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欢迎来到真正的游戏

　　雷啸推开一扇厚重的铁门。

　　门后是一个没有任何窗户的房间，四壁都是裸露的混凝土。

　　他把乔老爷像丢麻袋一样扔进去，后者踉跄几步，撞在墙上，滑坐到地上。

　　房间中央，只有一张铁椅子，一把射灯从天花板打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惨白的光圈。

　　雷啸一言不发，走上前，拎着乔老爷的后衣领，把他提起来，重重按在铁椅子上。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微型摄像头，固定在对面的墙角，调整好角度，对准了乔老爷那张灰败的脸。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乔老爷面前，低头看着他。

　　乔老爷抬起头，散乱的头发下，一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一种空洞的平静。

　　他看着雷啸，咧开嘴，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

　　雷啸面无表情，转身走出房间，铁门在他身后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随后是锁舌落下的声音。

　　新世界集团，顶层指挥室。

　　巨大的主屏幕被分成了两块。

　　左边，是香港恢复正常的实时新闻画面，右边，则是雷啸刚刚架设好的，来自那个秘密囚室的直播。

　　画面里，乔老爷安静地坐在光圈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即将风化的雕像。

　　指挥室里的人都站着，没人说话。

　　胜利的狂欢早已退潮，一股冰冷的、未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陆云帆搓了搓手臂，小声对旁边的霍思燕说：“这老家伙，怎么突然这么老实了？看着有点瘆人。”

　　霍思燕没理他，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闻人语走到指挥台前，拿起一个独立的通讯器。

　　她的影像，通过加密线路，出现在了囚室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微型投影仪上。

　　“乔老爷。”

　　闻人语的声音响起，清晰地回荡在混凝土房间里。

　　乔老爷的眼珠动了动，缓缓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看到了闻人语那张清冷的脸，浮现在他面前的空气里。

　　“闻人语。”他开口，嗓音沙哑，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我们谈谈。”闻人语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关于深渊议会，关于我父亲的死。”

　　乔老爷听着这两个问题，脸上那诡异的平静被打破了。

　　他先是低低地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那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撞击，显得刺耳又古怪。

　　“谈谈？”他笑得喘不过气，“你以为你赢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

　　陆云帆在指挥室里骂了一句：“妈的，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闻人语没有被激怒，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乔老爷，等他笑完。

　　乔老爷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闻人语，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

　　“你打败的，不过是议会丢出来的一条狗。”

　　“一条任务失败，就要被处理掉的，没用的老狗。”

　　这句话，让指挥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闻人语的目光微微一凝。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活不了了。”乔老爷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像是在谈论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从‘焦土协议’启动失败的那一刻起，我就被议会判定为‘弃子’。”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在闻人语的虚拟影像前晃了晃。

　　“看见了吗？这里面，”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有议会送给每个高级成员的‘礼物’。”

　　“一个能确保我们永远忠诚，也确保我们不会泄露秘密的保险。”

　　“二十四小时。”乔老爷伸出一根手指，“从我被判定为弃子的那一刻开始算，二十四小时之内，它就会启动。”

　　他描述着自己的死亡，脸上却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它会从我的大脑中枢开始，彻底清除我的一切。我的记忆，我的思想，我的生命。”

　　“所以，闻人语，你抓到的，只是一个马上就要消失的幽灵。”

　　指挥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乔老爷这番话里的信息量震住了。

　　一个能远程“清除”自己高级成员的组织，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闻人语的脸色没有变化。

　　“杀害我父亲的命令，是不是来自议会？”

　　“是。”乔老爷回答得很快，很干脆，仿佛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

　　他看着闻人语，似乎很享受她追问真相的样子。

　　“为什么？”

　　“为什么？”乔老爷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你父亲太聪明了，聪明到了让议会觉得碍事的地步。”

　　“他设计的金融系统，他提出的监管构想，都在试图建立一种‘秩序’。而议会，喜欢混乱，因为只有在混乱的浑水里，才能摸到最大的鱼。”

　　“所以，他必须死。”

　　闻人语放在指挥台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执行者是谁？”

　　“我？”乔老爷又笑了，摇着头，“我不配。”

　　“我只是个负责在外围，替议会敛财的商人。杀人这种事，有更专业的人来做。”

　　他身体前倾，凑近那个虚拟投影，一字一句地说。

　　“议会里，有一种人，他们不负责赚钱，不负责管理。”

　　“他们只负责一件事——执行议会的意志，清除一切障碍。”

　　“我们称他们为，‘执行官’。”

　　“执行官？”闻人or语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对，执行官。”乔老爷的眼神变得狂热起来，“他们是议会最锋利的刀，地位比我这种区域负责人高得多，也更受议会的信赖。”

　　“杀你父亲的，就是其中一位。”

　　闻人语的呼吸，在这一刻停顿了。

　　她追查了这么久的真相，终于在她面前，揭开了最血腥的一角。

　　“他是谁？”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乔老爷看着她，脸上露出了极度愉悦的表情。

　　他等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知道，这才是能给予闻人语最致命一击的武器。

　　“你想知道？”

　　他慢悠悠地靠回椅背，像一个即将揭晓最终谜底的魔术师。

　　“闻人语，欢迎来到真正的游戏。猜猜谁是叛徒，会是你余生最大的梦魇。”

　　他欣赏着闻人语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然后，他投下了那颗真正的炸弹。

　　“你永远也找不到他。”

　　乔老爷的脸上，浮现出最后的、恶毒的笑容。

　　“因为……”

　　“他一直就在你身边。”

　　“是你最信任的人之一。”

　　话音落下的瞬间。

　　乔老爷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他的表情凝固在那个恶毒的笑容上，眼睛猛地瞪大，眼球里布满了血丝，像是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呃……”

　　一声不似人声的嗬嗬声从他喉咙里挤出。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他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喉咙，指甲在皮肤上划出深深的血痕。

　　紧接着，一股股浓稠的、黑色的液体，从他的鼻孔，嘴角，甚至耳朵里，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他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铁椅的靠背上。

　　抽搐停止了。

　　他的头无力地垂下，眼睛还大睁着，里面的神采却在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两个空洞的黑窟窿，对着虚无的空气。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指挥室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的死亡景象骇得说不出话。

　　陆云帆的嘴巴半张着，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屏幕上，乔老爷的尸体就那么挂在椅子上，黑色的血顺着他的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惨白的光圈里。

　　画面定格。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整个指挥室。

　　闻人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目光穿过屏幕上那具可怖的尸体，似乎在看更遥远的地方。

　　几秒钟后。

　　她缓缓地，转过头。

　　指挥室里，所有核心成员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闻人语的脸色冰冷，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从房间里的每一个人脸上，慢慢地扫过。

　　第一个，是陆云帆，他脸上还残留着未褪的惊愕。

　　第二个，是霍思燕，她正用手捂着嘴，眼中满是骇然。

　　第三个，是刚刚从机房冲上来的方辰，他正大口喘着气，一脸茫然。

　　她的目光继续移动，扫过那些为她工作了数年，跟她一起经历过无数风浪的分析师、操盘手、技术员。

　　每一个被她目光扫到的人，都感觉像被冰冷的刀锋刮过皮肤。

　　乔老爷临死前那句话，像一个恶毒的诅咒，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回响。

　　“他一直就在你身边。”

　　“是你最信任的人之一。”

　　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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