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识海陷阱，帝王遗诏

　　血月夫人的晶化半边脸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细纹，未晶化的右脸却泛出病态的潮红。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黑血顺着指缝滴在晶化藤条上，发出刺啦的腐蚀声，可她像感受不到痛似的，只是盯着虚空里某个点，喉间的呢喃越来越清晰：不是我杀了她...阿姐，我没有推你下望月台...

　　苏晚竹的睫毛颤了颤。

　　她晶化的左眼虽然模糊，却能捕捉到血月夫人眼底翻涌的画面——月光下的朱漆回廊，两个穿绣金襦裙的少女追逐，其中一个发间别着珠花的女孩突然踉跄，另一个伸手去拉，却在指尖相触的刹那被狠狠推开。

　　魂锁在松！疤脸的声音带着破音。

　　他掌心的黑血已经染透半幅衣袖，晶化短刀上的光网正像被火烤的冰面，滋滋冒着白烟。

　　墓室穹顶的魂锁光网原本绷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银网，此刻却裂开数道指宽的缝隙，漏下的月光在青石板上碎成银斑。

　　陆昭的拇指轻轻摩挲苏晚竹后颈的晶化纹路。

　　那片皮肤凉得像荒星的雪，他能感觉到晶化正以极慢却不可阻挡的速度往她脊椎蔓延。再忍半刻。他贴着她耳际低语，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沾血的鬓角，我要引她进识海。

　　苏晚竹的手指在他腰间攥紧。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血月夫人破碎的呓语，在识海里撞出嗡嗡回响。

　　帝魂与皇族血脉的共鸣还在啃噬她的意识，可此刻最清晰的，是陆昭胸腔里沉稳的心跳——一下，两下，像定海神针。

　　陆昭突然闭上眼。

　　右眼的金芒如活物般窜出眼眶，在墓室里织成一张流动的金网。

　　他识海深处，那道被封印了二十年的影像终于松动：龙案前的玄衣帝王咳着血，将半块玉珏塞进乳母手中，若吾魂未灭...必复我江山...

　　你疯了！白骨的枯骨手指突然扣住陆昭的手腕。

　　这个向来冷静的前朝御医此刻眼眶泛红，她是晶化变异者，你的识海对她来说就是无防的粮仓！

　　陆昭睁开眼时，金瞳里翻涌着暗色火焰。

　　他反手握住白骨的手腕，将苏晚竹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她的执念在，我的识海里有更烈的火。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魂锁的根在她的愧疚里，只有让她自己撕开这道疤，才能彻底斩断。

　　血月夫人突然僵住。

　　她未晶化的右眼猛地睁大，晶化的左脸却浮现出诡异的贪婪——那是被陆昭识海影像勾动的渴望。

　　她踉跄着往前跨了半步，晶化的左脚踩碎半块藤条，却像毫无所觉，只盯着陆昭眉心那点金芒：帝王...遗诏...

　　苏晚竹的晶化左眼突然刺痛。

　　她看见陆昭识海里的影像被血月夫人的精神力撕开一道口子，暗红的晶化能量正顺着那道口子往里钻。

　　可陆昭的金瞳里没有慌乱，反而浮起一丝冷硬的笑意——他在等，等血月夫人的精神力完全浸入识海的刹那。

　　昭儿...苏晚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晶化的舌尖已经尝不出血的腥甜，却能清晰感觉到陆昭抱她的手臂紧了紧。

　　他的体温透过染血的衣料渗进来，在她冰凉的皮肤上烙下一块暖印。

　　陆昭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像是安抚，只有苏晚竹能感觉到他藏在发间的唇瓣在动，我要引她去识海最深处的锁魂匣。

　　那里有我父亲的魂印，能烧尽晶化能量。

　　血月夫人的晶化右手已经触到陆昭的金网边缘。

　　她的晶化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筋脉，可她的表情却越来越癫狂：有了遗诏...就能证明我没杀阿姐...就能...

　　就能怎样？苏晚竹突然开口。

　　她的晶化左眼亮起刺目的蓝光，在血月夫人触到金网的瞬间，将帝魂共鸣推至顶点。

　　血月夫人的动作顿住。

　　她望着苏晚竹染血的脸，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嚎：就能让阿姐醒过来！

　　是周氏说只要我把你送去荒星，她就给我解醒神汤的毒！

　　是她逼我在阿姐的茶里下...下...

　　墓室的风突然一滞。

　　晶化藤条上的小字以血为引，以痛为媒突然泛起红光。

　　陆昭的金瞳里炸开一片金芒，将血月夫人的晶化能量裹进识海深处。

　　苏晚竹感觉到帝魂共鸣化作一把热刀，精准地切开她识海里那根缠着帝魂与血月夫人的魂锁——的一声，像荒星冻土裂开的脆响。

　　疤脸突然踉跄着后退三步，掌心的黑血终于不再外涌。

　　他盯着重新绷直的魂锁光网，声音发颤：锁...锁断了？

　　血月夫人瘫坐在地。

　　她的晶化皮肤开始大片剥落，露出下面正常人的肌肤，可她却像终于卸下千斤重担般笑了，眼泪混着黑血砸在青石板上：阿姐...我终于能告诉你了...

　　陆昭的金瞳缓缓褪去金光。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苏晚竹，见她晶化的左眼已经褪成淡蓝，体温也不再往下掉，这才松了口气。

　　可就在他要开口时，墓室的空气突然泛起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虚空中挤进来，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腥气。

　　苏晚竹的晶化左眼微微收缩。

　　她闻到了，那是荒星黑市交易区特有的腐味，混着一丝焦糊的金属气。

　　陆昭的手已经按上绣春刀。

　　他望着墓室角落那片突然暗下去的阴影，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有东西...进来了。墓室的空气突然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从西北角那团阴影里层层荡开。

　　苏晚竹晶化的左眼捕捉到那抹暗涌——黑色雾气正以极缓的速度凝结，轮廓似鸦非鸦，喙部泛着金属冷光，红瞳里流转着荒星黑市交易区特有的腐锈气。

　　影鸦。白骨突然低喝，枯骨手指攥得咔咔作响。

　　这个向来沉稳的前朝御医此刻喉结滚动，虚空生物，能钻魂锁的空子。他话音未落，那团黑雾已凝成半人高的鸟形，右翼尖还滴着黏腻的晶化液，在青石板上腐蚀出焦黑的小洞。

　　陆昭的绣春刀出鞘三寸，刀身映出影鸦红瞳里跳动的幽火。

　　他将苏晚竹往身后带了半步，金瞳里的冷意几乎凝成实质：谁放你进来的？

　　影鸦歪了歪脑袋，喙部开合间发出沙哑的人声：晶化能量太甜了。它的目光扫过瘫坐在地的血月夫人，又落在陆昭右眼的金芒上，不过我来，是给你们送机会的。它展开左翼，露出掌心里凝结的晶化珠，困住她片刻，换你一个承诺。

　　苏晚竹盯着那枚晶化珠。

　　荒星五年的生存经验告诉她，这东西能暂时凝固晶化能量——正是他们现在最缺的缓冲时间。

　　她攥紧陆昭的衣袖，晶化的指尖几乎掐进他腕骨：答应。

　　陆昭侧头看她。

　　她晶化的左眼仍泛着淡蓝，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像荒星雪地里未被污染的冰湖。

　　他读懂了她眼底的急切——血月夫人的晶化正在加速，再拖下去，帝魂共鸣会反噬她的识海。

　　他对着影鸦颔首：

　　等你唤醒帝王残魂那天，影鸦的红瞳突然收缩成细线，让我看一眼虚空尽头的光。

　　苏晚竹的呼吸顿了顿。

　　她想起荒星老流民的传说：虚空生物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能穿透混沌的光。

　　她没有追问，只是用力点头。

　　影鸦振翅。

　　黑色雾气如活物般涌出血月夫人周身，在她与众人之间织成半透明的雾墙。

　　血月夫人的呢喃戛然而止，她抬头望着雾墙，晶化的左手徒劳地抓挠，指甲在雾墙上擦出刺啦的火星。

　　动手！苏晚竹推着陆昭的后背。

　　陆昭深吸一口气，闭眼的瞬间，右眼的金芒如实质般窜向墓室穹顶。

　　苏晚竹能感觉到他识海的波动——那是刻意暴露的帝王遗诏碎片，像块浸了蜜的饵，正勾着血月夫人的精神力往深处钻。

　　血月夫人的晶化右眼突然暴凸。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晶化的左脚踩碎两块青石板，却像毫无所觉，只盯着陆昭眉心那点金芒：遗诏...遗诏能证明我清白...她踉跄着扑向雾墙，晶化的右手按在黑雾上，雾墙顿时腾起青烟，可影鸦的叫声更尖了，雾气翻涌着重新合拢。

　　她进来了。陆昭的声音像从极深的井底传来。

　　苏晚竹看见他额角渗出冷汗，金瞳里的暗焰烧得更烈——那是识海深处在交锋。

　　她咬着唇，晶化的舌尖尝到铁锈味，却不敢移开视线，生怕错过任何一丝波动。

　　昭儿！她突然低唤。

　　陆昭的指尖在发抖，那是识海被侵入的征兆。

　　她伸出晶化的左手，按在他后颈的晶化纹路处——那里是他们意识相连的通道。

　　荒星生存时养成的直觉告诉她，现在需要的不是退缩，而是把自己的力量渡过去。

　　陆昭的睫毛颤了颤。

　　他能感觉到苏晚竹的精神力顺着晶化纹路涌进来，带着荒星雪粒的冷，却裹着一团灼热的火——那是她这么多年不肯向命运低头的狠劲。

　　他的金瞳突然爆亮，识海里的帝王残魂终于被唤醒，玄衣帝王的虚影在识海深处显现，手中的玉珏迸发出刺目的金光。

　　碰它！陆昭在识海里低喝。

　　血月夫人的精神体伸出手。

　　她的指尖刚触到玉珏，帝王虚影突然抬手，掌心的金光如利箭般穿透她的精神体。

　　苏晚竹的晶化左眼泛起刺目的蓝光，她能清晰看见墓室里的魂锁——那些原本缠着血月夫人的银线，正随着识海里的交锋寸寸断裂。

　　最后一根魂锁断裂的脆响，比荒星冻土开裂更刺耳。

　　血月夫人的身体剧烈抽搐，晶化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瞬间覆盖了她整张脸。

　　她望着苏晚竹，晶化的嘴唇开合，最后一丝意识挤出来：你...终究还是她的女儿...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化作晶化粉尘，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陆昭踉跄着后退两步，扶住墓室的石墙。

　　他右眼的金芒不再收敛，反而翻涌得更烈，瞳孔深处隐约能看见玄衣帝王的影子，正隔着层薄雾望向他。

　　苏晚竹扑过去扶住他，触到他后颈时猛地一颤——那里的晶化纹路，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了脊椎。

　　昭儿？她轻声唤他。

　　陆昭低头看她，金瞳里的帝王虚影突然一顿，像是被什么惊到，缓缓消散。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指尖还带着识海交锋后的余温：我没事。可他的声音发虚，显然在强撑。

　　这时，影鸦的雾墙突然消散。

　　它歪着脑袋盯着陆昭的右眼，红瞳里闪过狂喜：要来了！它的声音里带着几近癫狂的兴奋，虚空行者的通道...要开了！

　　苏晚竹顺着它的目光望去。

　　墓室西北角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泛着幽蓝的光门，门后传来类似荒星地核的震动声，混着金属摩擦的嗡鸣。

　　她握紧陆昭的手，晶化的左眼微微收缩——那门后的气息，和帝魂共鸣时的波动有几分相似。

　　陆昭的金瞳再次亮起。

　　他望着光门，又看了看苏晚竹，突然笑了：看来我们的麻烦，才刚开始。

　　光门里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有细碎的晶化液顺着门缝滴出来，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影鸦展开翅膀，最后看了陆昭一眼，振翅钻进光门，黑雾在身后留下一行血字：地核深处，等你。

　　苏晚竹望着那行血字，又看了看陆昭右眼残留的金芒。

　　她知道，关于帝魂、晶化、还有她母亲的秘密，都藏在那扇光门后面。

　　而她和陆昭，注定要走进去，把所有真相，都挖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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