有人说,踩过它的人,会在梦里见到亡者。

  学名石蒜。

  它开在荒坟旁,长在老庙后,带着阴气,带着禁忌。

  可你想看它,没那么容易。

  那地方偏,路陡,人迹罕至。

  除了偶尔上山采药的老猎户,几乎没人愿意踏足。

  而且,山路崎岖,荆棘丛生,脚下是松动的碎石。

  头顶是交错的枯枝,稍不留神就会滑倒摔伤。

  村里人爬上去,少说四十分钟。

  还得是熟悉路况的壮年汉子,手脚并用,一步步攀爬。

  中途得歇两回,喝口水,缓一缓,才能登顶。

  可这还是在天气晴好的时候。

  若是雨天,山路泥泞,湿滑如油,摔一跤都可能滚下山去。

  傅以安这种城里长大的主儿,来回折腾两小时都不够。

  路上不摔个三五跤,算他命硬。

  他从小在水泥地上长大,走的是柏油马路,穿的是皮鞋。

  哪见过这种野路子?

  脚底没茧,手掌没劲,眼睛不识路,耳朵不听风。

  山上没信号,没导航,甚至连条像样的小径都没有。

  他能上去,全凭一股不服输的倔劲儿。

  而能不能平安回来,就得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了。

  把傅以安打发走,曲晚霞翻了个身,将被子拉高了些,盖住半边耳朵。

  整个人蜷缩在床铺深处,重新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

  迷迷糊糊间,窗外忽然传来咚咚咚的响声。

  她皱起眉头,心里烦得要命。

  干脆把被子整个兜头一蒙,严严实实地裹住脑袋。

  然后狠狠地闭上眼睛。

  管他是谁,管他要干嘛,别来打扰她睡觉!

  可那声音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持续不断地响起。

  她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整个人利落地跳下床。

  一把拉开窗户的瞬间,嘴已经张开,喉咙里蓄满了怒气,就等着破口大骂。

  谁大清早扰人清梦,她非得骂到对方落荒而逃不可!

  然而,话还没出口,整个人却愣住了。

  眼前,一簇火红的花迎面扑来,几乎将整扇窗户都塞得满满当当。

  花瓣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水。

  可傅以安却根本没看那花。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她站在窗前,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脸颊白皙细腻。

  身上随意披着一件淡绿色的薄裙,裙摆被晨风轻轻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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