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下官冤枉啊

　　沈漪看着这一幕，微微一愣，但随即，她眼底的凝重瞬间化开，闪过一丝了然和如释重负的微光。

　　她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行礼：“下官沈漪，参见邢大人。”然后目光转向凌析，轻轻颔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凌都尉，安然归来便好。”

　　凌析笑着对沈漪眨了眨眼，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到还处于石化状态的岳辰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岳头儿，回神了！这才两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岳辰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凌析的肩膀，上下打量，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你……你小子！你跑哪儿去了？！老子带人漫山遍野找你！还以为你……”

　　他后半句话哽在喉咙里，没好意思说出口。

　　“说来话长，”凌析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静，“多亏邢大人及时赶到，在运河边把我们捞上了船。不然，这会儿你可能真得给我立长生牌位了。”

　　岳辰这才彻底反应过来，狂喜瞬间冲散了所有疲惫，他重重一拳捶在凌析肩头，笑骂道：“他娘的！吓死老子了！回来就好！”他这才想起正事，赶紧转身向邢司业抱拳行礼，“卑职参见邢大人！属下……属下失态了！”

　　邢司业面色依旧冷峻，但目光在扫过凌析和略显狼狈的岳辰一行人时，微微缓和了一丝：“辛苦岳指挥了。此地非讲话之所，入内详谈。”

　　他的目光随后落在了岳辰带回来的那几个俘虏身上，眼神骤然锐利起来：“这几人是……？”

　　岳辰这才想起正事，连忙禀报：“回大人！这是在追踪路上抓获的，行迹可疑，可能……可能与凌都尉被绑一案有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那几个面如死灰的俘虏身上。

　　邢司业目光如电，扫过俘虏，并未立即深究，而是对岳辰沉声道：“先将人犯分开关押，严加看管，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大人！”岳辰心领神会，立刻挥手示意心腹衙役将俘虏押往大牢，并低声嘱咐了几句看守要点。

　　“嗯。”邢司业微微颔首，随即对众人道，“随本官入内，详细禀报。”他特意看了一眼沈漪和岳辰，“赵金水已另行收押，暂且不提。先说说你们各自的发现。”

　　众人跟随邢司业步入二堂。

　　邢司业端坐主位，凌析、沈漪、岳辰、谢前肃立堂下。

　　邢司业首先看向凌析：“凌析，将你与赵金水被绑后的经历，尤其是对方言语举动，详细道来。”

　　凌析深吸一口气，条理清晰地将从码头被绑、荒村囚禁、黑衣人的审讯，到驾车逃亡、弃车入山，直至河边获救的经过陈述了一遍。

　　她的语气平静，但提及那场充满引导性的审讯时，眼神锐利。

　　邢司业凝神静听，指尖无意识地在案桌上轻叩。

　　而后，岳辰将自己追过去之后的事情也叙述了一遍，沈漪在一旁补充，几人总算大致拼凑出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邢司业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三人，最后定格在凌析身上，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依诸位所见，结合此番经历与勘查，此次码头绑票、荒村囚禁、乃至沉船毒盐一案，其背后脉络，可有大致的轮廓了？”

　　凌析迎上邢司业的目光，眼神清亮而笃定，她上前半步，清晰答道：“回大人，大致已然清楚。”

　　“对方行事看似嚣张，实则步步为营，若非大人及时赶到，我与赵金水恐已遭不测。”

　　“其最终目的，绝非仅仅针对我等待查案之人，更在于扰乱视听，将祸水东引，掩盖漕运线上的真正勾当。”

　　她略微停顿，继续道，语气斩钉截铁：“明日，只要升堂公审，拿下赵金水，当面对质，撬开他的嘴，一切前因后果、幕后主使，必将水落石出。”

　　邢司业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指尖在案桌上那截深蓝色布条上轻轻一点，眼中锐光一闪而逝。他微微颔首，声音沉稳如山：“好。既然如此，便依此行事。”

　　他目光扫过众人，下达最终指令：“岳指挥，今夜加派双倍人手，分守大牢各处要道，尤其是关押赵金水及新擒获人犯之处，务必做到滴水不漏。若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卑职遵命！”岳辰抱拳，声如洪钟。

　　“沈主事，将所有证物、口供笔录重新梳理，务求条理清晰，铁证如山。明日堂上，不容半分差池。”

　　“下官明白。”沈漪肃然应道。

　　“凌都尉，”邢司业看向凌析，语气稍缓，“你身上有伤，今夜需好生歇息，养足精神。明日堂上，你的证词至为关键。”

　　“大人放心，卑职晓得轻重。”凌析郑重点头。

　　“谢前，”邢司业最后看向侍立一旁的年轻人，“协调内外防卫，确保衙门今夜平静无事。”

　　“是！大人！”谢前挺直腰板，大声应诺。

　　“都去准备吧。”邢司业挥了挥手。

　　“卑职（下官）告退！”四人齐声行礼，依次退出了二堂。

　　夜色已深，衙门外万籁俱寂，衙门内却灯火通明，弥漫着大战前夜的肃杀与紧张。

　　邢司业独自坐在堂中，目光掠过桌上那象征着军旅痕迹的布条，又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低声自语，声音冷冽如冰：“明日，便让本官看看，这临河镇的水，究竟有多深。”

　　次日，漕运衙门大堂之内，烛火通明，却照不透弥漫在每个角落的凝重。

　　两排衙役手持水火棍分立两侧，面无表情，唯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偶尔划破死寂。

　　邢司业端坐于“明镜高悬”匾额之下，一身官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并未急于开口，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缓缓扫过堂下。目光所及，空气仿佛都冻结了几分。

　　终于，他抬手，惊堂木重重敲下。

　　“啪！”

　　一声清响，却似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带，人犯赵金水。”

　　沉重的镣铐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两名魁梧衙役押着赵金水走上堂来。

　　昔日肥硕的漕运副使，此刻官袍皱巴，头发散乱，脸上毫无血色，每一步都踉跄欲倒。

　　不待发问，赵金水便以头抢地，发出凄厉的哭嚎：“邢大人！冤枉！下官冤枉啊！沉船定是运河里的水鬼作祟！毒盐之事下官毫不知情！是有人栽赃！有人要害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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