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血阳秽河与漠然审判

　　白骨圣殿之内，万籁俱寂，唯有法则星河在头顶无声流淌。洛辰立于白骨高台前，周身被那轮回核心残片散发的柔和光晕笼罩，灵魂中的烙印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凝实、深邃。过往对轮回规则的诸多模糊感悟，此刻如同被清水洗涤过的琉璃，清晰透彻。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一条条无形的、贯穿无尽位面的“轮回通道”的模糊脉络，它们如同生命的血管，维持着宇宙生灭的基本秩序。

　　然而，这份刚刚获得的清明与提升，却被一股强行挤入感知的、尖锐而污秽的波动所打破。

　　通过刚刚建立联系的轮回核心残片，他的“视野”被强行拉远，跨越了不知多少破碎的时空，锁定在了一条奔腾咆哮的冥河支流畔。那里的天空是令人不适的暗红色，仿佛被凝固的血液浸染。浑浊的河水不再具有冥河特有的宁静归寂之意，反而翻涌着痛苦与怨毒的泡沫。

　　河畔，一座由黑色巨石垒砌的扭曲祭坛赫然矗立。祭坛周围，数十名身披烈阳纹章金红色袍服的神术师，正以一种狂热而癫狂的节奏吟唱着亵渎的祷文。为首者，是一位手持镶嵌着硕大血色宝石权杖的老者，他身上的袍服纹路更加繁复，气息也远超寻常神术师，赫然是一位烈阳祷团的大主祭级人物。

　　祭坛之上，并非传统的祭品，而是数百名被神力禁锢、眼神绝望的智慧生灵！他们的生命力与灵魂正被祭坛上刻画的邪恶法阵强行抽取，混合着烈阳祷团那变得狂暴而血腥的神力，化作一道道污秽的血光，注入下方的冥河支流。

　　河水在哀嚎。并非比喻，而是真正的、无数灵魂被强行扭曲、污染时发出的聚合性精神尖啸。这片区域的轮回规则被粗暴地干涉、阻塞，正常的往生流程被强行中断。亡魂无法安然渡河，反而被那血光侵蚀，转化为充满怨念与毁灭欲望的畸变灵体，在河面上空盘旋嘶嚎。这就是“规则淤塞点”——一个被外力强行扭曲、污染，导致轮回秩序局部崩溃的毒瘤。

　　而施行这一切的，正是对洛辰进行过不止一次追杀的烈阳祷团！

　　“为了吾主之复苏，为了烈阳之荣光永耀！奉献你们的灵魂，铸就吾主重临世间的阶梯！”大主祭高举权杖，声音嘶哑而亢奋，血色宝石散发出妖异的光芒，加速着对生灵灵魂的榨取。

　　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沉寂万载的玄冰，在洛辰心底悄然蔓延开。并非出于正义感或同情，而是一种基于“秩序”被践踏的本能厌恶，以及……对方将手伸向轮回体系，恰好撞上他新承接的“清道夫”职责的“巧合”。烈阳祷团，这个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势力，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麻烦的追杀者，更是阻碍他履行契约、妨碍他获取力量的……障碍物。

　　需要清理的淤塞，需要支付的“利息”，目标一致。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眸底深处，余烬之辉与轮回烙印的光影交叠闪烁，冰冷而漠然。心念一动，通过灵魂中与轮回核心残片的联系，他锁定了那片被污染的冥河支流的坐标。

　　星陨之墟与那片冥河支流所在的位面层面相隔不知其远，常规方式根本无法抵达。但此刻，洛辰掌握着钥匙——轮回核心残片赋予的、对轮回通道网络的初步感知与借用权限。

　　他抬起手，指尖灰白色的【寂灭忘川】之力缭绕，同时引动灵魂中磅礴起来的轮回之力。两种力量在他精妙的操控下，于身前交织、旋转，一个微型的、不断生灭的漩涡缓缓成型。漩涡中心，不再是白骨圣殿的景象，而是映照出了那条血光冲天的冥河支流！

　　这是以寂灭之力强行在规则的“应力缝隙”中开辟临时通道，再以轮回权柄进行坐标锚定与稳定。消耗巨大，且极其危险，一个不慎便可能被甩入未知的时空乱流。但洛辰对规则的理解今非昔比，更有轮回核心作为后盾，足以支撑这次精准的“投送”。

　　没有犹豫，他一步迈出，身影没入那灰白与流光交织的漩涡之中。

　　下一刻。

　　污秽腥甜的血腥气与灵魂被撕裂的绝望哀嚎扑面而来。洛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片被污染的冥河支流上空，恰好位于那座扭曲祭坛与烈阳祷团众人的正上方。

　　他的出现毫无征兆，没有空间波动，没有神力辉光，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灰白光晕，将外界狂暴的血色能量与精神污染隔绝开来。脚下的冥河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翻涌的怨毒泡沫都平息了一瞬。

　　祭坛上的吟唱戛然而止。

　　所有烈阳祷团的神术师，包括那位大主祭，都愕然抬头，看向空中那道突兀出现的身影。他们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里是他们精心布置的绝对禁区，周围布下了层层结界，怎么可能有人如此轻易地闯入核心区域？

　　“什么人？！”大主祭厉声喝道，手中权杖血色宝石光芒大盛，锁定了洛辰。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隐晦，却又带着致命威胁的气息。

　　洛辰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祭坛上那些即将彻底湮灭的绝望灵魂，扫过下方被污染的冥河，最后落在那位大主祭身上。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如同在审视一堆需要清理的垃圾。

　　“清理者。”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冥河的咆哮与亡魂的哀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神术师的耳中。“此地，轮回淤塞，秩序崩坏。依契，净之。”

　　话音未落，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或交涉的机会，右手虚虚向下一按。

　　“轰——！”

　　仿佛天河倒卷，无尽的灰白色水流自他身后虚空中奔涌而出！那不是普通的水流，而是融合了忘川归寂之力与寂灭终末权柄的【寂灭忘川】！水流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冻结、湮灭，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神力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迅速消融、溃散。

　　灰白水流的第一目标，并非那些神术师，而是那座正在疯狂运转的扭曲祭坛，以及被禁锢在祭坛上的数百生灵！

　　“放肆！烈阳圣域，岂容亵渎！结阵！净化这个渎神者！”大主祭又惊又怒，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力量，那灰白水流让他灵魂都在战栗。但他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大主祭，反应极快，立刻指挥手下结阵。

　　数十名神术师身上爆发出炽烈的金红色神光，这些光芒彼此连接，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如同实质的烈阳纹章，散发出恐怖的高温与净化之力，试图阻挡那奔涌而下的灰白水流。

　　然而，他们引以为傲的烈阳神力，在接触到寂灭忘川的瞬间，竟如同投入火中的纸张，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那蕴含终极“终结”意蕴的力量无声无息地同化、吞噬！

　　“怎么可能？！”大主祭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他们的烈阳神力，竟然对此人的力量毫无效果？

　　就在他惊骇的瞬间，灰白水流已经漫过了烈阳圣域，如同无视防御一般，冲刷在了那座扭曲祭坛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消亡”过程。祭坛上那邪恶的法阵纹路，在接触到水流的刹那，便迅速黯淡、崩解，如同被岁月彻底风化的沙雕。而被禁锢在祭坛上的生灵，那灰白水流并未伤害他们的肉体，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洗礼，拂过他们的灵魂。

　　刹那间，他们脸上极致的痛苦与绝望消失了，眼神变得空洞而安详，随即身体化作点点最纯净的灵魂光点，脱离了祭坛的束缚，如同受到指引般，向着下方虽然污浊但本质未失的冥河落去。他们被强行截留、污染的过程被强行中断，灵魂得以解脱，重归轮回。这是【寂灭忘川】另一面的体现——对于受尽折磨的灵魂，它带来的是最终的安宁与解脱。

　　“不！我的祭品！吾主的资粮！”大主祭目眦欲裂，这些灵魂是他们耗费巨大代价才收集并开始转化的，是他们复苏某位古老烈阳神只的关键之一！

　　回答他的，是洛辰更加冰冷的眼神，以及那调转方向，如同亿万条毒龙般朝着所有烈阳祷团成员席卷而去的寂灭忘川洪流。

　　“烈阳焚天！”

　　“神佑护体！”

　　“……”

　　各种强大的烈阳神术被疯狂施展出来，炽热的光矛、毁灭性的光爆、坚固的神力护盾……然而，在绝对克制的寂灭忘川面前，这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光矛融入水流消失，光爆被水流淹没湮灭，神力护盾如同肥皂泡般一触即溃。

　　灰白水流席卷而过。

　　一名名神术师脸上的惊恐凝固，他们的身体没有破损，但生命气息和灵魂波动却在瞬间被彻底抹去，如同被橡皮擦从世界上擦除。他们体内那点烈阳神力，更是如同火星落入冰海，连一丝青烟都未能冒出。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吾主不会放过你的！”大主祭在最后的关头，燃烧了全部的神力与生命，手中权杖爆发出如同超新星般刺目的血光，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血色长枪，带着他毕生的怨恨与绝望，射向洛辰！

　　这是堪比弱等神力巅峰的舍命一击！

　　洛辰看着那贯穿虚空而来的血色长枪，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他甚至没有做出防御或闪避的动作，只是抬起了左手，指尖一点极致的黑暗凝聚，那是高度浓缩的寂灭权柄。

　　“寂灭。”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那威势惊人的血色长枪，在触及他指尖那点黑暗的瞬间，如同撞上了宇宙的终结点，从枪尖开始，寸寸碎裂、湮灭，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消散。连同大主祭那燃烧的灵魂，也在同一时间被那无形的寂灭意蕴扫过，彻底归于虚无。

　　战斗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十数息。

　　喧嚣的河畔重归死寂，只剩下冥河水还在本能地咆哮。祭坛消失，烈阳祷团全员覆灭，那些被解救的灵魂光点也已沉入河底，踏上了它们迟来的往生之路。

　　洛辰悬浮在半空，感受着这片区域的轮回规则。那股人为的淤塞和污染之力正在缓缓消散，虽然被严重破坏的规则网络恢复需要时间，但“堵塞”已经被强行打通，秩序正在艰难地自我修复。

　　灵魂中，那份与轮回核心残片连接的契约微微发热，传递来一道信息：“规则淤塞点·血阳秽河，净化完成（1\/3）。”

　　同时，他敏锐地感知到，在净化完成的那一刻，一丝微不可查、但本质极高的奇异能量，自轮回秩序恢复的过程中析出，融入了他的灵魂，最终被那与“初火余烬”订立的【薪柴之契】所吸收、储存。

　　第三份规则薪柴的收集，开始了。烈阳祷团大主祭及其精锐团队，成为了这第一份“薪柴”的重要组成部分。

　　洛辰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下方逐渐恢复本色的冥河，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了空气，消失不见。他来得突兀，去得无声，只留下这片被清理过的河域，以及一场漠然而彻底的审判结局。

　　狩猎，才刚刚开始。下一个淤塞点，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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