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直面真相的勇气

　　N想起很久之前，一只受伤的豆豆鸽曾在他怀中喘息。

　　它说它本来是有家的，但是某一天，树全都倒下了，哥哥姐姐还有爸爸妈妈都飞向了不同的地方。

　　它说它害怕嘈杂的声音，还有大树的悲鸣。

　　它说它将再次启航，去寻找新的家。

　　只要一直在空中，总有一天会与它们重逢。

　　后来，又有一只豆豆鸽在他掌心休憩。

　　它睁开黄豆一般的眼睛，对他充满好奇与善意。

　　那时候他想，精灵与人类的相遇，或许是很美好的事情。

　　独自游历的一年，他见到了无数的笑颜与欢乐。

　　所以，人类与精灵……并不需要分开……吧。

　　他对真实的国度产生了质疑。

　　……直至现在。

　　他看见眼前的族群，极致的愤怒与悲伤。

　　一条条道路在山体间交错，宛若自然难以抹去的伤疤。

　　那样的眼神……多久没见到了呢。

　　明明他见过千万张充满憎恶的面庞，可为什么，只是两年时间，他就几乎将那样的情感忘却？

　　因为你吗？

　　N将视线投向身前的女孩。

　　她的头发依然绚丽，面上流露出犹豫的神色。

　　因为我……喜欢你吗？

　　因为我……贪恋你带来的温暖，使我感觉不再孤单。

　　但我……

　　N在那一瞬感到一种窒息。

　　有无数道期待的目光，无数双渴望的眼睛。

　　无数等待被救赎的哭喊，以及无数涌出鲜血的断肢残臂。

　　都在他身上。

　　都是他曾发誓……要改变的一切。

　　什么是真实的？

　　痛苦是真的，幸福是真的，哭喊是真的，欢笑是真的……

　　他几乎喘不过气。

　　将视线求救般地投向身前的女孩，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你……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雪蒂稍稍抬手，眼前的地幔岩族群就已经全部悬空。

　　讲道理之前得以武服人才行，她可不习惯脑袋上随时有碎石凝聚。

　　如果不是N在旁边的话她才懒得管。

　　“先好好交流一下吧，不用紧张，小梦。”

　　梦幻秒懂，一个翻滚在空中现出原形。

　　柔和的绿光散开，是小梦最为拿手的治愈波动，令地幔岩们感觉体内一阵通畅，连外表的岩石都光滑了许多。

　　它们没有见过这样的小精灵，却本能地感受到一股神秘而亲切的力量。

　　“人类经常在这里开采矿石吗？破坏了你们的栖息地？”

　　地幔岩族群点头。

　　“行，我问问啊，等一下。”

　　雪蒂拨通周秘书的电话，“小周，查一下罗斯山的开发工程报告，快点。”

　　躺在床上玩三国杀的周子轩立马挂机下床开启电脑。

　　哪怕他手上有诸葛连弩与八张杀，都没有一丝犹豫。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周子轩立马回道：“罗斯山的项目已经停了，原因是破坏了精灵的栖息环境，但由于这是前往吹寄市的重要通道，所以没有撤下灯光。”

　　“停多久了？”

　　“一年零五个月，大人还可以观察四周，那里应该有没有挪走的工程设置。”

　　雪蒂看向一旁的拖拉机，上面已经布满灰尘，确实已经很久未曾动用过了。

　　“嗯，行了，给你涨工资……诶不是，差点忘了周家归你了，那我只能多谢了。”

　　周子轩笑出声，虽说早知道逆蝶大人还有幽默的一面，只是真的展露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无法控制地感到惊喜与开心。

　　挂断电话，雪蒂重新对地幔岩族群问道：

　　“那最近应该没有人类再破坏山脉了吧。”

　　“说谎！那个声音说谎！”地幔岩族群忽然又愤怒起来，“有！很过分的破坏！”

　　雪蒂一顿。

　　她突然将视线转向N。

　　“如果真实会让你感到痛苦的话，你还要继续追寻吗？”

　　N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

　　他甚至眼底对人类的失望与淡漠都未褪去，没有犹豫地点头。

　　“当然。”

　　真实……本来就是残酷的。

　　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接受，又如何将承受苦难的精灵拯救？

　　见N不曾动摇，雪蒂点点头，继续问道：

　　“那破坏的人是不是穿着白衣，脑袋上还有一个这样的图案？”

　　雪蒂用超能力在空中画上一个“x”。

　　N眼神一滞，刚要出声，却听见地幔岩们集体暴怒，“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那一瞬，他突然明白什么。

　　如坠冰窟。

　　不，不一定，或许是有别的隐情……

　　雪蒂并没有停止追问，“除了破坏山体，他们还干了什么？”

　　“把伙伴们都抓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人！人可恶！”提起这些的地幔岩开始剧烈反抗，使雪蒂皱眉，幸好她超能力强悍，并没有失去掌控。

　　“冷静点，我们会去帮你们把它们找回来，信我好不好？”

　　雪蒂尽力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梦幻也“uu”叫着，作出保证。

　　路卡利欧神色严肃，将右掌按在胸口，说一定会为它们讨回公道。

　　“那接下来就要靠你了，N。”

　　雪蒂转身，看向那个发愣中的人。

　　虽然真相很残酷，N也不过是魁奇思的一枚棋子，他无须承担这样的罪孽。

　　但……她始终觉得，比起毫不知情地被利用，N一定更愿意……接受残酷与血腥，清醒地活着。

　　之前玩黑白游戏的时候，她总疑惑。

　　你总把解放精灵挂在嘴边，可却对等离子团背后的罪恶一无所知。

　　但现在，没有了游戏与设定。

　　如此真实而鲜活的你……

　　会怎样改变呢？

　　痛苦是人类必须要面对的东西。

　　哪怕她喜欢N，想让他永远开心。

　　可这也并不意味着，她要隐瞒一切，使男神成为一个纯洁善良的傻白甜。

　　她突然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对十八岁很执着吗？”

　　“……”N没有给出回应，只是看向女孩的眼中，带着一抹深沉的伤痛。

　　“其实不是我的问题，是你太嫩了。”

　　“爱，不是能随便说出口的东西。”

　　“我想等到，你能真的理解人类间的情感……如果到时候你还愿意对我说出那句话，我就答应你。”

　　雪蒂轻手抚上他面颊。

　　“我当然知道这对你来说会很残酷，你会痛苦，会迷茫，但我始终相信……你愿意接受这样的真实。”

　　二人四目相对，一人眼神带着难以言说的眷恋与深情，哪怕对方已经支离破碎，这样的眼神……在她眼中，却又有着无与伦比的美丽。

　　另一人眼神黯淡，似乎一切的光芒都陷入灰暗，但倒影中的粉蓝色又是如此绚丽，有着一股魔力，迫使他盯紧那道身影。

　　“接下来无论见到如何惨烈悲痛的真实，都不要对自我的存在产生怀疑。”

　　“哪怕一切的经历与痛苦，悲伤与期待，都是假象。”

　　“但我是真实的。”

　　“我喜欢你。”

　　或许是气氛有些沉重，哪怕与男神保持着极近的距离，甚至肌肤相碰，那人的眼神不曾离开她……

　　她也没有脸红。

　　只是那双眼里盛满星星，对N来说，就像整个世界，只有这一小片的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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