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汤壶起火,一锅热汤烫出伪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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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爬到正中央时,苏晚竹正蹲在廊下看小丫鬟们晒梅干。竹匾里的青梅被晒得皱巴巴,泛着琥珀色的光,像极了陆昭给她的那颗蜜渍梅子。
"三小姐,二夫人派人来请。"春桃捧着青瓷茶盏过来,茶烟里映出她紧绷的脸,"说是备了补汤,要慰劳您刚回府的辛苦。"
苏晚竹指尖在梅干上轻轻一按,果肉软得能挤出汁。
她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荒星矿洞里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次她饿得发昏,捡了流民扔的半块饼,咬下去才发现掺了毒蘑菇,舌头发麻的滋味至今难忘。
"回吧。"她站起身,月白衫角扫过竹匾,"替我挑两串新晒的茉莉花,带过去给二夫人。"
林氏的暖阁飘着甜香。
苏晚竹掀帘进去时,正见她倚在湘妃榻上,腕间翡翠镯子碰着鎏金茶盘叮当作响。
案几上摆着个青釉汤壶,白汽从壶嘴钻出来,在雕花木窗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晚竹来了。"林氏招招手,丹蔻指甲点着汤壶,"我特意让厨房煨了三日的五参乌鸡汤,你看这汤头——"她揭开壶盖,琥珀色的汤里浮着枸杞和红枣,"最是补气血的,你在荒星受了苦,可要好好补补。"
苏晚竹上前两步,鼻尖掠过若有似无的苦。
她盯着汤里飘着的人参须,突然想起荒星黑市上的老医婆——那老婆子总说,补药过了量,比毒药还狠。
"多谢二嫂挂心。"她接过青瓷碗,指尖隔着帕子碰了碰碗沿,温度烫得惊人。
低头时睫毛扫过汤面,倒映出林氏在身后翘起的嘴角。
"二嫂这汤熬得用心。"她将碗搁在案角,"只是方才来的路上,我闻见西院的栀子开了,想着二嫂最爱这花,便让春桃摘了些。"她转头对门外道,"春桃,把花拿进来。"
春桃捧着青花瓷瓶进来时,林氏的目光果然被雪白的栀子吸引。
苏晚竹趁机用帕子掩住手,袖中竹管轻轻一抖——那是荒星流民用来追踪猎物的粉,掺了荧光草的碎末,在月光下会泛着幽蓝。
"这花配二嫂的妆匣正好。"她笑着将花瓶放在汤壶旁,"对了,我晨起时受了风,方才在院里喝了碗姜汤,这会子实在喝不下热汤。二嫂不嫌弃的话,不如让秋云姐姐尝尝?"
秋云正站在帘后打扇,闻言浑身一僵。
林氏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尾细纹堆成褶皱:"秋云笨手笨脚的,哪配尝这汤。晚竹你..."
"二嫂若不嫌弃,我明日让厨房再煨一锅。"苏晚竹抚着腕上的素绸带,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今日实在是没口福了。"
林氏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苏晚竹从容的模样,突然想起昨日小桃说的——老爷把中馈玉牌给了这灾星。
汤壶里的蒸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听见自己笑着应:"原是我考虑不周,晚竹身子弱,确实该慢慢来。"
苏晚竹告退时,秋云跟着送出来。
穿廊下过时,风掀起秋云的月白裙角,露出被荧光粉染蓝的丝线——那是方才她弯腰捡帕子时,苏晚竹袖中竹管扫过的痕迹。
"三小姐慢走。"秋云福身时,鬓边珠花晃了晃。
苏晚竹望着她发间的银簪,想起荒星猎人追踪猎物时说的话:"要让猎物自己走进陷阱,得先给它系根引线。"
回到院子时,春桃捧着药箱候在廊下:"方才您说受了风,奴婢让厨房熬了姜茶。"
苏晚竹接过茶盏,姜的辛辣漫开。
她望着院角那株老梅树,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昨夜父亲给的玉牌还在袖中,触手温凉。
"去取些糯米。"她对春桃道,"再找个细口瓷瓶,要能装下一盏茶的量。"
春桃应了,转身时又被叫住:"记得锁好门,莫让野猫碰了。"
暮色漫上屋檐时,秋云回到林氏房里。
她掀起裙角要换衣服,却见裙边沾着星点蓝粉,在暮色里泛着幽光。
"夫人。"她凑近烛火,"这粉..."
林氏正拨着算盘,听见动静抬头。
烛火映得她脸上明暗不定,半晌才冷笑:"管它什么粉,明日按计划行事。"她放下算盘,"让厨房明早备锅百合莲子汤,要滚烫的。"
秋云应了,退到廊下时,那点蓝粉在月光下愈发清晰,像撒在黑夜里的碎星。
苏晚竹在房里磨着药粉。
石杵与石臼相碰的声响里,她听见院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更天了。
她将最后一点药粉收进瓷瓶,瓶口封了蜡。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瓶身上,映出里面淡青色的粉末。
这是荒星毒草混着糯米浆熬的,沾了水便会发泡,像极了...
"春桃。"她唤道,"明日晨起,替我备身素色衫子。"
春桃从外间应了,声音里带着困意:"是,小姐。"
苏晚竹吹灭烛火,躺到床上。
窗外的月光落在素绸带上,泛着温润的光。
她闭眼前最后想的,是林氏房里那锅汤——滚水浇在身上是什么滋味?
她在荒星见过,被辐射兽抓伤的流民跳进沸水潭,惨叫能传半里地。
不过现在,该轮到她们尝尝了。
次日卯时三刻,春桃掀开窗纸时,晨光像碎银般漏进房里。
苏晚竹倚在床头,望着案上封蜡的瓷瓶——那是昨夜用荒星毒草混糯米浆熬的药粉,遇水即发泡,正是她要的“烫伤”伪装。
“小姐,二夫人房里的小桃来说,”春桃捧着素色衫子走近,声音压得低,“祠堂今日要供晨汤,中馈那边指派您去端。”
苏晚竹指尖划过素绸带,母亲留下的温度还在。
她垂眼笑了笑,那笑里带着荒星矿洞深处的冷:“二嫂倒是急。”
素色衫子穿在身上,衣料轻薄得能透见肌理。
她对着铜镜理鬓角时,袖中瓷瓶硌着腕骨——这是她给林氏备的“礼物”。
祠堂在东院,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亮。
苏晚竹捧着朱漆托盘,青瓷汤盆里浮着百合莲子,甜腻的香气裹着若有似无的苦。
她知道这苦从何而来——昨日林氏房里那锅汤,补药过了量的苦。
转过垂花门时,秋云的身影突然从廊下闪出来。
她端着茶盘,鬓边珠花乱颤:“三小姐当心——”话音未落,茶盘已经撞向苏晚竹的托盘。
汤盆翻倒的瞬间,苏晚竹瞳孔微缩。
滚烫的汤水泼在她裙摆上,隔着素纱仍烫得皮肤发红。
她踉跄后退,指尖悄悄捏碎袖中瓷瓶,药粉混着热汤渗进布料——下一刻,布料上腾起细密的泡,像极了严重烫伤的溃烂。
“啊!”她惊呼着跌坐在地,裙摆上的泡越胀越大,在晨光里泛着恶心的白。
“三妹妹!”林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
她扶着丫鬟跑过来,指尖却在触及苏晚竹时顿了顿——这灾星的手怎么凉得像块玉?
“快扶三小姐起来。”林氏蹲下身,丹蔻指甲虚虚搭在苏晚竹肘弯,“都怪我没交代清楚,秋云这丫头......”
“不怪秋云姐姐。”苏晚竹咬着唇,抬头时眼眶泛红,“是我......”她突然抬手去扶汤盆,腕间素绸带擦过灶台余火——汤盆“哐当”落地,残汤溅在灶里未熄的炭上,“轰”地窜起半人高的火苗。
浓烟瞬间漫了祠堂。
小丫鬟们尖叫着往外跑,香案上的烛火被撞得东倒西歪。
苏晚竹咳着后退,却在烟雾里扬高声音:“汤里有东西!方才我碰着个硬疙瘩......”她抓起块溅出来的百合,指腹碾开——里面裹着半粒泛青的药渣,“定是有人要害我!”
“都别动!”
陆昭的声音像把淬了冰的刀,劈开混乱。
他提着绣春刀撞开祠堂门,玄色官服下摆沾着晨露,发间玉冠歪了半寸。
看见地上蜷着的苏晚竹时,他瞳孔骤缩,绣春刀“当啷”落地,直接扑过去用外袍裹住她往门外拖。
“烫......疼......”苏晚竹埋在他颈窝,声音细得像游丝。
陆昭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裙摆上的泡,指节突然发颤——这泡的形状,怎么和荒星毒草发作时的溃烂一模一样?
“传太医。”他转头对随从低吼,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林氏时,像有冷箭射过去,“把在场所有人扣下,包括这锅汤。”
林氏的绢帕被攥成一团。
她望着陆昭怀里苍白的苏晚竹,后颈渗出冷汗——那汤里的补药,是她特意加了五倍分量的人参,原想让苏晚竹虚不受补,吐个三天三夜,怎么会......
“陆千户这是做什么?”她强撑着笑,声音发飘,“不过是丫鬟手滑......”
“手滑?”陆昭扯下外袍裹紧苏晚竹,指节抵着她发顶,“三小姐的裙摆都烫成这样,你说手滑?”他弯腰捡起那粒药渣,凑到鼻端轻嗅——有股极淡的苦,像极了黑市上违禁的“百日散”,“林二夫人既说误会,不如随我去锦衣卫诏狱说个明白?”
林氏的脸“刷”地白了。
诏狱的砖,连苏家老祖宗见了都要抖三抖。
她后退半步撞在香案上,供果“噼里啪啦”掉下来,滚到苏晚竹脚边。
苏晚竹望着脚边的供果,突然轻轻笑了。
她的笑混着咳嗽,像片落在雪地里的桃花:“陆千户,我......我不疼了。”
陆昭的手顿在她后背。
他低头看她,晨光透过烟雾落在她脸上,眼尾还沾着泪,却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丫头,怕是早把局布好了。
“先回房。”他抱起她,玄色官服沾了她裙摆的药粉泡,“太医一会就到。”
春桃举着药箱追上来时,苏晚竹已经靠在陆昭怀里闭了眼。
她的素绸带垂在他臂弯,被烟火熏得发暗,却仍泛着温润的光。
祠堂里的火被扑灭了,焦糊味混着百合香飘得老远。
林氏望着陆昭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原以为这灾星在荒星吃了五年苦,该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却不想......
“夫人,太医到了。”秋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抖。
苏晚竹被安置在暖阁的拔步床上时,晨光正漫过窗棂。
春桃掀开她的裙摆,看着那片泡得发白的皮肤,急得眼眶发红:“小姐,这可怎么好......”
“无妨。”苏晚竹闭着眼,声音轻得像叹息,“不过是些虚泡。”她能感觉到,陆昭还站在廊下,绣春刀的声音时不时响一下——他在替她守着门。
窗外传来脚步声,春桃的声音带着喜色:“太医来了!”
苏晚竹慢慢睁开眼,望着帐顶的百子千孙绣纹。
她知道,等太医揭开裙摆,那些泡会慢慢消下去,露出底下只有些泛红的皮肤。
而林氏房里那锅汤,会被陆昭的人查个底朝天——里面的“异物”,足够让她在祠堂跪上三天三夜。
只是现在,她得先装得虚弱些。毕竟......
“疼。”她轻轻哼了一声,眼尾又漫上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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