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密室交心,一句承诺换来生死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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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的门帘被陆昭掀起时,裹进一阵冷雨。苏晚竹跟着跨进去,鼻尖先撞上炭盆的暖意——混着松木香的热流裹住冻僵的脚踝,连带着眼眶都泛起酸意。
她这才惊觉,方才在祠堂站了太久,鞋袜早被雨水浸透,此刻踩在青砖上,每一步都洇出暗湿的痕迹。
"坐。"陆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雨珠,动作轻得像扫过荒星雪地里的薄霜,"茶盏在炉上温着,喝两口暖身。"
苏晚竹坐下时,目光扫过案几。
青瓷盏里浮着半朵干桂花,茶汤是透亮的蜜色,倒和他方才塞给她的桂花糖一个颜色。
她捏着糖纸的手在袖中蜷了蜷——那糖她没吃,收在贴身的衣袋里,像收着荒星五年里头一回收到的"甜"。
"这次你赢了,但还不够。"陆昭突然开口。
他倚着案角站着,玄色飞鱼服上的金线在火光里泛着暗芒,眼尾的碎发被热气蒸得微卷,倒衬得声音更冷,"周氏被禁足,苏怜月失了助力,可大房的林氏还攥着苏州绸庄的账册,二房那几个庶子正盯着你手里的木牌——他们不会让你安安生生接管家主之位。"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颗糖。
这次不是桂花味的,是荔枝蜜渍的,糖纸泛着金红。
苏晚竹刚要接,他却突然收回手,指腹蹭过她冻得发白的指尖:"手太凉,先喝茶。"
茶盏递到面前时,温度刚好不烫嘴。
苏晚竹抿了一口,甜津津的蜜香漫开,恍惚又回到昨夜——陆昭裹着寒气撞进她的临时住所,怀里揣着从黑市药铺抢来的影蛛液样本,耳尖被风吹得通红,却还笑着说"这东西能解你从前中的慢性毒"。
"你想帮我?"她望着他腰间晃动的鸾带,那是锦衣卫千户的标志,却被他系得松松垮垮,像故意要卸去几分威严。
陆昭点头,密函落在案上时发出极轻的"唰"声。
苏晚竹扫了眼封皮上的朱红官印,瞳孔微缩——竟是户部发的《商事监察令》,盖着当今天子的玉玺。"我可以用它逼迫苏家重新评估继承人资格。"他屈指叩了叩密函,"但需要你配合。"
"为何?"苏晚竹捏紧茶盏,指节泛白。
荒星五年教会她,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
她见过流民为块面包捅死同伴,见过商队为抢水源屠了整个村落,所以更清楚,陆昭这样的人物,每一步都有算计。
陆昭沉默了。
炭盆里的火星噼啪爆开,映得他眼底浮起层暗涌的潮。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纸条,推到她面前时,指腹擦过她手背——带着薄茧的温度,像极了荒星春天里晒暖的岩石。
"因为我查到一件事。"他的声音低了些,像怕惊碎什么,"你母亲并非自然死亡。"
苏晚竹的茶盏"当"地落在案上。
茶水溅出来,在纸条边缘晕开团浅黄的渍。
她盯着那纸,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却还能辨认出"影蛛液"三个字——那是荒星最毒的东西,被咬伤的人会在三日后七窍流血而亡,中毒症状却像极了普通寒症。
"这是二十年前太医院的医案副本。"陆昭的手指覆在纸条上,遮住"影蛛液"三个字,"你母亲临终前的脉象记录,和我在黑市找到的影蛛液样本完全吻合。"
苏晚竹的指尖开始发抖。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模样——那是她被流放荒星前最后一次见面,母亲攥着她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肉里,却还在笑:"竹儿要笑着看他们倒下。"那时她以为是安慰,现在才明白,母亲或许早知道自己会死,早知道她会被算计,所以才用最后的力气,给她种下根刺,扎在骨血里,让她在荒星的泥里也能挺直脊梁。
"影蛛液..."她轻声重复,声音发颤,"荒星才有。"
"所以更有意思了。"陆昭扯了扯嘴角,那抹笑带着点冷意,却在看见她发红的眼尾时软下来,"周氏的陪嫁庄子在荒星边缘,她的陪嫁嬷嬷十年前去过荒星。"他从袖中摸出颗糖,这次是桂花味的,轻轻塞进她掌心,"我查了三个月,现在需要你做件事——帮我找到当年运送影蛛液的人。"
苏晚竹捏着糖,甜味透过糖纸渗进指腹。
她望着陆昭眼底的温潮,突然想起昨夜他翻药铺时的模样——那时他也是这样,把最危险的线索捧到她面前,自己却站在阴影里,说"我帮你"。
"好。"她应了,将纸条收进袖中。
炭盆的热气裹着松木香漫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紧握她的手,那双手凉得像冰,却用最后一丝力气在她掌心画了个"忍"字。
现在她终于明白,母亲不是要她忍气吞声,而是要她把所有的恨和痛都攒起来,等到有朝一日,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窗外的雨还在下。
陆昭起身替她关窗时,飞鱼服的银线扫过她的发梢。
苏晚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雨或许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就像荒星的雨季过后,总会有更毒的太阳,晒得所有藏在泥里的恶,都无处可躲。
苏晚竹的指尖在袖中攥紧那张泛黄的医案,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撞进脑海——当时她跪坐在病榻前,母亲的手像枯枝般缠着她的手腕,气息弱得像游丝,却一字一顿地说:"阿竹,勿信命理,查赵无咎。"她原以为是病中呓语,此刻看着"影蛛液"三个字在火光里跳动,才惊觉母亲早把线索缝进最后一句嘱托里。
"赵无咎..."她低低念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像落在雪地上的羽毛。
陆昭的眉峰微挑,显然听见了:"赵无咎?"
苏晚竹抬头,眼底的雾气被火光烤得发烫:"我母亲临终前说的。
她从前总说自己是染了寒症,可现在看来..."她顿了顿,喉间像哽着块烧红的炭,"她或许早知道是毒杀,所以才要我查这个人。"
陆昭的手指在案上轻叩两下,飞鱼服袖口的金线跟着颤动:"赵无咎是天枢星最大的黑市商人,三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他从腰间解下枚铜铃,抛给苏晚竹时带起一阵风,"这是他当年用的暗号信物,我上个月在周氏陪嫁嬷嬷的箱底翻到的。"
铜铃落在苏晚竹掌心,凉意透过皮肤渗进骨头。
她盯着铃身上斑驳的刻痕,突然想起荒星黑市那些挂着铜铃的货摊——流民们说,铜铃响三声,最毒的药、最狠的刀,都能从地底下挖出来。
"你要什么?"她突然抬头,眼底的雾气散了,只剩两簇烧得极旺的火。
荒星五年教会她,没有平白无故的同盟,陆昭的蜜枣再甜,也得先问清价码。
陆昭的目光落在她发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抽走她手里的铜铃,指腹蹭过她被冻得发白的指节:"我要你提供荒星情报。"他说,"你在荒星五年,知道流民的暗号、黑市的路线、辐射兽的弱点——这些天枢星的官差查十年都未必能摸到的东西,你闭着眼都能画出来。"
"然后呢?"苏晚竹追问,声音里带着荒星沙暴般的尖锐。
"然后我帮你查影蛛液的来源,帮你撕开周氏的面具,帮你坐实苏家当家人的位置。"陆昭的声音沉下来,像压着块千钧的石,"更重要的是——"他突然倾身,玄色飞鱼服的阴影罩住她,"我要你帮我端了天枢星的黑市。
赵无咎的商队里,藏着前朝余孽的密信。"
苏晚竹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想起荒星流民们私下传的野话——说锦衣卫的飞鱼服上沾着前朝皇族的血,说现在的皇帝是夺了皇位的乱臣。
陆昭腰间的鸾带在火光里晃,她突然明白,他眼底那层暗涌的潮,从来不是普通的查案热望。
"成交。"她把茶盏往案上一放,蜜色茶汤溅在陆昭的飞鱼服上,晕开团浅黄的渍。
这是荒星流民谈生意的做派——茶盏碰案,生死契约。
陆昭盯着那团茶渍,突然笑了。
他从袖中摸出颗糖,这次是橘子味的,糖纸泛着暖融融的橙:"但有个条件。"
苏晚竹挑眉,指尖刚要去接糖,却被他避开。
他把糖举在两人中间,像举着颗小小的太阳:"你要什么?"
她望着他眼尾被热气蒸软的碎发,突然想起在荒星被流民围堵时,有个老妇对她说:"小女娃,记着,你要的从来不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争的。"可此刻,她望着陆昭眼底的认真,突然想说点软和的。
"别再叫我'灾星'。"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荒星春天飘的柳絮。
那两个字是周氏在祠堂里当众喊的,是苏怜月笑着传给全族听的,是她在荒星被流民吐口水时,别人骂的最难听的那句。
陆昭的动作顿住了。
他望着她,目光像落在荒星雪地里的月光,温柔得让人不敢碰。
然后他笑了,眼角的细纹都跟着翘起来:"好,以后叫你...苏小姐。"
"苏小姐"三个字落进耳朵里,比他给的所有糖都甜。
苏晚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裂开,像荒星冻土下憋了五年的芽,终于顶开了压着的石头。
她接过橘子糖,糖纸在指腹发出细碎的响:"谢谢,陆大人。"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只余檐角滴答的水声。
陆昭起身替她添茶,飞鱼服的银线扫过她的发顶。
苏晚竹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在她掌心画的"忍"字——原来"忍"不是咽下所有的痛,是把痛磨成刀,等有了能并肩的人,再一起割开所有的阴谋。
"对了。"陆昭背对着她,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随意,"苏家老书房的暗格里,藏着二十年的商事账册。"他转身时,手里多了把铜钥匙,在火光里泛着暗哑的光,"今夜子时,我陪你去看看。"
苏晚竹捏着糖的手紧了紧。
她望着那把钥匙,突然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荒星雨季的雷声,一下下撞着心口。
老书房的门轴二十年没响过了,可她知道,门后藏着的不只是账册——还有母亲的死因,周氏的秘密,以及那个叫赵无咎的名字,究竟牵连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雨还在檐角滴答,像在数着时间。
苏晚竹把橘子糖塞进嘴里,甜味漫开时,她望着陆昭腰间晃动的鸾带,突然觉得,这个雨夜或许会成为她人生的分界点——前五年在荒星泥里爬,后半生,她要站在光里,把所有的恶,都晒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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