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雾中迷影,糖刃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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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噼啪炸响,火星子窜上半空又簌簌落下,在苏晚竹发间落了两粒。她蹲在靛蓝布包裹的伤员旁,指尖轻轻抚过布角——淡绿色光斑本该像荒星夜萤那样均匀流转,此刻却有几处凝作浑浊的团块,像被人用脏手抹过。
"紫藤。"她唤了一声,声音裹在药香里,"镇静草的汁要滤三遍,不然伤员喝了会舌头发麻。"
蹲在药罐前的医女抬头,见她对着布角的光斑皱眉,立刻会意地应了声"知道",舀药汁的木勺却故意碰得陶罐叮当响:"晚竹你记不记得?
今早陆千户说要给商队留个'护身符',我瞧他袖中金光闪了好几回,莫不是......"
药罐的响动盖过了后半句,但苏晚竹知道,这声音足够让三丈外的暗桩听见。
她垂眸替伤员掖了掖被角,指尖在光斑上重重按了按——这是荒星黑市教的"血引"标记,除非用特定草药浸泡,否则根本擦不净。
"紫藤去歇吧,我守着药罐。"她起身时撞了撞医女的肩,掌心塞过去半块晒干的蓝蓟根,"明早还要给陈叔换敷药,你眼皮都打架了。"
紫藤接过蓝蓟根,借着添柴的动作扫了眼营地四周——树影里有片叶子不自然地晃了晃,像被呼吸吹的。
她抿紧嘴,抱着药杵往自己帐篷走,鞋跟故意碾过枯枝,"咔"的一声脆响惊飞了两只夜鸟。
月到中天时,篝火只剩暗红的炭。
苏晚竹蜷在陆昭身边,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却知道他根本没睡——腰刀在鞘里微微发烫,那是他握了半夜的温度。
她闭着眼数到第七声虫鸣,终于听见帐篷外传来细不可闻的刮擦声,像指甲在牛皮上挠。
"昭。"她轻声唤,手却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有老鼠。"
陆昭"嗯"了一声,翻了个身,袖中突然漏出一线金光——是他故意没系紧的密诏碎片,在月光下泛着龙纹的暗纹。
帐篷帘子被掀开条缝的刹那,他猛地睁眼,却又立刻皱起眉,手按在额角:"头......"话音未落便软绵绵倒回草席,袖口的金光却更亮了。
黑影闪进帐篷时带起一阵风,苏晚竹闻见铁锈混着腐叶的味道——和血咒城城墙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她闭紧双眼,耳中只捕捉最清晰的响动:左前方三步,布靴碾过草茎的"沙沙";腰间玉佩轻撞刀鞘的"叮";还有......呼吸。
影鳞的呼吸比常人快两拍,因为他总要用幻术维持虚影。
"找到了!"黑影低笑,指尖刚要碰到密诏碎片,苏晚竹突然翻身,袖中蚀骨针如暴雨倾泻。
金属擦过空气的"咻咻"声里,她听见"噗"的闷响——右肩,和她判断的分毫不差。
幻术轰然崩溃。
二十个虚影同时消散,真正的影鳞捂着右肩后退,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草席上像朵黑花:"你怎么看得见?"
"荒星的流民说过,"苏晚竹起身时,腰间银镯轻响,"瞎子比睁眼的更会听风。"她指尖勾着一根荧光丝线,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你以为篡改了标记?
那是我故意留的诱饵。"
影鳞瞳孔骤缩,这才发现脚边不知何时缠了一圈丝线,粉末正顺着他的靴底往上爬。
他挥刀要砍,苏晚竹却早一步拽动丝线——粉末腾起,像被风吹散的星子,沾在他的衣襟、发梢,甚至睫毛上。
"你以为这点小手段......"
"够了。"陆昭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他不知何时已站在帐篷口,腰刀出鞘三寸,"锦衣卫的追魂粉,沾到半粒就能顺着气血找三天。"他抬手抛来颗橘子糖,苏晚竹接住时,糖纸在月光下闪了闪——那是他藏了半夜的,还带着体温。
影鳞后退两步撞翻了药罐,镇静草的苦香混着血味漫开。
他盯着自己衣襟上的荧光粉末,突然咧嘴笑了:"你以为赤霄只有我一个?"
"但你是第一个。"苏晚竹摸出腰间的银镯,那是陆昭送的"体面",此刻在她掌心被攥得发烫,"剩下的,我会一个一个,用荒星的法子——"她顿了顿,眼尾微挑,"比恶人更恶。"
夜风卷起帐篷帘子,荧光粉末顺着风势飘向营外。
影鳞望着那点幽蓝消失在夜色里,突然打了个寒颤——他知道,从这刻起,无论他躲到哪片阴影里,那点光都会像附骨之疽,跟着他,直到......
"走。"陆昭收刀入鞘,转身时往苏晚竹手里塞了颗糖,"去看看紫藤的药熬得怎样。"
苏晚竹含着糖,望着影鳞踉跄着消失在树影里。
月光下,她看见他背后的荧光粉末还在发亮,像一串会移动的星子,正往更深处的黑暗里钻去。
荧光粉末在影鳞后背凝成流动的光链,像条咬着尾巴的幽蓝毒蛇。
陆昭的腰刀还未完全入鞘,指尖已扣住靴筒里的锁魂钉——这是锦衣卫特制的透骨钉,淬了南海珊瑚粉,专破内家罡气。
"走!"影鳞刚踉跄两步,陆昭的指节已擦过他后颈大椎穴。
锁魂钉破空时带起细响,像根银针扎进热油里。
影鳞的右腿突然失去知觉,"扑通"栽进草窠,喉间溢出半声闷哼:"你们根本不懂赤霄大人的计划......"
苏晚竹蹲下来,银镯在腕间晃出细碎光。
她捏着影鳞下巴强迫他抬头,月光正落在他充血的眼白上:"我不需要懂。"她的拇指重重按在他人中穴,"我需要你活着,把知道的全吐出来。"
"晚竹!"
紫藤的声音裹着晨雾撞进帐篷。
医女跑得发辫散开,怀里还抱着半卷染血的地图:"血咒城西南角的废矿洞!
我今早给陈叔换药时,听见两个巡城卫喝酒吹牛——赤霄那老东西在矿洞底下建了座瘴气祭坛!"她掀开地图,用炭笔圈出三个暗红标记,"他们抓了三十七个商队活人,说要拿这些'新鲜血气'当引子,把城里的瘴气催得比荒星的辐射雾还毒!"
苏晚竹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路过城门口时,那股腐肉混着铁锈的怪味——原是活人被剖开放血的味道。
荒星五年,她见过流民拿同类当诱饵引辐射兽,可拿活人祭瘴气......她忽然笑了,眼尾的弧度像淬了毒的刃:"赤霄当这是荒星的黑市斗兽场?"
"不止。"紫藤的手在发抖,"他们说......商队里有'天命之人',血最纯。"她的目光扫过苏晚竹发间的蓝蓟草簪——那是她用荒星最后一朵蓝蓟花染的,"晚竹,你是被苏家赶去荒星的灾星,可在赤霄眼里......"
"是块最好的引魂石。"陆昭接了话。
他不知何时站到两人身后,掌心还攥着没拆的橘子糖纸,"瘴气属阴,最喜克过三任未婚夫的'孤煞命'。
赤霄要的不是商队,是你。"
苏晚竹抬头望向血咒城方向。
晨雾正漫过残损的城墙,把城堞染成青灰色,像头蹲在暗处的野兽。
她摸出腰间陆昭送的银镯,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蓝蓟根——那是在荒星活下来的第一个月,她用半块根换了碗热粥,也换了条命。
"紫藤,把药箱里的逆流液全拿出来。"她转身走向商队的物资车,木屐碾过露水草发出轻响,"蚀骨粉分五份,每份掺半把镇静草末。"
商队的伙计们不知何时围了过来。
陈叔裹着染血的毯子,独眼死死盯着苏晚竹:"小竹丫头,你说要带我们冲城,可那城门守着二十个带刀的——"
"守城门的是老弱。"苏晚竹掀开油布,露出底下整整齐齐码着的陶罐,"真正的好手都在矿洞守祭坛。"她抓起一罐蚀骨粉晃了晃,粉末在罐里沙沙作响,"赤霄要活祭品,所以城门不会放箭。
我们扮成送人的,车轱辘里塞蚀骨粉,到城门口就——"
"炸。"陆昭补了后半句。
他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在指尖转了个圈,"我在城卫军里安的线报说,今晨卯时三刻换防,新队正喝早酒。"
人群里突然响起抽气声。
赶车的王七抹了把脸上的血痂:"我家娃还在矿洞底下!"他抄起根木棍,"我跟你们拼了!"
苏晚竹按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比荒星的冻土还凉,却带着股说不出的稳当:"王七,你女儿的腕子上是不是系着红绳?"见对方猛点头,她从袖中抖出个小布包,"这是紫藤配的醒神散,等会冲进去,你拿这个往她鼻下一抹。"
晨雾渐散时,商队的马车开始移动。
苏晚竹站在最前头的马车上,银镯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她望着血咒城越来越清晰的轮廓,望着城墙上飘着的赤霄旗——那是面绣着毒蝎的黑旗,此刻正被风卷得猎猎作响。
"晚竹。"陆昭翻身上马,把最后两颗橘子糖塞进她掌心,"祭坛在矿洞最深处,赤霄......"
"我知道她在等。"苏晚竹把糖纸折成小蝴蝶,别在发间,"就像荒星的辐射兽等猎物进陷阱。"她踢了踢马腹,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但这次,猎人是我。"
血咒城的城门楼子已近在咫尺。
苏晚竹望着城墙上晃动的人影,望着雾中若隐若现的蝎旗,忽然笑了。
那笑意像把淬了毒的刀,藏在最甜的糖衣里——她知道,此刻在矿洞最深处的祭坛上,有双眼睛正透过瘴气望着她。
那双眼睛里有贪婪,有得意,还有......
她摸了摸发间的糖纸蝴蝶。
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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